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齐憾缩在墙边做鹌鹑状,耳边净是令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她不敢抬头,唯恐看到了那画面。

    他在自渎,脑中一冒出这念头,齐憾就觉得脸上发烧,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耳根再红到脖颈上头。

    适才要想走却是晚了一步,江临竟也没有赶她,齐憾抱着腿坐了很久,久到屁股都要麻了。

    不知几时,耳边终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江临也没叫她过去服侍,自己就将衣服穿上了。

    空气中弥漫着古怪的味道,面前罩下一片阴影。

    “回去了。”江临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香囊,对着窗子提在眼前。

    香囊是六角形的,圆团团一个,上头还着胖乎乎的五毒,着实可爱,里头依旧是他常用的甘松香,温和清苦的气味。

    他声音还有些发哑,将香囊收进衣袖,看了看这时候才敢抬起头来的齐憾。

    她坐在自已影子笼罩处,面泛桃花,看过来时神色带点儿迷茫,透着股天真的味道,江临喉头一紧,几乎要以为自己余毒未清。

    要是她知道适才自己是看着她释放的,不知神情又会如何,江临一面有些戏谑地想着,一面又觉得自己格外恶劣。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她一副腿麻了的样子,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

    齐憾下意识去看江临的手,那手干干燥燥,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江临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看她。

    齐憾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故意转移话题:“真没想到舒云会做这样的事。”

    “嗯。”江临看她自己站住,松开了手往外走。

    齐憾听他应声,又看他推门便也跟了上去。

    推开门,春分试墨都站在外头。

    两人悄悄拿眼去看里头,刚才那动静他们都听到了,要说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正巧齐憾因坐久了,麻了腿一瘸一拐走出来,两人再想到刚刚看到的凌乱床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试墨嘴张着,心中叹服,少爷不愧是少爷,把阿憾弄成这副模样,看看她疲惫的神情,再看看这天,太阳都要下山了,这也太生猛了吧。

    春分还上前去搀齐憾,引得齐憾莫名其妙,不自觉看她。

    出了门,发现日头刚落下,颜若卿已经回去了,江临吩咐去颜府送药,又知会了秦睿成一声也回了府。

    回了房,下头的人来问是否把押回来的人交由老爷小姐处置。

    江临默了一刻:“父亲不管这些,阿姐不在家,就不等她回来处置了。”

    他早已习惯了有什么事自己做决定,有些疲惫地挥挥手:“她不能再开口说话了,拖下去处理了吧。”

    齐憾端茶进来,听到江临说话,顿了顿,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在宫中的时候,若是在宫里哪能容舒云到这时,一而再再三地犯事。

    当日她身边的拂露就是为了给急病骤起的她请太医,冲撞了大姐姐的銮驾被活活被笞杖打死的。

    想到这个齐憾心口还隐隐作痛,她母亲只是父皇醉酒后胡乱临幸的宫人,她自来也不受宠,比不得大姐姐身份尊贵。

    大姐姐要教训她的丫鬟,便是要教训她打她也是不得反抗的。

    皇族也不都是清闲富贵人,父皇严苛,除了大姐姐她们,不论男女,凡满十四都要当职,有的朝中有的军中,这些都是日头底下的。

    如同她这样不受宠的尘埃,便入暗司做的了这不见天日的事。

    十二岁受训,暗司里鱼龙混杂,她都受下来了,十五岁时接手第一桩案子,扒出了孟家的行贿受贿,也正是借着孟家的事父皇整顿行伍,清理了军政。

    齐憾闭了闭眼,到底收拢了心思将茶送上去。

    江临摸着茶檐看她。他倒有些捉摸不透了。这丫头,说她本分,光这张脸就不本分,说她媚主,她却并不愿伺候,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以后,你就在书房伺候吧。”书房也只有跟着江临才能进,且没有提账册,想来还是有所防范,齐憾没有着急,她来的时日毕竟太短,确实不足以取信于人。

