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渣果独白(三)

    我给知爱拍的照片特别特别好看,风景美,人更美。

    其实比起拍人物,我更偏向于拍摄风景。那一天检查相机时,我才猛然发觉,裴知爱的照片已经占据了所有内存。

    有她素着小脸刚睡醒的样子,她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她随意扎起头发做饭的样子……充满着温馨的生活气息,和网上那些女友照是差不多的感觉。

    女朋友吗?我心里一动。抬眼就看见知爱坐在大石头上的侧影,有些孤独和悲伤。在赤色霞光里,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天色渐渐暗沉,她终于不再对着远处发呆,突然转过脸看着我笑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子,似乎整个世界都亮了。

    这瞬间我终于意识到,裴知爱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眼神和笑容,以后再没有旁人了。

    对,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游戏什么的都见鬼去吧,我得和裴知爱好好谈一场恋爱!

    我兴冲冲地跑到裴知爱面前蹲下来,催她赶紧趴到后背上。好像应该对这个小傻子更好一点,那么就再背着她走下去吧。

    知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勾住我的脖子。耳边是温热的呼吸,我背起这姑娘心里有种沉甸甸的感觉,虽然她轻得像云朵。

    来回走了两趟台阶,心情却很不同。我确实很聪明的嘛,以前的事情全都不算数,只要不说小傻子就永远不会知道。

    从那次旅游回来后,我和知爱相处起来更加甜蜜。原来,认真谈恋爱比玩游戏更令人快乐。就算打脸又如何?反正我开心就好。

    没有和裴知爱睡在一起的时候,我时常会在夜里迷迷糊糊地找她,总感觉怀里少点什么。

    她偶尔会靠在我怀里畅想未来,小嘴叭叭地念叨我们的婚礼应该怎么设计,以后的房子应该如何布置之类的话题。

    看到我埋头打游戏,她就生气地抢走手机,然后咬着我的耳朵不断问好不好…好不好?

    嗯?当然好,她说什么都好。那副做着白日梦的小模样真的巨可爱!

    那时我真的有想过以后会和裴知爱组成家庭,毕竟她很合我的心意,妈妈应该也会喜欢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可上天总喜欢和人开玩笑,所以千万不要做坏事。

    因为你所做过的在当时认为微不足道的选择,可能会造成可怕的瞬间。而这些“微不足道”的选择,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以后悔的名义姗姗来迟。

    当我眼睁睁看着裴知爱拆开一个匿名快递,从里面拿出我和别的女人的亲密照片时,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更加荒唐的是,另外几张照片上抱在一起的男女,是知爱和……号锡哥!

    西八,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我翻来覆去地看这几张照片,手止不住地颤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些根本不是借位或者合成的。

    裴知爱,到底为什么会和号锡哥扯上关系?

    脑子完全一团乱,背叛感像潮水般涌来。东西全都被我扫到地上,玻璃杯摔到地板上破碎的声音很清脆,然后房间安静得令人窒息。

    几乎是下意识地后悔了,这种时刻我竟然还有心情去想:知爱会不会被我吓到?她胆子小得可怜,就连见到小飞虫都会被吓哭。

    张嘴说出的话却和心里所想的相反,我生硬地问照片上的是不是她。她承认地极为爽快,毫不心虚。

    从裴知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她将手里的剪刀转了一圈,甚至轻笑一声。

    接着,知爱用脚尖点点地上的照片,淡淡地反问我:“这是你吗?”

    我没有回答,一时想不到应该说什么。这种情况……是在做梦吧?莫名其妙的情节,莫名其妙的对话。

    她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

    然后用打火机一张一张烧掉照片,我渐渐放松下来。知爱她这么爱我毫无疑问会选择妥协的,我太了解她了。至于号锡哥,肯定是误会!

    但这一次猜错了,她做完那些站起来对我说了声“再见”。很轻很柔的声音,让人以为是幻听。阿西,这该死的噩梦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我静静听着知爱穿上外套,什么也没收拾,站在门口换上鞋子。整个过程我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被某种诡异的恐慌所包裹住的感觉,我弄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她要走嘛,走就走吧!当谁在乎似的。

    家里到处都是裴知爱的东西,一件也没带走。呵,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在欲擒故纵。等着吧,她肯定会找借口回来的,明明那么爱我。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她还真是沉得住气。

    我感觉很久没有见到她,家里的花草没人打理也快要枯死,难道真的下定决心了?

    在家里待的每一秒都特别煎熬,我只好跑到常去的酒吧打发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的玩意儿,把我和她散伙的消息传了个遍。

    根本没心情和他们废话,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有谦米坐过来,从他眼里我清晰地看见了幸灾乐祸和同情,问我要不要他帮忙。

    滚吧,这狗崽子!

