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宁点头,若有所思低声道:“你说的对,这么严密的安保,杀了人肯定第一时间就能被发现。”
周徐礼眉梢微挑,身子往后靠了几寸,“这世界上报复人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把自己送进局子。”
陆宜宁沉思片刻,眼睫垂耷下,“我当然知道啦,就随口一说。周老师,今天麻烦你了。”
她弯腰试着活动伤到的脚腕,经过医生辣手摧花,疼痛真的减轻不少。
周徐礼目光下落,清凉的视线扫过女孩白嫩的脚,虽说骨节复原,但一时肯定无法恢复到能正常走路的程度。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动几下,启唇问:“家里有人可以帮忙吗?”
陆宜宁想起医生的医嘱,回来需要冰敷,等消肿后又要热敷,她一个暂时伤残人士,活动起来是挺不方便。
“我一个人住。”她舔了舔嘴唇,意味不明说,“单身贵族也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周徐礼掀了下眼帘,伸手解开安全带,在陆宜宁疑惑的注视下,绕到副驾驶,打开门,夜晚沁凉的风灌进来,驱散了她脸颊升腾起的燥意。
他侧过身子,垂眸和她对视两秒,表情认真正经,“我帮你处理好,再回去。”
陆宜宁眨眨眼,知道反驳无效,提起扔在一边的高跟鞋,没伤到的脚先迈出去。刚落地,她以为万事大吉,谁想裙摆卡在车座的缝隙里,有伤的脚没站稳,身子不受控制往后仰。
周徐礼眼疾手快扶住她。
男人的手指带着凉意,指腹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却像燃着一簇簇的火苗。
陆宜宁眨眨眼,心思微动,格外注意分寸退后一步,压低声线说:“周老师,我们靠得太近了。”
周徐礼眯起眼,松开握住她小臂的手,嘴角的笑容很淡,“这算是回击我?”
陆宜宁摇摇头,想起他口中的宝宝,她不是个喜欢趁虚而入的人,再说周徐礼今天所做的一切说不准是想还她个人情,如果自作多情了,显得多不好。
上到电梯,按下顶层二十五楼。
当初买这房子就是连带阁楼,改装成复式LOF,陆宜宁亲自找的设计师,亲自监工装修,第一桶金买来的房子,她可不想随意了事。
指纹解锁,陆宜宁深知待客之道,推开门让周徐礼先进去。她翻开鞋柜,找出一双给陆伯源买的拖鞋,“给我爸准备的,但是他一次没来过。”
撕开包在外面的塑料纸,陆宜宁把鞋放在地上。她说完,甩掉累人的高跟鞋,赤脚走进客厅。
周徐礼挽起衬衫衣袖,问了盥洗室的位置,走进去环顾一周,没找到毛巾。他转身回客厅,原本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的姑娘抬起脑袋,“怎么了?”
“没找到毛巾。”
陆宜宁坐直身,趴下腰在茶几下面的抽屉摸索,最后抽出两块粉色正方形的,新毛巾。
“用这个。”她递过去,眼巴巴盯着他看,“周老师,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周徐礼坦然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女孩大多外表和年龄不太相符。”
陆宜宁秒懂他话中的意思,歪着脑袋笑说:“谁还不是个宝宝啊,女孩子就该捧在手心上宠的。”
周徐礼想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缩小无数倍蹲在手心里的场景。
他抬了抬眼皮,沉默地转身走去厨房。垂至身侧的手却不着痕迹握紧,拉开冰箱门,拿出冰袋。
捧在手心里大概要缩小到比冰袋都要小。
周徐礼瞥了眼手里的东西,闭上眼试图把想像的场景驱除出大脑。
“……”
陆宜宁弯腰拿起冰袋敷在脚踝上,手上的动作很轻,嘴角轻抿住,表情专心认真。敷到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后,青紫色的肿块渐渐消退,换上热毛巾活血化瘀。
周徐礼晚上要回去备课,明天有本科生的古代文学鉴赏。
陆宜宁察觉到他有事要离开,“周老师,明天下午的拍摄有时间吗?”
周徐礼:“大概三点钟左右下课。”
“好,那我等你哦。”她递过去他的西装外套,“明天见。”
周徐礼轻点头,穿上衣服正准备离开时,身后的姑娘不咸不淡提醒,“周老师,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男人颀长的背影顿住,慢慢转过头,手指在口袋中握住手机,“我有照片,你要看吗?”