    院里头缺了人,外头只道舒云又犯了错被卖出去,却不知道犯的什么错。

    宝蓝终于如愿进了内院,且舒云的事她心头一清二楚,这事便是她给出的主意。

    早知道舒云蠢,却没想到她那么蠢,少爷心中对她早有厌弃,又怎么会看上她,只是可惜没有拉齐憾下水。

    进来之后自然要见到齐憾,宝蓝毫无芥蒂的样子,亲亲热热上前挽她手:“阿憾,以后咱们又可以一起去作伴了。”

    齐憾从前与她也没什么交情,上一次还占了她的位置,心中自然提防,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齐憾原来就和春分一屋,舒云不愿意同她一起,一直是一个人一屋,这次宝蓝来自然住舒云那屋子。

    第二日是端午的宴,本就心情不好又经历了这桩事,江临神色恹恹,没有心情,便推了,只叫人把礼送到,自己却难得的在家读书。

    江家资助了城西的鸣鹿书院,江临就在那读书,只不过他很少过去,因他课业优异,那些先生们倒也不怎么管他,只是有些奇怪,他这样的怎么会整日和书院里烂茬的那批纨绔混在一起。

    这些人多是家中有权或是有势,被强塞进来,进来也只能跟着末等班的料子。

    其实江临也并不是不理会那些一起上课的同窗,只是那些优秀的大半是大家族里出色的子弟,不是自命清高就是将他视若对手的,或是不愿接触颜若卿等人的,自然同江临说不到一块

    至于少数的寒门子,更是不敢同江临搭话,总之便是少有聊得来的。

    过了两月,到了七夕,难得的学里甲班的同窗邀请江临去诗会,就在邹家的盛园。

    邹家便是江家那个世交,因本朝不抑商,贸易兴盛,经济便空前的发达,这邹氏族里为官的为官,行商的行商,虽然不比江桓霖这西区节度史,亦是西南地区大户。

    这邹明有个继母所出弟弟叫邹樾,同他差了三岁,与哥哥那花花性子的纨绔截然不同,他刚满十六,小小年纪就是城中出了名的才俊。

    邹父就常抱怨都一个苗子出来的,怎么偏有好有歹,气上心头的时候差点没把邹明打废了,还是那继母抱着他死命拦住。

    邹明见继母如此,却不领情,嘲讽她心中是恨不得自己早死,好给自己儿子让道。

    为着这个,邹家两兄弟见面就和乌鸡白眼似得不对付。

    七夕这一日,盛园聚集众多才子,夜诗会办的热热闹闹。

    邹夫人过来看了一回,悄悄问儿子:“你哥哥呢?方才还看到他。”

    “管他呢。”邹樾撇嘴,“约摸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混到哪处丫鬟堆里了。”

    邹夫人瞪眼:“他要走你不会把他叫住?今天来了这么多你的同窗也好介绍给你哥哥认识。”

    邹樾叫她说得冒火:“什么认识认识,那也得人家瞧得上他,你还在这关心他,怎么不见他领情?”

    “你们都是一家兄弟,应该相互……”邹夫人叹口气还要再说气的邹樾转身就走,这没走出多远就因怒气冲冲的疾行撞上了人。

    那婢女穿银裳着粉裙,衣饰简单钗环尽无,只略施粉黛,便显露得胜雪的姿容,那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因倏忽撞撞上人而露出惊讶:“少爷恕罪,都是奴婢不小心。”

    邹樾有些失神,听她慌张道:“少爷身上可有沾湿?”

