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榕会这么畏惧被唐裴训,不是没有理由的。
虽然从亲属关系上来说,唐裴只是她的堂哥,不是亲哥,但从她能记事起,唐裴就住她家,跟她一起生活。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唐榕真以为他是自己亲哥。
后来稍微大了一点,她才从她爸爸那知道,唐裴会住在她家,是因为他十岁那年,他父母出了一场车祸,双双没救回来。
唐裴没了父母,本该由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来带,但就在他父母去世的同一年,他和唐榕的奶奶,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病倒入院了。至于他的外公外婆,则在与他隔了大半个中国的地方,他要过去,不仅要转学,还要换户口,从头适应一个陌生的城市。
对一个刚失去父母的十岁男孩来说,这并不容易,何况他外公外婆年纪也不小了。
唐榕的爸爸唐书秦和兄长感情深厚,对这个骤然没了爹妈的侄儿更是怜爱,就做主把他带到了自己家养着。
唐家两兄弟都做点生意,平时工作忙碌应酬繁多。
唐裴住到唐书秦家里来后,和二叔二婶见面的机会依然不多。
但他十分懂事,知道二叔肯收留自己,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了,所以面对二叔的女儿,自己的堂妹,他总是带得耐心十足。
是的,比起父母,唐榕其实更像是被这个比自己大了八岁的堂哥带大的。
她小学的时候,读高三的唐裴甚至还去给她开过家长会。
后来他考上大学,离开老家,执意没要唐书秦打的生活费,自己勤工俭学了四年。
但就是这样,那四年间,他每次回来,都会偷偷给唐榕塞零花钱,让她留着买吃的买衣服。
唐榕不肯要,他还会生气,嫌她跟自己生分。
唐榕:“……”
总而言之,唐裴对她来说,就是一位相当合格且认真的家长。
像今天去男同学家里吃饭的事,她爸妈知道了,多半不会有啥反应,唐裴就不一样了。
按唐榕对他的了解,他现在肯定在琢磨着如何问清楚她有没有早恋的迹象,如果有的话要怎么处理,等等等等。
……所以必须好好解释。
一刻钟后,唐裴的车果然到了。
他叩响院外的门,没多说什么。
唐榕抱着保姆阿姨塞给她让她带回去吃的曲奇饼,小跑着去开门。
言朝晋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他觉得于情于理,作为主人家,他都该去打个招呼。
门一开,西装笔挺,发型一丝不苟,眉眼与唐榕有五六分相似的英俊青年映入眼帘。
言朝晋一愣,发现对方的气场比他想象中更强大。
唐榕一见到人,就乖乖低头,喊了一声哥,而后向他介绍:“这是我隔壁班的同学,今天是他奶奶生日,就是小时候对我很好的杂货店陆奶奶,我就过来道了个贺。”
唐裴一听是这么回事,放心了不少:“原来是这样。”
说罢,他目光扫向言朝晋,道:“我贸然上门,什么也没准备,只能祝一句老人家生日快乐。”
言朝晋点点头:“多谢唐先生,我会转达给奶奶的。”
唐榕站在这两人中间,总觉得气氛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她想了想,往外挪了半步,一把拉住唐裴的胳膊,说:“你不是说你刚下飞机累吗,咱们快回家吧。”
唐裴:“跟陆奶奶道过别了?”
她点头:“道过了,放心吧。”
唐裴这才嗯了一声,带着她往巷外停车的地方走。
言朝晋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可就在他朝这对兄妹离去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唐裴忽然回过头。
荷月巷这一带,因靠近荷月庙这个旅游景点,常年灯火辉煌,路灯跟不烧电费一般一开就是一整夜。
唐裴这一回头,便叫言朝晋清楚地看到了他面上的审视探究的神色。
有那么一瞬间,言朝晋有点后悔自己没立刻回去,但转念一想,就唐裴现在那半点不惊讶的表情,显然是走之前就看出来自己对他妹妹有意思了。
……
唐裴的确看出来了,但他没直接跟唐榕这么提。
他只在上车后,状似无意地问自家小妹:“你跟那男生不是一个班的?”
“对啊,他是六班的。”
“那你们怎么熟起来的?去你外婆家碰上了?”