不知道吴凌当初是怎么和她说的,经过几番谈话,隐约猜得出她把宝宝当作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周徐礼无奈笑了笑,神态有些散漫,很快,注意到陆宜宁一直沉默不语,“吴凌当时喝醉了,和你说的话自己都记不清,你不要当真。”
陆宜宁嘴唇动了动,“算了,照片看起来没效果。”
有些人不上镜,而有些人太上镜。
她今天留给周徐礼的印象不算好,一对比,这差距日后想弥补都无从下手。
-
当晚陆宜宁做了个不好的梦,梦回十八岁,她翻墙跑出校门直奔陆伯源的婚礼现场。
和现实相反,她没有成功地搅黄他们的婚礼,反倒安静地站在观礼队伍中,看他们甜蜜恩爱,自己默默流泪。
然后和祁蕙坠入爱河的陆伯源,被蛊惑,选择抛弃她。千金小姐一日间沦落为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陆宜宁追在他的车后,哭着喊着求他不要抛弃自己。
最后实在受不住这狗血剧情,陆宜宁睁开眼醒了——一定是最近看的电视剧太狗血,以至于梦中都是千金小姐落难的剧本。
下床洗漱吃饭,脚上的伤好了大半,勉强可以两只脚一起走路。
陆宜宁打开群消息,昨日写稿子的小姑娘把稿件上传,标注了需要配图的部分。她只需要按照要求拍摄个人和群像,最后发给林嘉的助理。
放下手机时,门铃响起。这个时候谁会来拜访她。
陆宜宁皱眉,起身去开门,透过猫眼看到梦里要抛弃女儿和小情人坠入爱河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站在门前。
她狐疑地看了看窗外,太阳依旧从东边慢慢升起来。
顿了好几秒,陆伯源终于不耐,拿起手里的绅士拐杖砰砰砸门。
陆宜宁打开门,半靠住门栏,自顾自说道:“今天吹得哪阵风,能把您吹到我这来?”
“……”陆伯源嘴唇紧抿,身后跟着秘书,他走进门,回头瞪了人一眼,“你在门口等我。”
秘书立刻了然,老板这是来算账的,而且是家事。
陆宜宁站在玄关处,“祁女士又去找您告状了?”
陆伯源注意到她的脚,严肃的表情裂开一个缝隙,口吻关切:“这脚怎么弄的?”
陆宜宁扬眉,抬着头径直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陆伯源叹口气,“昨天的事儿,我听说了,你们两个性格都太冲,以后别动手,万事好商量。”
听到这话,陆宜宁唇线拉直,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低低“哦”了一声,转身走进客厅。
陆伯源:“连双鞋都不给你爸拿?”
“……”陆宜宁再次转过头,吐字清晰说,“不拿,您在门口站着挺好的。”
一场父女战争最终是以陆伯源拉下脸低声哄自家闺女,并承诺以后祁蕙和陆宜宁的事儿他不再介入,而告终。
陆宜宁蹲在地上,眼眶泛红,“你哄我也没用,我这没你穿的鞋。”
陆伯源扫了眼鞋架上的男士拖鞋:“我穿这双就行。”
陆宜宁拒绝:“这双不行。”
陆伯源皱眉,“为什么不行?”
“——因为,”陆宜宁瞬间沉默下来,伸手揉了揉鼻尖,“老头,你和你未来女婿抢拖鞋,有意思吗?”
-
下午林晋安再次充当司机,开了辆工作室的商务车送陆宜宁去S大。他记错了时间,两点半到行政楼,推开办公室门但里面空无一人。
陆宜宁环胸站在身后,轻哼一声以表对其的蔑视,转身慢悠悠走出行政办公区。
她记得周旭里下午有节课,绕到文学院的教学楼,碰见来交论文的吴凌。
小男生急匆匆冲进来,路过女人面前,突然发觉什么,又倒退回来,“陆姐,你怎么在这?”
陆宜宁笑吟吟说:“接了个工作,你知道你们周老师现在在哪吗?”
吴凌想了想,“应该是B154教室,在上本科生的选修课。”
陆宜宁抬头看路标,喜笑颜开,“谢谢啊,小同学。”
吴凌摆手说不谢,脸颊又红了,他捏紧手里的文件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得一言难尽。
今天是周三,昨天是死线。他紧赶慢赶昨晚写完,结果熬夜太虚,直接睡倒在电脑桌前。
吴凌幽怨地喊住她,“陆姐,您能帮我个小小的忙吗?”
陆宜宁饶有兴致接过他手中的文件,笑意不渐,非常好心不拆穿他不用功的事实,“我帮你送。”
教室后门是开着的,却不见有迟到的同学偷偷溜进去。
陆宜宁记得大学时候,这种选修课她能逃就逃,除了教授要点名查课,不想周徐礼的魅力大到能让颓废的大学生主动走出宿舍来上无聊至极的古文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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