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引路

    在俞钦的记忆中,陪伴着他成长的只有阿克斯和机器人保姆。阿克斯也不会像朋友一样跟他相处,他只会服从自己的命令,如果与自己父亲的命令冲突则无条件服从俞先生的命令。

    俞钦也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在童年记忆中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几乎没有。在他十岁左右俞家的家族企业壮大到暂时停缓发展的时候他才增加了见到父亲的机会。

    但那一段时间俞其洲也并未带给他什么紧密的亲情。相反的是,在俞钦上学后逐渐表露出来的迟钝让俞其洲颇为不满,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俞轲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俞钦耳朵里。

    俞钦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但却只有在哥哥跟随父亲来取东西或者参加什么附近的宴会暂住的时候才会匆匆见上几面。最开始俞钦还想去跟“哥哥”讲话,但俞轲只是高傲而随意地瞥他一眼随即就回到自己的卧室,而俞钦想说的话也一次次被噎在了嗓子眼里。

    后来俞轲快到成年的年纪开始逐渐接触家族公司里的事物,就几乎不会再跟俞钦碰面了。再到后来他就成为了俞其洲每次看小儿子不顺眼时口里的那个“真正的俞家人”。

    俞钦以前偶尔听见阿克斯吐槽他和他的大哥根本不像,现在终于明白了这种“不像”到底源自于哪里。俞轲继承了俞其洲的商业天赋甚至更胜一筹,而俞钦没有丝毫这方面的能力。

    在被绑架的第四天他听到了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之后,俞钦心里的希望骤然崩塌,绝望一点点侵噬了他。既然自己从出生开始就不是父亲想要的孩子,那么他现在大概也不会付出一笔巨额赎金,来救这个不会带给他丝毫骄傲的儿子。

    这个想法让人绝望,但却在一天天的杳无音信中逐渐得到了验证。俞钦开始觉得咽下食物都变得艰难。加上长期蒙眼和狭窄封闭的环境,他的精神也开始慢慢崩溃。

    有几天他朦胧地听见有人说要将他卖到外域去。那是个海盗、毒贩、军火商混杂的法外之地,人口贩卖在首都的人听来匪夷所思,在那里却是司空见惯。

    俞钦尚未完全体会到这句话的可怕之处,就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摔到了舱壁上,随着这阵晃动紧接这巨大的轰隆声,几乎把人的耳膜都震碎。舱门在剧烈的气流冲击中变形裂开,外面的声音没有了舱门的阻隔变得震耳欲聋。呛鼻的烟雾卷进来,俞钦在混乱中惊惧地想:星舰失事了?

    在那之后所有的记忆都变得混乱不堪,俞钦只记得自己拼命地想跑出去,却不记得自己到底跑出去没有。但从现在看来,他显然是逃出来了。

    在俞钦的精神逐渐恢复正常之后,他也曾去网上搜索关于这件绑架案的事,却没有得到只言片语。他的同学和朋友们更是完全不知道他经历过一场绑架。

    俞钦有时候甚至都怀疑,那些记忆是不是自己脑子里杜撰出来的,毕竟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记得这件事。

    但白沂川的出现,却让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白沂川送俞钦回来的时候宅子里许多下人和保镖都看见了,要从他们的闲谈里知道这个人并不难。

    关于在那间狭窄舱室的噩梦,俞钦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但现在它们却又重新占据了俞钦的脑海。

    俞钦每天拉着保姆走几公里,这样晚上入睡就会更顺利也睡得更熟一些。但还是没有办法完全阻止那些噩梦。到后来他只好让医生开了一点药品,才能勉强缓解精神的紧绷。

    ·

    在风平浪静,只在网络上吵吵架的安逸闲适的首都,却不知道一股暗流已经涌入,随时可能会带来混乱。

    在星际舰队总部的一间全息指挥室里,江寂已经在这里渡过了神经紧绷的四个小时。

    根据调查来的信息得知,“巴塔哥”这次总共现身了21人,顺利潜入首都的则有13人。他们进入首都区域后大多单独行动,也有两人三人结伴,分散成了好几个方向前往首都的各个区域。

    而在这段追查的黄金时间中,追踪小组只掌握到其中七个人的去向线索并且顺利跟踪。但另外六个人却仿佛鱼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要知道,任何一个可疑人员的漏网都可以会制造一起大的混乱,好在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潜入首都的这些人都没有携带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要不要先清空人口密集的区域,他们在外域安分了这么久,突然跑到首都来,会不会是要制造几起轰动的混乱来吸引眼球?”林琰皱着眉头对江寂说道。

    全息界面上跟踪小组传送来的巴塔哥成员影像十分清晰,他们也极其警惕,跟踪小组不敢跟得太近,好几次差点被甩掉。

    而终端荧屏上几组跟踪小组的定位红点则分别移动到了不同的方向,既没有趋近的规律也没有趋远。

    详尽的地图也清晰地展现了那群人的走向。江寂与林琰试图通过分析这些人的目的地来推动他们的动机。从而分析出其余的人会去哪里。

    但……有什么不太对。

    江寂仔细地检查了每一组跟踪小队实时上传的线索,表明他们跟踪的这几人随身都没有携带致命武器。虽然有几人携带了一些可疑药品,但药品却不能完全确定是致瘾药物。

    他们貌似十分警惕,在城市中也会借助建筑物的掩藏进行兜圈绕路,几次差点甩掉了跟踪小组。

    但还是哪里不太对。

    忽然灵光一现,江寂想到了什么:“林琰,你觉不觉得这些人根本没有目的地?”

    林琰表情一凝,把注意力投到定位红点上。这些红点看起来都在往一个方向赶路,却给人一种匀速、和难以判断目的地的感觉。

    “难道他们是在吸引注意力,掩护剩下的人?”

    江寂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如果这个判断正确的话,那么企图从他们的行动规律来推断其他人的目的地就不行了。而且我认为,他们的这次行动并不是为了在人口密集区制造混乱。”

    林琰转过头看着他,认真听他的分析。

    江寂道:“没有带大规模武器是一点。巴塔哥在四年前被重创,在首都周围的势力全数覆灭,这几年的重心都在外域。即便是临时获得武器制造□□,他们现在也很难在首都找到能提供给他们武器或者材料的接头人。而且要在首都内获取这些的话,之前就必须达成联络,而这以前我们一直没有接到关于这方面的信息,我认为他们现在无法临时在首都制造混乱。”

    林琰听完,点了点头,提出另外一点他观察到的线索:“而且这些吸引注意力的巴塔哥成员很像在拖延时间。尽管他们并没有兜圈子,却始终几乎在匀速前进,并不会赶路。”

    “所以我猜想,他们既然现在没有在首都的联络人,又派出了一些人来拖延时间。很可能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去达成协议,然后获得「巴塔哥」在首都的联络人。”

    林琰眉头一挑,声音也冷了下来:“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江寂听到这话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先是抬头看了看,指挥室当然也和其他房间一样有监控。而且房间里还有好几个终端。

    林琰以为江寂不会再说话了,但江寂却突然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一直很奇怪,「巴塔哥」是怎么通过边卡从外域进来的。”

    林琰神情一冷,“是有人……在给他们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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