漆黑的深夜,红与黑斑驳交织出于黑暗而言过分明亮喧嚣的繁华世界。
入夜已深,但浮华灯光未歇,人间仍是一派璀璨绮丽。
结束了MAMA香港颁奖礼后匆匆赶到公司事先为他们预定的酒店。沿途灯光绵延流淌,温热的夜风裹挟着微白暖黄交织洒落,雾气般氤氲环绕的灯光流溢在车窗玻璃上,莫名给人一种在深海漫游穿梭的错觉。
保姆车的内置音响里播放着舒缓情绪的纯音乐,像是潮汐漫过洁白沙砾时的轻响。
今夜激烈的舞台表演和情绪起伏让金泰涥疲惫不堪,MAMA闭幕式的时候甚至一度因为情绪崩溃不能自已导致无法上台,刚上车就精疲力尽地躺在保姆车的后座上很快地睡着了。
朴智琝坐在他身边轻轻关上了车窗,卸了浓妆的他似乎又变成了12年时那个柔软干净的釜山少年,神情却带着复杂的迷惘。
戴着戒指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了拨自家同龄亲故染成亮红色的碎发,专注地凝视一会儿确认对方已经睡熟了之后,他单手托腮专注地望向车窗外香港繁华不熄的灯光。
大概他真的是在叹息吧。
他垂眸轻轻在车窗玻璃上呵了一口气。
车窗上落下的灯光蓦然模糊了一角,微微洇染的潮白水雾稀薄得转眼便消散殆尽。
如今这样,终于把那些憋在心中太久的话脱口而出,心里的那些微微作痛的压力和负担总算是能放下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如释重负。
其实说实话,硕真哥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提及了他们年初时组合差点解散的事确实在他的预料之外。
上台前谁都信誓旦旦说绝对不哭,但看到平日里那么隐忍那么温柔的浩锡哥就这么落泪,却谁都忍不住了。
尤其是泰泰,在商议要不要直接解散的时候他极力反对,一路艰难走过来如今百感交集,情绪那么失控的样子即使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拿出手机登陆NAVER和推特,他们拿到双大赏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开。阿米们在祝贺他们得到双大赏的同时也自责着自己从未发现他们的痛楚和压力,明明拿了奖却抱在一起自责大哭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发酸,温暖的想落泪。
18年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可以说是出道以来最艰难的一年。
不是低谷期的不甘倔强,也不是15年花样年华系列伊始时孤注一掷的全力一搏,而更像是挣扎无望的困兽之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谁都清楚,他们根本别无选择。
在外人看来这一年里他们创造了许多记录许多辉煌,但年初时公司举步维艰组合濒临解散就连他们的创作也遭到瓶颈,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山穷水尽。
比起享受已有的,那时的他们却更恐惧着失去。
人气还是别的什么,曾经对于他们而言快乐的事却变成了痛苦的禁锢,就连原本无比珍惜并引以为傲的粉丝给予的爱与期望,都变成了一种无形的枷锁,沉重地让人无法喘息。
不过好在,无论曾经的自己如何辛苦如何艰难如何想过放弃,七个人互相扶持互相安慰互相对彼此说着没关系我不累,他们最终还是以防弹的名字坚持着走了下来。
“好的,情况我明白了。”突如其来压低的声音蓦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些困倦地回神望向前方蜿蜒着暖黄路灯的道路。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经纪人似乎是接到了酒店方面打来的电话,结束通话之后就沉声和驾驶座上的司机说道,“不去酒店了直接去机场准备登机回韩国吧。”
“怎么了世真哥?”
“酒店那边打来电话,不知道是谁把你们要去酒店休息的消息泄露了出去。”经纪人颇有些抱歉地叹了口气,“本来是特地安排好腾出几个小时让你们休息的,现在只能委屈你们先上飞机回首尔了。”
“没事。”闻言,朴智琝温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抬眸继续望向车窗外,手里的屏幕微微泛出幽蓝的光,在他的眼底慢慢晕染出细碎的暗影。
因为私生而被迫打乱行程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从出道开始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这几年里这样的事情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自从成为了艺人,与不断上升的人气相对应的就是私生活的不断被迫曝光和侵犯。
私生饭总有各种各样的方法得到他们的各类隐私信息、行程安排,然后用尽一切办法靠近,渴望触碰到他们。
还记得他刚出道的时候在签售会上见到的粉丝。那个留着长头发的姐姐拿着专辑和海报,说她一口气买了几十张他们的专辑,是那么热切直白地对他说着喜欢。
那时候的他被这样的情感打动,满是动力地努力练习,但他第二天却在宿舍附近的便利店里见到了那位粉丝,她拿着照相机就站在那里等着,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能远远地看见她,甚至在宿舍楼下甚至是门外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而那一瞬间他心里再也没有半分感动,有的,只是遍体生寒的恐惧。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公司也在尽力保护,但即使如此,无时无刻不被人注视着跟踪着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那种疯狂畸形的喜欢,太可怕了。
乘车赶到机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准备下车的时候他轻声叫醒睡熟的泰亨,七个人聚在一起又一次说明了这次的情况。
“这次你们的行程安排应该是保密的,但是酒店消息已经透露了出去,那么很有可能航班信息也会被泄露。”
经纪人看着旁边不远处早就已经带着相机大炮悄悄往这边张望的私生,沉默一瞬后一边把机票递给他们一边认真地嘱咐着。
“事发突然实在来不及给你们准备私人飞机,等会登机的时候你们都注意小心些知道吗?”