    我又喝了几瓶酒,耳边全是金有谦叨叨叨的声音。烦得要命,掏出手机砸到他身上,终于消停一点。

    应该是酒劲上了头,我恍惚间看见裴知爱站在包厢门口。怎么可能?她那样乖的孩子从不来这种地方的。

    她漂亮的小脸紧绷着,周围的朋友们似乎在大声调笑。我晕晕乎乎,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

    脸上一凉,我才清醒那么一点点。知爱手里拿着空酒杯,用力往地上砸去,落到柔软的地毯上只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泼我一脸酒?嘿,我就说她会后悔的吧。连这样吸引我注意力的方法都想出来了,真笨。

    正当我想带知爱回家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男人握住她的手腕,说要和她一起玩。这人我不认识,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玩个屁!老子的女人是能和你玩的?

    我摁着那人压在他身上打,心里有气所以下手很重。房间里乱七八糟,朋友们全都冲上来,七手八脚乱成一团。

    他们把我拉开后,那人渣缩成一团抱着头求饶。我懒得说话,找了两圈却没发现裴知爱的影子。我为她把别人揍个半死,她居然先溜了。哼,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女人。

    金有谦这家伙突然跑进来,满脸惊慌失措。他站在我面前,结结巴巴地连句话也说不好。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柾国啊,知爱…出…出事了。刚、刚才我们……拉架没注意,她被、被人拉到另外的房间,有人报警了……”

    我冲过去推开门口所有围观的人,她身上的衣服领口被撕烂。裸露在外的肩膀带着伤痕,手里握着砸烂的酒瓶不停颤抖。

    我才发现尖锐的瓶口那里一直往下滴血,而那个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走过去紧紧抱住知爱,她狠狠地扑过来咬住我的脖子,毫不留情。下一秒她推开我,说:“真恶心。”

    当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之后我才得知那个男人和知爱说的话。他说,都知道她被我玩过甩掉了,而且我也默认他们可以接手。

    接手?我没有!怎么可能对她做出这么恶心的事呢?

    事情闹得大,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同时媒体们得到消息,我们出去的时候被拍个正着。

    知爱的伤人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但新闻被报道出去,评论不堪入目。

    我和她的关系也被扒了出来,引起粉丝们的谩骂。一时间,她像是被人推到了悬崖边。明明只是保护自己,为什么铺天盖地的恶意全部向她倾泻而去?

    她的精神状态极度不好,在家人的干涉下退出组合。我这个罪魁祸首依旧有很多粉丝维护,这到底是现实还是一出荒诞的闹剧。

    我偷偷去看过知爱,她在医院里接受心理治疗。远远瞧着瘦了好多,面色憔悴,身上的病服空空荡荡。

    后来因为去的次数太多,被她的父亲发现了。那位神色沉痛的父亲请求我不要再打扰他的女儿,虽然没有骂我一句,却让我无地自容。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护士讨论的话,或许我和她就真的不再见面了。可惜命运不愿意眷顾我,偏要我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毁掉她的人生。

    她怀孕了,孕期三个多月。但由于身体和心理不堪负荷的原因,两天前刚做过流产手术。

    离开医院后,我顺着路一直往前走,控制不住自己走进一家婴儿用品店。里面的一张婴儿车上挂着色彩明艳的玩具风铃,小宝宝应该都喜欢这样的东西吧。

    工作人员走过来介绍,问我想要什么颜色的玩具,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宝宝……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他妈怎么知道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像是被我吓到了,声音颤抖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哭什么呢?我的孩子死了,被我害死的!就连一眼也不能看看这个世界。我都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

    我说呢,是取下了口罩的原因吧。风吹在脸上太凉了,凉到骨子里。

    工作人员小声询问还要不要那个玩具,我低头看了看,粉色和蓝色的都好看。于是让她把两个都包起来,又拿起旁边的奶瓶递过去,小小胖胖的一只,可爱极了。

    我提着一包婴儿用品,跑到汉江边吹风。坐在石凳上,我捏着那个小小胖胖的奶瓶,被江风迷住了眼睛。

    即便心里清楚那是没有意义的,可还是忍不住一直去想,我们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如果是女孩子的话,肯定是像知爱一样漂亮的小公主。我会给她买很多很多最好看的小裙子和可爱的玩偶,知爱教她跳舞的时候,我就在一边录视频。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可能长得像我,一定是个帅气的男子汉。我可以带他做各种各样的运动,和哥哥们一起教他打游戏。

    我是疯了吧,田柾国才是最愚蠢的傻子。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做错了,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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