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诏转身就要走,被裴延恪拦下,“别走正门。”
薛诏看出来自家主子是被刺激大发了,于是忙顿了脚步,就听见裴延恪说,“把窗户也封死,我怕她从窗户里钻进来。”
薛诏很茫然,“那我怎么办?”
裴延恪深深看了薛诏一眼,然后抬头望向房顶。
薛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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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窈还在坚持不懈地拍着门,拍久了手有点疼,于是她挥了挥手,换红菱明玉上场。
她俩也拍了几下,时窈觉得这不是事儿,寻思着找个工具替代一下,就看见裴府管家老刘走过来了。
时窈眉梢一挑,天然工具这可不就来了。
这个管家老刘可不是什么好人,惯是个拜高踩低的。早先还是原主招进府里做事的,后来原主母家失势,原主被裴延恪囚禁在雪院,这人就克扣她的饭食和例份,不给她吃饱穿暖。
这就很过分了。
本来一顿饭被裴延恪缩减的也就剩一荤一素了,他还克扣,怎么着,他能扣出个金山银山来?别看他年纪大,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一点都不善良。
时窈虽然还没落魄到那个地步,但还是想提前治一治这老刘,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招惹的。
于是,她招手把老刘叫过来,“刘管家。”
老刘现在还挺克制,没有很狂妄,颇讲规矩地过来,问:“郡主有何吩咐?”
时窈小手一指,“帮我拍门,用力拍,手不拍红不算数。”
老刘有点懵,问道:“老奴多嘴问一句,这是为什么呢?”
时窈眉梢一抬,“我需要跟你解释为什么吗?”时窈自问自答,“不需要。”
老刘张口还想说话,时窈又将他打断,自顾自说道,“但是我看你又很想知道的样子,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跟裴郎喊话,需要有人为我喝彩。”
刘管家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儿老奴可以替郡主寻其他的人来办。”他可不想用手拼命拍门,这寒冬腊月的,手不得拍得皴裂啊?
“刘管家,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重要。”她顿了顿,脸上神情都严肃起来,“我是信任你,才对你委以重任,你却要假手于人。怎么?是年纪大了,连个门都拍不动了吗?”时窈轻笑了一声,“连为我喝彩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我还能指望你办什么大事?那还当什么管家啊?早点回乡养老去吧。”
老刘很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位郡主娘娘,是怎么从让他拍门一路延伸发散到让他回乡养老的。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嘉陵郡主刚刚说的话,把那逻辑串了串,好像还真的是没什么毛病。
刘管家也是混过的社会人,自然接话接的很快,“郡主信任老奴,老奴自当竭尽所能为郡主将事情办好。”于是,跨走了几步,开始用手拍门。
时窈不去看他冷得哆嗦,两手都被风吹红肿了,继续自己的喊话。
裴延恪实在被吵得不行,终是放下手中那一页都未曾翻过的书卷,问门外的时窈,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时窈趴在门框上,往里头递话,“不是说好要送裴郎你礼物的吗?裴郎这么快就忘了吗?还是从来都没有把窈窈的话放在心上呢?窈窈好难过,啊啊啊,窈窈心痛……”虽然裴延恪瞧不见,她还是很戏精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做西子捧心状。
裴延恪深深吸了口气,才对外头喊话,道:“心痛就回去卧床休息,不然就找个大夫来给你问诊。”
时窈软着嗓子,“裴郎难道不知,心病还须心药医吗?裴郎……你就是我的药啊!”她娇嗔着,道,“裴郎,窈窈想吃药。”
一个“吃”字咬得极重,裴延恪的脸都涨红了。
“裴郎。”时窈不服输,还在骚唧唧,“你就让窈窈吃一口嘛,就一口。”
裴延恪已经有把砚台砸出去糊时窈一脸墨汁的冲动了。
虽素来都知道时窈是个放荡之人,但她倒是从没对着自己这般没脸没皮过,她怎么能……这么又浪又荡呢?
偏偏还都那般隐晦,让人捉不得错处。
一旁还在坚持拍门的刘管家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默默转头看向远方。
裴延恪稳了稳心神,才道:“不是说好晚上才送礼物吗?”
“呀。”时窈挑着眉头,道,“原来裴郎想让窈窈晚上来送……”她欲言又止,语气里故作娇羞,道,“哎呀,裴郎你好坏的呢。”
裴延恪已经忍不了了,发现自己说什么都错,恨不得现在就开门放那女人进来算了,谁料,又听见她道:“那窈窈便不打扰裴郎了,晚上再来寻裴郎!”