“能睡觉就睡觉,我会在旁边一直醒着,厕所也尽量少去。”
“我不清楚飞机上会有多少私生饭,但照目前来看绝对不会少,到时候如果有出格的举动我会出面你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七个人都一语不发地点点头,拿了机票准备妥当就上了飞机。
对于他们这样的大势艺人而言,这样的状况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几乎每次乘坐飞机航班都会有那么一批私生饭跟机。
但即使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即使是如此。但当飞机起飞后身处封闭的空间,身为艺人对镜头和视线的敏感以及无处可逃的现状,那种退无可退甚至无法拒绝的逼仄感……
还是让他们恐惧。
舞台上的万众瞩目是享受与肯定,但台下的注视与窥探只会让他们不舒服。
放置好行李后登机,明明是凌晨的航班但头等舱却几乎坐满了人。
把视线集中于脚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在预定的位置上坐下,也不知是什么促使着田正国回头望了一眼周围。
他早该知道,自己不该,或是根本就不能回头。
形形色色握在手中的手机相机,即使带着口罩也隐隐有些熟悉的面孔,以及触碰到他目光时骤然发亮的眼睛。
那是狩猎者看到猎物时瘆人的喜悦,糅杂着疯狂与渴望的目光。
“正国。”走在他身边的允其哥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推了他一下。压低的帽檐下,那双还没来得及卸妆的眼睛清清冷冷地望向他,眼睛里冰凉一片没有任何情愫,像是北极夜空下浸透暗光的浮冰。
“别去看她们。”伸手拉高了纯黑的口罩,他微哑着嗓音极轻极轻地在他耳边说道,“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人数特别多,就像平常一样装作看不到就好,稍微忍一忍。”
“知道了,允其哥。”匆忙收回目光后转身在座位上坐下,公司给他们预定的机票都是连坐。
为了让情绪不稳定的泰涥哥好好休息,他主动坐到了靠近过道的位置上,旁边几乎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是拿着相机蠢蠢欲动的私生。
没事的,像平常一样无视就好。
闭上眼睛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他低下头解锁屏幕开始看前几天泰涥哥推荐给他的漫画,然而没过几秒,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那是摄像机快门按下的声音。
细碎轻微得像是刀刮过血肉的模糊钝音。
竭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往成员的方向靠了靠,为了避免被随行的经纪人抓到所有的私生饭跟机偷拍都是小心翼翼很难发觉,如果不是被现场抓到打死都不会轻易承认。
而现在,几乎不必细想都能猜到此时此刻有多少私生饭的镜头正对准着他。
寂静的空气中细微的咔嚓声不断响起,把隐忍误认为默许和放纵,就像是强行从商业营业的笑容中解读出特别的偏爱和两人之间有着不同的关系一样。
让人生厌。
但他只能祈祷这次的旅途能快点结束,毕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就在下一秒。
“我说,适可而止吧。”低沉泛凉的嗓音蓦然响起,穿透耳膜直达大脑的声音仿佛浸透烟雾,沙哑磁性的质感缓慢流溢,就像是含了一口辛辣冰凉的薄荷凉烟缓缓吐出。
开口的男人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伸出的手指肤色冷白指骨分明,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拦下那个几乎要贴到他身上的手机镜头。
“敢再明显点吗这位小姐”
那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把攥住了那个私生的手腕高高扯起,夺过手机,屏幕上赫然就是一张刚刚拍摄的近距离照片。
“啊,坐在旁边本来真的想无视的,可是真的太恶心了不是吗?”
和低沉得像是浓烟般的嗓音不同,那人却长了一张颇为清秀的少年脸。
猫一样带着慵懒的随性,眯着眼睛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照片,冷白的眼尾却尽是锋锐的冷意,狐狸般的狡黠危险。
“你做什么?!”万万没想到居然会突然被人抓了现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男人一把丢给随行的防弹经纪人,被抓住的私生立刻伸手想要抢回来,“你抢我的东西是违法的!信不信我去告你!”
“告我吗?”没来由地,那人突然笑了。
不带丝毫暖意的狡黠微笑,微微上扬的嘴角。鸦青色的布料称得男人冷白色的皮肤愈发干净柔软,一头墨色的碎发在冷光映照下像极了猫咪柔软顺滑的皮毛。
可他的眼睛,却分明带着狼的戏谑嘲弄,冷得让人手脚冰凉。
“可以啊。”
“去试试看吧,这位连尊重和教养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姐。”
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对方面前,墨黑色的厚重质感,暗金色的字体。
“出于礼貌,我先自我介绍。”
“我是KIM&CHANG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律师安旻希,受当事人方BIGHIT entertainment委托来针对私生饭侵扰旗下艺人个人隐私一事取证。”
“原本我要等回到首尔后才正式开始工作,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早一点也没有关系。”
“当然,如果各位愿意收敛些,不给艺人造成困扰的话,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那人抿唇笑了笑,猫一样慵懒的长相,却分明有着狼的爪子,狐狸的狡黠,猎豹的狠戾无情。
“我想,各位也不想收到法院的传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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