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九门(二)

    天羽的竹屋离的很近,就在山脚下,简单的两间屋子,被一圈竹子做的篱笆围着,小院里还种着些草药。

    三人还没到院门口,就见一只精神又漂亮的黑白相间的狗狗跑了出来,围着天羽欢快的摇着尾巴绕圈。

    “多多乖,”天羽安抚的拍拍它的头,笑着对张启山二人说:“这是我家多多,纯种的苏格兰牧羊犬。”

    “外国的狗?”这只叫多多的狗让张日山想起了吴老五养的那只黑背,他上前想摸摸小狗软萌的脑袋,却发现它异常警觉的退后两步,做出了防卫的姿势:“呦呵,还挺机灵呀。”

    “狗狗里面,边境牧羊犬是最聪明的。”

    天羽依然月光般皎洁高贵的脸上,虽然依旧温婉,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张日山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毫不掩饰的鄙视。

    “小姐回来了。”

    没等张日山伤心多久,屋里出来一个十五六围着围裙的小姑娘,圆圆的苹果脸上,鼻子、嘴巴、眼睛都是圆圆的,显得特别可喜。

    “小翠,上次我配的解阴寒之毒的药,你去煎两副来。”天羽领着两人来到中间的厅里坐下,吩咐小翠道:“这两位是张启山佛爷和张日山,他们受伤中毒了,这两天会住在我们这里,你今晚就和我睡吧,屋子腾给他们住。”

    小翠跟在几人后面进到屋里,一直打量着小姐带回来的两个男人,一个看着白白静静的秀气小生,一个被她家小姐扶着,帅的不要不要的,虽然看着受了伤,却还是气势凌然,宽肩、细腰、大长腿,嗯,是她家小姐的菜。

    “小翠?”天羽在给张启山诊脉,见小翠半天没回应,只好又叫了声自家又开始脑补的小丫头。

    “哦,我这就去。”小翠回过神,忙乎乎的跑了出去。

    “这里就住着你和你的丫鬟两个人?”张启山皱着眉,天羽的身边只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小丫头吗?

    “小翠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我的药童,我们住在这里方便上山采药,有时候附近的村民也会过来求医,还会给我们送些吃的和草药,离这里不远就是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里面的人家都是一些猎户。”

    “你为什么不回家,要住在这里?”张启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看天羽的穿着和气质就不是普通的山野姑娘,为什么会不回家,只带了个小丫头住在这荒郊野岭。

    “我本是个孤儿,没有家人的,五岁的时候遇见了云游的师傅,得师傅怜悯,带我回了一心庵,收养了我,前年师傅圆寂了,我就想着接替师傅继续行医四方。”

    天羽说的淡淡,张启山却听的心里有些闷闷的,虽然他也是父母早亡,可是,好歹他知道自己是张家人,父母也是为了保全他而死。

    “对不起。”

    “痛自心生,随遇而安。心无大碍,一切随缘……,我一直都很好的。”天羽安抚的冲他一笑,她本就生的美丽,再加上那一身超凡脱俗的风华,用这样淡漠出世般的语气说着话,总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脱离人间、羽化成仙。

    看着这样的天羽,张启山更觉得心中不安,他反手抓住了她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双眼直视着她明亮的美眸:“我是张启山,现就职于长沙布防官,现在正式邀请天羽姑娘去长沙定居。天羽你不要留在这里了,和我去长沙吧。”

    “你是军人?”那就是制服诱惑咯,启山生的这么帅气,身材又这么好,穿军装肯定诱惑禁欲的不要不要的,好想看他穿军装的样子哦,然后再给他脱掉,吼吼吼。

    张启山见天羽只是说了军人二字,就一直歪着脑袋想着什么,他不由将掌中的小手握的更紧,说:“我虽然是军人,但是绝对不会让你涉险,我会保护好你,相信我。天羽,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你在长沙也一样可以治病救人,我给你在长沙开个医馆,你想要什么药材我也有渠道帮你找来......”

    “好啊。”天羽被他捏的回过神,干脆的答应道。

    “你如果想出行,我可以......”张启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答应了?”