说完,就迈着轻快地步子走了。
裴延恪皱了皱眉,发现这女人他是越来越摸不透了,前一瞬急吼吼的仿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下一瞬立马说走就走毫不留情。
像一首曲子,奏到高潮处便戛然而止。
裴延恪莫名地有点烦躁,他觉得自己大概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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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窈回到自己房中,就让红菱拿了丝线过来想跟着学一学打络子,总得亲手做个什么东西让裴延恪日日带着,他才能时时想起她来。
亲手做的总显得有诚意一些。
离晚饭也不过就一个时辰的时间,时窈学了会儿,又东摸西摸了会儿。
最终,并没有学会。
她丢了东西去用晚饭,裴延恪也没来饭厅和她一道用,大概是真的怕了她。
不过时窈也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想到此处,时窈又偷笑起来,漫漫长夜,任凭他裴延恪再贞烈,只要她使使套路,还怕他不就范?
如此快活,她又欢快地多吃了两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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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时窈就拉着红菱明玉陪她散散步、消消食。
裴府院落颇大,还是当初原主购的宅子,一切布置都是跟着原主喜好来的。如今时窈看来,真是富丽堂皇的有点耀眼。
她散了几步,突然有点想家,虽然她在外地工作,父母在老家,平时也就周末联系联系,但是不知道这会儿她在现实世界到底如何了,是不是已经被发现气息全无就快要火葬场了。
那她爹妈得多伤心难过啊,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再一多想,原主的爹妈也挺惨,于是更坚定了信念,过几日回时府一趟,看看原主爹娘,陪陪他们,再找时机把时清清给削一顿。
一想到要削时清清,时窈的心态又平和了点,到底是件快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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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时窈就端着一盅厨房里刚熬出来的羊肉汤进了裴延恪的书房。
裴延恪这会儿倒是没把门锁死了,想来是觉得早死早超生,把这女人早点糊弄走才是正事。
见时窈手中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进来,他眉心便蹙了蹙。
时窈慢悠悠体态优雅地走到裴延恪案前,将托盘稳稳地放置在他的桌案上,然后将羊肉汤的盅盖揭开,一阵浓郁的香气便溢出来。
书房内烧着地龙,颇为暖和,那羊肉汤的香气腾起来的薄雾,也带着股热气,氤氲着,人更热了起来。
裴延恪有些讶然,“你说的要送礼物,就是这个?”
时窈做出一副纯洁懵懂的样子来,“对呀,不然裴郎以为什么呢?”
“没什么。”裴延恪摆了摆手。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总以为时窈说的礼物肯定不普通,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普通,可问题是,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时窈其实本来不是想送这个的,她原计划是打算装个逼,学着打络子送裴延恪的,但是因为她手艺不精,红菱又说实在没有速成的办法,但说出去的话就像花出去的钱,收不回来的,她必须说到做到,情急之下只能去厨房摸了一圈,找了个现成的羊肉汤给端来了。
反正……络子什么的以后再打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裴郎,你是不是觉得窈窈这礼物送的不够真心,在心里怪罪我了?”时窈眼睛一眨,眼角便有些红。
“没有。”裴延恪恨不得一口把汤喝完,然后让时窈出去,他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有点儿烫,喝不下嘴。
“那就是,裴郎你感受到窈窈的真心了?”时窈半弯着身躯,眨巴着眼睛道。
“也没有。”裴延恪无视时窈大喇喇递过来的眼神。
时窈将滚烫的羊肉汤舀到蓝底青花瓷的小碗里头,慢悠悠吹了吹,道:“裴郎,这汤太烫,待我吹温了你再喝。”
“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必这么辛苦。”裴阁老终于找到机会了。
“什么办法呢?”时窈明眸一闪,道。
“你揭开盅盖,端着这汤,去外头站一会儿,不用吹,也凉了。”裴阁老觉得自己真是聪明。
时窈:“……”是个狠人。
不过,以时窈的能耐,她并不慌,只道,“裴郎真是会体恤窈窈的辛苦呢?不过,外间北风刺骨寒凉,又怎么及得上窈窈的呵气如兰呢?”
“难道,在裴郎心中,窈窈的真心一片竟还不及那凛冽北风善解人意么?”时窈垂下眼帘,一副委屈模样,“裴郎真是叫窈窈伤心了呢。”
裴延恪不想听时窈逼逼,看了眼那羊肉汤,道:“礼物我也收了,你且回去吧。”
时窈神色一凛,眼神一晃,仿佛能掐出水来,“裴郎,你要赶我走?”
太好了,被你看出来了。
“裴郎可是觉得,我送的礼物不合心意了?”
算是吧。
“那我更不能走了。”时窈情真意切。
裴延恪忍不了了,便问:“为什么?”
“因为。”时窈笑盈盈,满面娇羞,道,“我要留下来,以身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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