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白为什么这么排斥李肖,江成川和姜淮无从得知,但李肖要是知道李望白对被他称为哥这么反感,估计会心碎成渣渣。
“晚饭吃了吗?”李望白并不多深究有关李肖的事,而是换了个话题,对他两邀请道,“没有的话,正好一起去吃点东西?”
脸皮厚如姜淮也懂得看眼色,李望白明显是冲着江成川来的,看神情似乎有事要聊,他自然不好意思硬跟上去,于是识时务地扯了个借口先走了。
剩下江成川跟李望白大眼瞪小眼,“你特意过来是找我有事?”
总不至于是真的缺陪桌的人,所以大老远跑来拉他凑人数吧?
李望白很自然地说,“我给你定了几套衣服,去试试吧?”
“……为什么要给我定衣服?”江成川皱了皱眉,这段时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那种烦躁感此刻终于达到顶点。
李望白这些暧昧不清的举动让他心烦意乱,在他心里,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只是因为吵架分手了一段时间这么简单,也不是随便接触几次就能当做和解。
分开的那两年是真切存在于江成川记忆里的,在他看来,两人之间不是表面和谐,就能真的共处的。
而吵架分手的导火线是什么,想必李望白也不会轻易忘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们吵架的原因都是同一个——李望白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对象。虽然他拒绝了,但也说明出一个问题,哪怕李望白他是个同性恋,对女人不感兴趣,哪怕已经有了江成川这个男朋友,他也从来不准备出柜。
李望白拒绝了一次两次,却不可能永远一直拒绝惹父母生气,所以他妥协了,他为了掩盖性向终于选择去跟女相亲对象虚与委蛇。
江成川试着劝他,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不跟父母说清楚?
历经两世,江成川仍旧能清楚地记得争吵当日对方那句话,“我不会跟女人结婚的,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亲,但我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我喜欢男人。”
“……你就这么自卑吗?”江成川实在无法理解。
李望白深深地看了他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失望。”
江成川故作轻松地问,“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挨打嘛。”
“你不了解我母亲,她接受不了这个,”李望白却很坚定,“而且,我不用你陪我挨打,只要你陪着我就行了。”
当时江成川脸上在笑,心头却一片冰凉,喜欢一个男人甚至为他掰弯自己并不悲哀,悲哀的是,对方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却不肯为你出柜,而宁愿敷衍父母去相亲。
江成川理解李望白的苦衷,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天生成一个同性恋本来内心就很压抑了,掩饰性向不肯让家人失望也情有可原。但理解归理解,某天两人正在李望白的公寓里亲热却差点被他父母撞个正着,江成川赤着上身躲在衣柜里,听着李母对李望白催婚突然觉得心好累。
那天两人大吵一架,话题越扯越远,气急败坏时什么难听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江成川胸膛上还印着吻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色厉内荏地质问李望白,“要不是顾忌我还躲在衣柜里,你是不是当场就答应你父母去相亲了?!”
李望白气昏了头,冷笑着说,“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跟家里出柜?难不成你一个男人也想嫁入豪门?”
江成川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抽了一耳光,什么尊严?都是笑话,“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恬不知耻攀龙附凤的小人?”
李望白自知失言,但尚在气头,一时也拉不下脸改口,只是冷着脸站在原地。
江成川从沙发下抽出自己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一字一句告诉他,“分手吧,我配不上你。”
“……你神经病吧?”李望白过来拉他,被反手一拳打开。
江成川满脸嘲讽地笑了笑,“不过你说对了,如果你不是S市首富的儿子,我也不可能跟你答应跟你在一起,当同性恋有什么好,我想通了,还是不陪你玩了!”
