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箐眉头皱了起来。
这剧本原就是时间紧任务重, 她提前写完了, 不仅没落着好, 反倒被人落脸子。
“时间比较紧，我怕是写不完。”唐箐说的是实话。
祁莲要写的部分, 她至少又得写十五天, 可这样一来, 就没有时间串联、修改了。
她现在将这差事接过来，到时候没能暗示完成, 就是她耽误了整个拍摄流程。
这个明明白白的锅, 唐箐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的。
“你们什么意思？当初说好了会有两个人帮忙，我才签了合同，答应将这剧本再写一次！现在是反悔了是吧？”林欢发起了脾气, 猛然将抱在怀里的抱枕扔在了沙发上。
唐箐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针对弄得火气上涨：“林姐，你自己安排的工作, 我提前完成了, 没落着一句好, 反而被你骂一顿。”
她深吸一口气：“谁不是签了合同的呢？祁莲完不成任务, 你便要将这份额压到我头上, 这是什么道理？”
林欢冷笑一声：“你们不就是一伙儿的嘛……”
“什么叫一伙儿的……”唐箐这才觉出不对劲来：“我跟祁莲先前认识, 但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这次《青梅如歌》我也是在开会现场才知道她也是编剧之一的。”
林欢看着她, 半晌叹了口气。
“若是这样, 那可能是我错怪你了。”林欢变脸极快, 她拉着唐箐坐下, 还给她倒了杯茶：“祁莲那边一直推脱，说是不舒服，然后一直没动笔。”
“你也知道，她那一部分分量不少。”林欢露了个勉强的笑脸：“《青梅如歌》是你的作品，你肯定也不希望多生枝节。”
唐箐点点头。
若是《青梅如歌》能顺利，对她自然也是有好处的。
“我就知道，你是书的原作者，心里对这个作品，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这样日夜赶工的写出来，好腾出时间让我来改。”林欢的话说得极为动听：“我自己要写的这一部分，还有一小截没写完，我写完之后，立马就着手你那一部分的修改与润色，祁莲那一部分，还是要你多多费心，赶工先写出来，然后我们再一起讨论修改……”
唐箐听她说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林欢从头到尾，无论是冷着脸还是挂着笑颜，最终目的都是让她把祁莲那部分给写了，显然，即便她解释了之后，对方也并不相信她的话，只觉得她和祁莲是一边的。
她心中有些不耐，开口便问：“祁莲是什么原因不能写呢？她不写，能不能换人？没道理她不参与创作，末了编剧栏还要署她的名吧？”
林欢神色一顿，略带犹疑的打量了她一番，唇角微微勾起：“既如此，你不如问问制作人？”
唐箐笑了，轻轻将皮球踢了回去：“林姐，你才是总编剧，我只是你的助手而已，这件事当然是你去跟制作人说了。”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好几回，林欢越听越是疑惑，权衡一二之后，索性开门见山将所有事情都倒给了唐箐。
“这个《青梅如歌》，半年前我就已经接了本子写过一版了，但是等到真正立项投拍，说是有很多地方需要修改，所以找了我过来，说是要再写一遍。要改的地方，开会的时候你也都听说了。我当时是觉得工作量太大，一个月做不完，起初是推辞了的，后来导演说还有两个编剧会协助我，其中有一个是小说原作者，我这才同意。结果……”
“结果现在祁莲撂挑子了。”唐箐脸色也不太好看：“那为什么不能换人？”
她看着林欢：“林姐，你也算是从业多年的老编剧了，要找人应该不难啊。”
编剧这个行当，金字塔顶尖的是求大于供，但是一般般的，那是远远的供大于求。林欢年纪不算太大，三十有二，但是入行早得很，要找个助手应该就是几通电话的事情。
林欢见她是真不知情，这才告诉她：“换不了人，祁莲是投资商那边塞过来，指定的编剧。”
“投资商？我们投资商不是云琼珠宝吗？”唐箐问：“她跟投资商什么关系？”
林欢神色意味深长：“我也不知道。制作人那边我已经问过了，换掉是不可能的。”
“那能不能加人？”唐箐问。
林欢摇头，索性跟她说了实话：“期限可以拉长些，先把棚内拍的场次给写出来，外景的可以延后些。”
唐箐一口气叹进地心：“这戏还没开拍，我就觉得这大概率会是一部烂剧。”
林欢哈哈一笑：“你才知道呢！总投资一共两千六百万，其中一千二百万给了主演，四百万给了导演，剩下一千万包囊所有，你觉得能拍出个什么东西来……”
话虽是这么说，两人还是商量着，将祁莲那一部分给分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两个人坦诚相对，倒还算愉快。
在第三次凌晨两点电话沟通之后，林欢邀请她来家中小住。
“你干脆搬过来住算了，我这边也正好有客房。”林欢道：“时间不多了，最后这几天，咱们一起，提高一下工作效率。”
唐箐并没有犹豫多久，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了过去。