    “嗯,”天羽很开心,脸上都带出了笑意,张启山这样的表现也是喜欢她吧,是吧,“但是,要再等一二个月。”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可以帮你解决。”张启山刚升起的喜悦,又落了下来。

    “我呆在这里是为了等待九曲草成熟,九曲草是很难得的奇药,据书上记载,九曲草十年破土发芽,百年成熟落子,生长环境也出奇的苛刻,必须是极阴无阳之地,且生长于石上,采摘时更是不可用铁器碰触,百年的九曲草有换血改命的功效。很是少见的,我已经守在这里等了一年多,眼看着就要成熟了,实在不舍得放弃。”天羽见他不高兴,拉着他的袖子摇晃,撒娇般的解释道:“九曲草的采摘要求很高,其他人估计是否成熟都分辨不出来,代替不得的。启山,最多两个月,等九曲草成熟了,我就去长沙找你好不好?”

    看着小姑娘难得娇俏的小模样,张启山实在硬不起心肠违逆她的心意,只好叹气道:“天羽,我不能离开长沙太久,最多两日就必须要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些,我会派人来保护你,等你的草药到手了,就去长沙找我,我等你。”

    “好。”天羽看着张启山眼中的认真,心中泛着无限甜蜜的保证道。

    在天羽的记忆里,她自己本不是这里的人,她还有着一部分前一世的记忆,路边耸立的高楼大厦,平坦的水泥路上车水马龙,那里被称作高科技时代。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一世为了救人,被车撞死后,为什么没有去地府投胎,或许是地府的员工忘记给她喝孟婆汤。总之,她带着前世的部分记忆来到了这里。她有意识的时候还是个婴儿,说不清自己是投胎还是夺舍了别人,总归周围人说的话她都能听见,也都能懂。所以她清楚的知道家在哪里,而她又为什么被遗弃。(小姑娘,你被闲得蛋疼的后土娘娘给玩啦,所谓的超级俗套的前世记忆和死法,都是她瞎编的哦。)

    师傅常说,她是个承接天运的小姑娘,遇事总是逢凶化吉。天羽非常认同这一点,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她,被丢弃在北平的街道上,那时候已经入冬,天气非常的寒冷,一个老妇人看见了嚎哭的她,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忍不住抱了起来,天羽在被抱起的那一刻,就知道不能一直哭,否则会让人厌烦的,于是她对着老妇人甜甜的笑了。果然,老妇人喜爱的将她抱了回去养,可惜好景不长,老妇人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她的年岁也大了,在天羽五岁的一个冬天,她病倒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老妇人去世后,她的那些从来没进过门的亲戚,吵嚷着瓜分了她微薄的那点财产,却没有一个愿意收养天羽,于是她只有自己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这时的天羽非常庆幸自己拥有上一世的记忆,虽然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也足够让她的思考能力和观察力像成人一样敏锐,她知道如何让人怜惜她,给她饭吃,她知道哪些人是不怀好意,想要拐了她去卖掉。在这段短暂的时间里,她有路过自己真正的家,可是她没有选择进去,不是因为恨或者怨这些无谓又不值钱的原因,而是怕被他们给弄死。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天羽就遇见了她的师傅,被师傅带回了庵堂收为弟子。

    一心庵里除了师傅,还有师伯师叔和师姐,后来又有了师妹,可那些都是师伯和师叔的徒弟,师傅一直只有她这一个徒弟,师傅对她很好,像亲生女儿一样养育她,教她所有她会的,读书、弹琴、写字、医术和道术。

    后来,师傅也走了,天羽告别了师叔和师姐妹们,就跟随着师傅的脚步,去悬壶济世,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她是个幸运的小姑娘,在失去最亲的亲人之后,她好像又遇到了对她好,珍爱她的人了呢。

    张日山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这两人情意绵绵,眼神纠缠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就是看不见身边还有一个被狗粮喂撑着的人。一会儿还要喝药,可我已经饱了,怎么破,在线等,急......

    “小姐,药煎好了。”

    小翠托着药走了进来,叫了一声,一抬头,就见到眼神缠绵的一对,和一边满脸生无可恋的单身狗。

    天羽接过一碗,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张启山,说:“这药需要连喝三剂,才可以清除所有毒素,所以你要住上两日才可以离开,一会儿我再给你配些补气血的药丸。”

    张启山接过药,一口喝完,碗还没放下,就被小姑娘塞了一颗甜甜的糖到嘴里:“没事的,我不怕苦。”

    “......”面无表情,但内心戏充足的张日山在心中哀嚎,佛爷,你不怕,我怕啊,你们有没有人给我一颗糖,这药真多很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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