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提线木偶

    何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唐箐觉得自己眼前的就是。

    她听着齐莲在电话那头悲怆万分的哭声,‘没钱’这两个字像是蛋黄堵在她的喉咙口一般,咽不下又吐不出。

    她半晌才决定如实告知齐莲情况,深吸一口气:“你先别哭了。”

    “箐姐?”齐莲吸了吸鼻子。

    唐箐咬咬牙道:“我……我手头没钱了。”

    齐莲的声音一下子噎住了,手指握着手机用力到指甲微微发白,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又连忙道:“箐姐,我一定会还你钱的,我给你写借条,现在就写,你帮帮我吧。”

    她急切的声音带着哭腔,顺着电磁波传进唐箐耳朵里,让她顿时警铃大作。

    她试着向齐莲解释:“我这边最近出了些事情,手头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了。”

    “箐姐,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才跟你开口的。”齐莲还在苦苦哀求:“我知道,我之前跟你借的钱还没还,你心里膈应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爸现在就在医院里,等着交钱做手术,我……

    唐箐心里憋闷,忽而道:“怎么会走投无路呢?你男朋友呢?要不然你问问尹东,能不能帮你?”

    “不行!”

    齐莲断然拒绝。

    唐箐一下子沉默了。

    早在一个月前,齐莲便告诉过她,她已经与尹东在一起了。不仅如此,齐莲还在闲聊时告诉过她,尹东带她去高级的餐厅吃饭,还给她买了贴心的礼物,给她改善生活。

    唐箐一直以为,齐莲会如同她上次借钱时所说的那样,在感情稳定后,将实情告知对方。

    显然,并没有。

    唐箐眉头紧锁,再一次的对‘女主角’的品行产生了怀疑。

    在《枕上宠婚》里,女主善良温柔,虽然偶尔行为显得过于圣母病,但是并不惹人讨厌。

    而现在的女主……显然与善良温柔搭不上什么关系。

    是因为她年纪还小,所以还比较稚嫩吗?

    “箐姐,我爸这边的手术不能等了,医院在催着交钱呢……”齐莲声音发颤:“箐姐,等我爸手术做完,我肯定会和尹东坦白的。他……他不差这点钱,但是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为了钱在骗他……”

    唐箐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世上有三件东西藏不住,爱情,咳嗽与贫穷。

    尹东连她的贫穷都发现不了,又在她身上花了几分心思呢?

    而齐莲连将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的勇气都没有,对这份感情,又有几分信心?

    “箐姐,你就帮我一次吧。我之后会加倍努力工作,我去打两份工,我一定会……”

    齐莲还在哀求,唐箐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烦躁与不悦,对她道:“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她挂了电话,随意裹了件大衣,匆匆出了门。

    叶鸣在屋子里听到动静,过了半晌再出来,屋子里空荡荡的,饭菜在桌上已失去了温度。那件黑色的呢子风衣,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沙发上。

    他慢慢走过去,爱惜的摸了摸那件衣服,心中酸涩又懊恼。

    ————

    半个小时候,唐箐到了医院,齐莲马不停蹄的拉着她去交钱。

    寒冬腊月,齐莲穿着掐腰的月白色呢子大衣,长度刚好盖过大腿根,一双长靴至膝盖,长发烫成了小波浪卷披散在肩上,脸上的残妆仍然精致。

    唐箐不禁惊叹于齐莲的变化,短短两个月,她已经不是那个穿着格子衬衫背着帆布包同她出去吃饭的女孩儿了。

    可是,唐箐却觉得,当初那个带着些羞涩,在烤肉店里冲她笑的女孩儿,似乎更可爱。

    擦了卡,齐莲显然松了一口气,万分感激的冲唐箐道谢,又再三跟她保证一定会还钱。

    唐箐心中除了疲惫别无他感。

    原本预备好下个月稿费到账,生活质量能恢复一些,还能给叶鸣置办几身衣服。到头来,下个月的稿费还没到手倒是先多了一笔卡债。

    不过……家里那只恶犬想来也不稀罕她买的东西吧。

    医护人员拿了手术协议书过来给齐莲签字,她拿了笔,在单子上一笔一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唐箐就站在她旁边,随意瞟了一眼。

    这一看,不禁瞪大了眼。

    “等等。”她一把抓住签字板,去看那张单子,生怕是自己眼花了。

    “怎么了?”齐莲问。

    唐箐看着单子上的名字,问齐莲:“你姓祁?不是齐吗?”

    “箐姐,你在说什么呀?”齐莲去抢她手上的签字板:“有什么事情咱们待会儿在说,你赶紧让护士把单子拿走,手术等不及了。”

    签字板被拿走了,唐箐却还没回过神来。

    她喃喃自语:“怎么会是祁?不是齐吗?”

    她想起两人初见那天,她看到的齐莲在咖啡厅工作的胸牌,上面明明就是齐字。

    “你在咖啡厅里上班的那个胸牌,不是这个祁字啊。”

    “那是之前制作胸牌的人弄错了,反正也是同音,没什么关系呀。”祁莲一脸莫名的看着她,搞不懂唐箐为什么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样子。

    唐箐看着她秀丽可人的脸,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她的脚后跟直升到后脑勺。

    她打了个寒颤,回想起她与祁莲相处的几个月。

    其实,她早就该发现,祁莲与‘女主’不一样。

    《枕上宠婚》这本书里再三强调,女主能够俘获含着金汤匙出身的男主,靠的是她坚韧不拔的韧劲与从不打折的善良。可眼前的祁莲,显然不具备这两种品性。

    韧性可以磨炼,而善良却不会因为世事蹉跎而增加,只会因对人失望而减少。

    “箐姐,你怎么了?”齐莲……祁莲拉着她的手腕,摸到她冰凉冰凉的手:“你手好凉啊,是不是又赶稿子没吃东西?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杯热奶茶吧。”

    “不……不用了。”唐箐摆了摆手,慢慢将手挣出来,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是祁呢?”她喃喃自语,情绪像是决堤的河水,忽然就压不住了:“怎么会是祁呢!!!”

    走廊上的人看着她,像是在看医院里的神经病。

    “箐姐,你在说什么啊?”祁莲被她吓坏了,唐箐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唐箐摇了摇头,忽而大笑出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认错了人,她竟然认错了人。

    这像是世界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峰回路转又踏进死胡同,命运仿佛在她眼前张牙舞爪笑得猖狂,而她却只能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戏弄,却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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