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锅, 季悠和祁彧站在门口等专车。
室外清冷的风吹散了火锅的香味儿,季悠甩了甩头发, 口中呼出白花花的雾气。
“回去要洗澡, 味道还是有点大。”
祁彧皱着眉头嗅了嗅袖子, 淡淡的有一些。
“行啊,你早点洗澡早点睡觉,我查一下旅程。”
北京周边祁彧虽然玩遍了,但也已经是好多年前了,这么多年过去, 记忆也不太清晰了。
司机把他们送到酒店, 祁彧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去办了入住。
祁彧订了一间套房,好在有两张单人床。
其实也真不怪他。
寒假期间旅游本身就热门, 北京的酒店房间很紧俏,国试考试中心还承包了托福雅思的考试, 既是假期又是考点,等季悠的初赛成绩下来,这间还不错的酒店只剩一间套房了。
等办好了入住, 有服务生拎着行李引领他们上楼梯。
在季悠的想象里, 套房就和家里差不多。
她和祁彧一人一个房间, 关上门也是私密的空间。
然而推开门之后, 季悠彻底呆住了。
两张床倒是真的, 可套房里的两张床挨在一起,和一张大床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局促的站在门边,尴尬的脸色发红。
服务人员还在热情的给他们介绍酒店的设施, 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享受浪漫假期的小情侣了。
“那个我们”季悠犹豫了一下,“算了,没事。”
“那就这样,二位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前台电话。”
服务人员说完后,贴心的帮他们带上了门。
祁彧摸了摸鼻尖,眼睛落在那床上“我真没想到是这样”
季悠心里顿时一软,知道祁彧不是故意的,又怕他自责,所以准备故作轻松的安慰他几句。
谁料祁彧紧接着跟上一句“大概是老天垂怜我吧。”
季悠“”
但是已经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季悠只能把祁彧推去书房,牢牢的带上门,然后咬着唇抱上自己的睡衣,快速溜进了卫生间。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酒店的套房都这么“良心”,卫生间全是玻璃搭建的,只在中间有一大条磨砂,卧房和卫生间当中只隔了一个洗手台。
哪怕把百叶窗拉上了,季悠还是觉得一点都没有封闭的感觉。
她利索的脱了衣服,快速涂了沐浴露和洗发液,然后囫囵把泡泡冲掉,身子还没有完全擦干净,就赶紧套上了睡衣。
然后她抱着换下来带着火锅味道的衣服,轻轻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祁彧还没从书房里出来。
季悠稍稍松了口气。
她闪身出来,头发的黏在脖颈上,水珠顺着皮肤滚进衣服里。
“我洗好了,你出来吧。”
她挽了挽长发,翻出酒店的吹风机,然后插在洗手台旁边,准备对着镜子吹头发。
祁彧听见声音看了看时间“怎么这么快”
他推门走出来,季悠正把吹风机打开。
强劲的热风瞬间吹走了她脸上的潮意,巨大的噪音将祁彧的声音压得快要听不见。
季悠眯了下眼“想快点休息了。”
祁彧放下手机,走到她身后,伸手撩起她一缕潮湿的头发。
“我来。”
他从季悠手里接过吹风机,动作轻柔,神情认真的给季悠吹着头发。
透过擦得光亮的镜面,季悠能看到祁彧的眼神。
他专注的托起季悠的长发,漆黑的瞳孔映出她细瘦的肩头。
季悠乖乖的站在那里,随着湿发渐渐被吹干,她透在镜子里的模样也越来越清秀。
刚刚洗过澡的脸蛋还是温热发红的,睫毛纤长,眼睛里好像沁了水,嘴唇粉红湿润,实在是楚楚动人。
但那天晚上她们虽然睡在几乎没有距离的两张床上,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季悠缩在被窝里,为了明天的考试专心酝酿睡意,而祁彧靠着抱枕,时而查查攻略,时而看向季悠的睡姿。
他没有做任何越矩或让季悠不适的举动,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
等第二天季悠考试走了,祁彧才开始洗澡,把脱下来的衣服送去洗衣房。
挑战杯一年一个模样,这次换了一批新的评委,所以往年的考试经验很可能已经不适合现在了。
季悠始终抱着一颗平常心,走进考场的时候,她碰见了陈聪。
陈聪一改之前的轻松与自信,脸上写满了焦虑。
也不怪他紧张,毕竟之前的两次他都在决赛铩羽而归,无形之中,这成为了一个他跨越不了的高度。
考试之前并没有太多时间交流,大家也都表现的十分严肃,不是呆坐在座位上静静的思考,就是翻出之前得过奖的文章来找感觉。
陈聪只跟季悠说了一句话“祝你好运。”
除了好运,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季悠的了。
季悠点头回道“你也是。”
预备铃打响,所有考生回到自己的座位,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考试注意事项朗读结束,考试正式开始了,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谁也没有空闲注意,北京下雪了。
这座城市很少下雪,有时候一整个冬天都不见得能看到一场雪。
考试到了一半,天色已经慢慢沉下来,落地的雪花化了又落,落了又化,最终也很难留下点什么。
而此刻拥挤的北京站外,并没有因为大雪的下落,而有一份半毫的清闲。