不管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吵架闹分手时说的话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玻璃渣里面找药吃,仿佛只有在刺伤对方的瞬间自己才能感到痛快,才能弥补回来一点对方带来的伤害。
上一世的江成川就这样故作潇洒地离开了李望白,他以为分手了也能各自安好,却没想到,几个月后在苑云实习的他顶着大肚子只能选择辞职。
他不愿意去找李望白,窝居在S市的某个角落躲躲藏藏地把乐乐生了下来,为了生活费,李望白送给他的东西典当了不少,最后勉强留下了一只手表和一个包。
送乐乐回老家前的某天,江成川抱着小小的乐乐去买东西,却正好碰上苑云的品牌店做明星见面会,他抱着乐乐父子两站在拥挤的人群边缘凑热闹,一转身却撞上前来参加活动的李望白。
李望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怀里白白嫩嫩的小家伙,半晌松开扶着他的手,淡淡地问,“你小孩?”
江成川知道他误会了,正纠结要不要解释,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却走了过来,低声催促他上台。
李望白于是不再等江成川的回答,转身跟着她走了。
江成川看着他从容高贵地走上台去跟女明星合影,欲言又止的嘴只好闭上了,怀里的乐乐蹬了蹬小胖腿,咿咿呀呀叫起来,等到活动结束人群散去,江成川看着空空如也的台子,最终还是抱着乐乐离开了。
有时候,你会跟曾经很重要的某个人断了联系,时间流逝,等再想起来时,却连说话的冲动都变淡了,不是他变得不重要了,而是你变得胆怯了。
重来一次,江成川想换个不一样的结局,所以他拒绝了苑云的实习机会,哪怕李望白不知道,他也想说,答应跟李望白在一起,其实不全是因为他是李庸的儿子,什么多好的实习,不重要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李望白却三番五次找上门来,绝口不提分手那茬,若无其事又仿佛勉为其难。
江成川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他不是看不出来李望白的打算,先是送行李,又高价找他拍广告,糖衣炮弹收买,假公济私接近,无非就是想复合罢了。
但若是避开症结不谈,反而粉饰太平自欺欺人,就算半推半就复合了,又有什么用呢?
李望白今天借口带他去试衣服,确实不是心血来潮,他一本正经地解释,“下周有个慈善晚会,你作为苑云的形象代言人,跟我一起出席。”
江成川转开头不看他,语气平平地说,“别人出席晚会带的都是女伴,你带一个男人算什么情况?想出柜?”
李望白好笑地看他一眼,“你想太多了男人怎么不可以陪同出席?你是苑云的形象代言人,作为代表出席有什么不可?”
江成川戳穿他,“安渔也是代言人,我觉得你跟她一起出席画面更美好点。”
李望白被他说得有点不高兴,毒舌属性又跑出来了,“怎么,一百万的广告费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这就开始耍大牌了。”
江成川今天烦心事扎堆,情绪控制不太好,也懒得跟他绕弯子,于是干脆直截了当地捅破那层窗户纸,“你费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想复合吗?”
“……”李望白愣了半天,一副被踩中痛脚的无措感,抿了抿嘴唇终于生硬地反问,“所以,你怎么想的?”
江成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这次你敢为了我跟家里出柜吗?”
李望白又被问住了,思索半晌,无奈地说,“这个有这么重要吗?”
江成川笑了,“重要,就算曾经没那么重要,现在也变得无比重要。”
他是个男人,还怀了孕,他愿意自己躲躲藏藏也不能让乐乐被当成怪胎,如果李望白连对家里坦白性向都做不到,那乐乐该怎么办?
李望白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误解成是分过一次后自己又来求复合的举动太过低下,让他更不肯将就。所以原本浅笑安然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看了,“一个同性情人的名分,难道还能让你更有面子吗?”
江成川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大不了我陪着你挨打,为什么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不要求你告诉全世界都知道,起码不用连在你家里人面前都要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人。”
李望白失望地看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懂我,有些事,宁愿不要说出来,不然一切都会失真。”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背对着江成川说了句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便头也不回上了车。
跑车扬长而去,江成川站在原地出神许久,才失魂落魄地往学校里走,他何尝不知道李望白的为难,光脚表演趟荆棘,既要光鲜亮丽又要谈笑风生,活的比谁都累。
不是他江成川铁石心肠不懂体贴,但若不破釜沉舟,又怎能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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