“一层楼来来去去就那么点人,就算不认识也肯定知道名字啊。而且他在我们学校超级有名。”唐榕自觉说的全是实话,“然后我昨晚坐车回家,还正好碰上了他,就聊了几句,发现他是陆奶奶的孙子。”
注意到超级有名这个评价,唐裴不禁有些在意:“怎么?难道还是什么校草级草?”
唐榕摇头:“校草级草都没他有名,他是篮球队的,去年就带着校队打到全国决赛了,据说还有CBA的球探特地去比赛现场看过他。”
唐裴:“你很少这么夸一个人。”
她失笑:“这哪里算夸啊,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不信你随便找个本市高中生问一问,大家肯定都知道言朝晋打球特别厉害。”
说完,她又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唐裴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忍住开门见山道:“其实我知道哥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啦,我真没早恋,也不会影响学习的。”
唐裴开着车穿过规划糟糕的老城区,上了宽阔的新马路后,才颇兴味道:“早恋不早恋另说,你最近的学习有没有被影响,你心里没数?”
唐榕:“……”
唐裴继续:“你班主任很担心你,给二叔打了电话。”
“然后我爸又忙得没空跟我谈心,就来拜托你了?”唐榕问。
“也不全是因为忙吧。”唐裴停顿了一下,“二叔他……大概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他跟二婶离婚的事。”
唐榕:“不用解释啊,我能理解的,与其感情淡了非要继续绑在一起互相折磨,早点放过对方,对他们都好,对我也好。”
唐裴一愣:“那你——”
她想了想,回答得半真半假:“道理我都懂,但我总需要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件事吧?”
兄妹俩遂结束这个话题。
之后到了家,唐榕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他应该也有一把,便问他怎么没带。
他答得十分简练:“我接到二叔电话的时候在出差,直接从出差的地方买机票回来的,钥匙在我海市的家里,身上只有两把车钥匙。”
唐榕:“……下次我爸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找你,你不用理他。”
唐裴一边进门换鞋,一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都不好好学习了,哪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就算二叔不说,我也打算抽时间回来看看你的。”
“我要是真的很不开心很想不开,我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唐榕说,“你不用这么担心我啦。”
说完这句,她就穿着拖鞋啪塔啪塔跑到浴室外,说给他开热水器。
“你好好洗个澡先,洗完了休息!”开完热水器,她扭头对他这么说道,“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
看她乖成这样,唐裴的表情也彻底舒缓了下来。
他总算放心了点。
第二天是周末,唐榕干脆哪都没去,在家里给兄长做了三顿饭,顿顿认真无比。
她是抱着把人哄开心的心做的,结果唐裴吃后,夸完好吃,又望着她叹气。
唐榕:“???”
他拍了拍她的发顶,道:“这几年我二叔二婶都很忙,苦了你了。”
唐榕:“……真没有。”
和她妈一样,因为心怀愧疚,这天傍晚,她去学校之前,唐裴也给了她一笔钱,说是让她在学校别亏待自己。
唐榕琢磨着要是拒绝,他能比她妈唠叨更多,便收了下来。
虽然她现在没多少需要用钱的地方,但钱放在那,总归没啥坏处。
这么想的时候,她并没有预料到,很快,她就有了必须要用钱的地方。
周日傍晚,她回到学校,在夜自习开始之前赶到了音乐教室,正要进去,就被迎面出来,可能是等了她好一会儿的谢航宸截住了。
唐榕一愣,心想如果他要出去,那就自己让一下。
结果她才刚挪了半步,他就伸手抓住了她手腕,把她带离了音乐教室门口。
唐榕:“你干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他声音很冷,拉着她一路走到音乐楼尽头的开水房前,才停下脚步。
停下后,他也没松手,只侧过半个身体,迎上她不解又愤怒的目光,问:“给你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你什么意思?”
唐榕听到这句话,陡然平静下来。
她笑了笑,说:“不过是一个电话几条短信,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以前我打给你的时候,你不也全凭心情接不接吗?”
谢航宸闻言,表情微变,似是明白了什么。
沉默片刻后,他道:“如果你是为了以前那些情况生气,我可以道歉。”
唐榕:“不用了。”
谢航宸:“那你到底想怎样?或者说说清楚,你想我怎样?”
唐榕没回答。
他盯着她,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笑毕,他眼角微挑,问唐榕道:“是想我跟你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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