站外广场的地面变得格外湿滑,薄薄的雪面上印着交错斑驳的脚印,很快就要过年了,有不少外地打工的农民,为了错开返乡高峰,早早买了回去的车票。
窝在西侧自助取票厅角落里的男人低着头,睁大沟壑丛生的双眼,将一张崭新的身份证放在了机器上面。
很快,身份证识别,从机器里面吐出一张北京至柏市的车票。
男人捏着身份证和车票,对着昏暗的雪光仔细看了看,然后裂开嘴满意的一笑,转身出了取票厅。
男人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把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细碎的雪花落在他厚厚的皮帽子上,挂在袖子的褶皱处,远远看去,他仿佛一个淋了芝麻的巧克力冰棒。
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仿佛入了水的鱼,再也找不出一点痕迹。
他很快和一个打扮高调的胖女人碰了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分别走向了人工窗口。
检票的过程很顺利,女检票员看了一眼身份证,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很快帮他盖了章,放他过去安检。
等进了后车大厅,胖女人才亲热的揽起了男人的胳膊。
男人似乎很是谨慎,他嫌弃女人穿了一身抢眼的红外衣,所以还可以退避了两下,但是挨不过女人一瞬间阴沉的脸色,也只能忍了下来。
“怎么样,我就说这个证靠谱吧,而且你可以用一辈子,因为他们那个村里的人,连死了都不去警察局报备的。”
女人得意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敷衍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证上的那个照片。
那是个陌生人的脸,粗糙,懵懂,老实,带着饱经风霜的沧桑和干枯,才四十岁而已,却像一棵细瘦伶仃的老桃树,好像一阵狂风就能撅断了。
但葛芳偏偏说他和这人长得像。
他有这么狼狈吗
“下一票准备什么时候干正好过年的时候乱,干脆趁机”
葛芳还没说完,男人立刻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别想了,要不是这批货在手里堆着,我肯定不会这时候冒险出手的”
葛芳撞了他肩膀一下,把男人撞的一晃。
葛芳太状了,个子高力气也大,男人又瘦又干瘪,真挡不住她的力道。
男人捂着右臂,坐的离葛芳远了一些。
葛芳真是看不起他这副怂包的模样,又娘又怂,哪怕再有钱,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软弱。
“赵一牛,你就是个干不成大事的窝囊废”
葛芳忿忿的骂道。
这个名字原本最是不起眼,好像每个村里都该有一个类似的名字,所以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即便是这样,男人还是吓得魂不附体。
他赶紧扑上去堵住葛芳的嘴,好像这个名字是什么了不得的一样。
葛芳泄了气,也很快回过神来,谨慎的朝四周望了望。
行人往来匆匆,谁也没注意普普通通的他们。
赵一牛气道“我看你真是疯了,都不记得警察刚敲过你家的门”
葛芳悻悻道“怕什么,只不过是户口调查罢了。”
阑市最近外来打工的人多,租房的人也多,为了方便管理,维护治安,所以派出所的民警定期会到居民家里去走访情况,问个身份证信息,确认是户主本人就没事了。
赵一牛沉着脸,喃喃道“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户口调查至于在那个时候吗,马上就要元旦放假,谁有那个心思。”
“我看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什么都没干过,我怕他查”
赵一牛把身份证揣起来,将的皮帽摘下来,磕在椅子上甩了甩水。
“反正你不能在阑市呆了,我这两天物色几个小城市,你准备准备,我们年后就搬家。”
葛芳吃惊的瞪起了眼“不行,我一大帮朋友都在阑市呢,而且这么多年不是都没事吗,你又不总回来,你管我住在哪儿呢。”
赵一牛气的脑仁疼“你是不是傻啊,非得等警方盯上你了,你再跑”
葛芳叉着腰,冷笑道“要真是盯上我了,你现在早就被逮了,还能来首都这个地界拿货”
赵一牛被她说的沉默不语,把脸深深埋在膝盖上,整个人缩了起来。
哪怕他穿着那么厚的衣服,还是遮掩不住干瘪的身材。
这几天听说,他的案子又开始重启调查了。
赵一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神经紧张的那段时间,用惊弓之鸟来形容也一点都不夸张。
或许他真的想的太多了,警方要是真那么有本事查到葛芳那里去,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点进展都没有。
当年要不是他经验不足,心理素质太差,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孩崽子拖累。
阑柏市的所有警察,包括被他打残的那个,都是一群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出去玩了,更新时间比较乱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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