与其一个人窝在复式公寓，时不时睹物思人，倒不如去林欢那里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
林欢住的地方，是一幢非常漂亮的小别墅，位于姜城古老的别墅区。早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这片区域属于联军租界，房屋样式中西结合，别有特色。到了如今，这区域里其中几幢占地面积大的，还被开发成了名人故居旅游景点。
唐箐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暗暗咋舌，这地方比起所谓寸土寸金的地段，更难得的是历史与底蕴，即便有钱都不一定能住到这里头。
林欢为她安排了二楼的一间客房，透过拱门式的落地窗，能看到附近那栋大宅子围墙上的爬山虎，绿油油的叶子彰显着旺盛的生命力。
唐箐在这里住了五天，每日里与林欢一同作息，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林欢明明远比她更有经验，却写得比她还慢些。
唐箐头一天晚上赶稿子写到凌晨三点，第二天睁开眼就已经快要吃午餐了。
下楼之后，见林欢精神奕奕的坐在餐桌前，神色悠然气色红润，穿着一件贴身的灰色V领毛衣，随意披着件蓝色披肩，见她悠悠然下楼：“赶紧过来吃饭吧。”
吃完饭，唐箐敷了张面膜拯救自己熬夜的脸，然后去开电脑。
林欢在逗猫，带着猫在外头的小花园里散步，将猫做一坨秤砣举起来锻炼，然后猫蹭得从她手里跳出去，落到青石板小路上。
之后几天，唐箐算是从她身上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生活。
每日早晨七点半，林欢准时起床，自己榨果汁，做健康早餐，吃完之后去健身房锻炼一小时。
健身房之后去洗澡，面膜、护肤，上午十点给自己泡一杯黑咖啡，坐在桌前开始工作。
她只工作两小时左右，家政阿姨给她做好午餐——通常这个时候，唐箐才起来不久，吃今天的第一顿。
午餐之后，林欢在小花园遛猫，散步，之后午睡半小时，下午两点才继续工作。
晚餐在六点，吃完之后，她在客厅的茶几旁泡茶。
冉冉茶香晕染了她的五官，唐箐坐在她身边，她将小小的茶盏推到唐箐面前，冲她展颜一笑：“这几天，辛苦你了。”
————
“咱们是出来约会的，姜总，你好歹给个笑脸吧。”向芷清坐在顶楼的玻璃餐厅，一手拿着金色的小调羹，在布丁上戳了几下，又抬眼看了一眼姜鸣。
逆着阳光，姜鸣半张脸覆盖在阴影里。他一手撑着下颚，看着远处，眼神幽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鸣，姜鸣。”向芷清连喊了他两声，让人回过神来：“牛排都放凉了，不合你胃口吗？”
姜鸣面前摆着的东西，不曾动过几口，明晃晃的彰显着他的意兴阑珊。
两人假扮情侣，向芷清提议空出时间约会一天，专门出来‘秀恩爱’。
她是斗志昂扬，早就准备好了约会栏目，结果姜鸣从头到尾不给面子，摆着一张死人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算了算了，也不知道你前任怎么受得了你。”向芷清摆了摆手，叫侍应生过来买单。
姜鸣递了卡，两人下楼离开。
向芷清走到车门前站定，结果姜鸣头也不回绕过她上了车。
向芷清：……
姜鸣一手撑着车窗，神色间有些不耐：“上车。”
向芷清穿着高跟鞋，在地上跺脚几次，气呼呼的上了车，砰的关上车门：“姜总，咱们是‘情侣’，情侣懂吗？你就不能给我开下车门吗？还有刚才在西餐厅，你至少给我拉下椅子吧？！还有上次参加晚宴，我穿的露背晚礼服，三月初春，出眼会场你好歹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一下呀……”
“安静。”姜鸣只瞥了她一眼，扔下冷冰冰的两个字。
向芷清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车子在路上行驶，走走停停，慢悠悠的，过了很久，姜鸣才出声：“情侣之间，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吗？”
向芷清勾着唇角，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这是美女的特权呀，追求女孩子，当然要事事周到。这既是心意，也是风度。”
她说完这句话，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细细详端自己的脸，将方才用餐时唇角蹭掉的一小块口红给补上。
正逢红灯，姜鸣转头打量她，眼神挑剔。
“看什么？”向芷清微微一笑：“被本小姐迷住了，想假戏真做？”
姜鸣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有些嘲讽。
她比你漂亮多了。
他心头想。
可在他这里，她似乎从来没有行驶过美女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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