    邹樾低眼看了看摇摇头,又见她自个儿前襟都浸了水,原她手中拿着一壶茶,这一撞,尽数泼到了身上。

    “你是哪家的丫鬟。”看这衣服绝不是邹府的,邹樾不由地问。

    那丫鬟期期艾艾低头装可怜:“奴婢阿憾,是江府的。”这说话的正是齐憾。

    江临自己带了壶,让齐憾去打水,没成想不知从那拐出来一人,脚步急得很,她避之不及这便撞上了。

    “江家哥哥府上的?”邹樾喃喃,邹江两家沾亲带故,江老爷江桓霖是幺房,排辈分江临算是邹樾小叔,不过两人年纪相仿,邹樾便只称江临哥哥,江临也称邹老爷世叔,齐憾将头垂得更低。

    邹樾连忙道:“我不是要责怪你,你看你这衣服也湿了,我让人带你去换一身吧。”

    “可我家少爷那里……”齐憾迟疑,眉头微蹙,美人发愁也是好看,邹樾呼吸一滞下意识回道:“我替你去说一声便是。”

    这诗会进行了一半,江临正觉得无趣,周围频频还有人上来敬酒,他一一应了。

    等了半天不见齐憾回来,转头却看到邹樾朝着他走来。

    正巧邹明也要过来,他看到邹樾在前头,便站住脚,拐个弯走到一旁去了。

    这头江临听了邹樾所说倒是没多问,客气地朝他赔礼,只道自家丫鬟失礼。

    他俩小时候也是玩在一块的,可大了邹樾渐渐将他视作对手,慢慢地就分道扬镳了。如今更是没什么好说的,寒暄几句也就罢了,可今天邹樾却一直赖在一旁与他搭话。

    江临觉得莫名其妙,心不在焉应付着。

    就是远处的邹明也等得不耐,在那踱步,不由越走越近,他这弟弟怎么回事,今儿话那么多。

    片刻齐憾回来了,邹樾眼睛一亮,走上前:“阿憾姑娘没有烫伤吧。”

    齐憾摇摇头。

    除了齐憾江临今天只带了试墨出来。试墨立在一旁一看邹樾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了,又转头悄悄去看江临。

    别人可能不知,他却清楚,这阿憾可是少爷枕边人,那日在揽月楼的情形他到现在都没忘呢。

    “这衣服大小合不合适?”邹樾还在絮絮叨叨,“看着有一点大,阿憾姑娘你是太瘦了。”

    江临冷眼看着,慢慢回过味来了,什么同他攀谈,邹樾就是想跟阿憾说话罢了。

    “邹家是没有婢女吗?”江临语气不善,“偏要拉着我府上的人说话。”

    邹明听了一耳朵,心中明镜一样,也在一旁冷笑:“他这是看上阿憾,要把她要回去做通房。”

    邹明见过这丫头,美人于他自然有印象,倒是记住了名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邹樾确实觉得齐憾好看,又模模糊糊地带上点喜欢,左右不过是少年人的倾慕,是想同人说说话。

    此时叫邹明这样一说,当即气的面色发红,下意识否认道:“邹明,你自己污秽之心,以己度人,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同你一样了?”

    “哦?”邹明清瘦的脸庞露出一抹狭促,“你倒是说说,我如何污秽了?”

    “你问问,这城中有谁不知道你的战绩,你自己的脸面不要紧,我们邹家还要脸呢。”邹樾听他不三不四,怒上心头,心中想起了父亲平日训斥他的话。

    这话说得不客气,哪有弟弟教训哥哥的。

    这当中都是邹樾同窗,见此,急忙上前来劝,又是把他拉着,又是在他耳边低劝,又是出面打圆场。

    可他们劝的了一个,却劝不了另一个,邹明脸色瞬间沉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你有什么,不如去问问你娘。”

    这一句更是火上浇油,邹樾一时想起母亲先前的规劝。

    到底年轻气盛,邹樾一把挣开了朋友的拉拽,上前一步口不择言道:“我母亲如何亏了你,平心而论,她待你又如何比你那短命早死的娘差上半点?”

    这话一出四周都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邹明猛地攥紧了拳头。

    却听这安静之时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耳光。

    邹樾脸被打到一侧,又不敢置信抬起头,看到江临站在他面前。

    “出言不逊”江临冷冷看他,倨傲俯视,“这一巴掌我替世叔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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