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榕过了一个还算高兴舒坦的寒假。
不过这是她自己的感觉, 她的父母回来过年, 看到她，还是一个赛一个地心怀愧疚，说句话都要打三百遍腹稿, 生怕她为了他们夫妻离婚的事闹别扭。
唐榕也不是没试着跟他们俩解释自己无所谓, 但她越是说，她爸妈就越是觉得对不住她。
后来唐裴劝她：“算了，你别拦着二叔二婶了，这事只能他们自己慢慢想通，他们现在想补偿你, 你乖乖接受补偿, 他们反而心里没那么难受。”
唐榕：……好的吧。
因为这乖乖接受补偿的劝告, 春节前后七天一结束, 唐榕加起来从父母那收到了快五万以各种名义给的钱。
租房的缺瞬间被补上不说，还又添一笔, 让她根本不用愁之后的生活开支。
除了给钱之外，她爸妈还久违地关心了一下她在学校里的成绩。
得知她期末考试拿了全年级第四名，她爸差点惊掉下巴：“什么？我家女儿这么厉害？”
唐裴：“……”
唐裴道：“小榕一直很厉害，她只是以前有些偏科。”
唐书秦沉默片刻, 说偏科这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直以为是那种学的不好的科目直接考不及的偏科。
“我之前还想过, 要是不行, 你就甭高考了, 直接出国读大学去, 回来还是个海归呢。”
唐榕也无语了。
“所以您以前是觉得我高考一定会落榜吗？”她问她爸。
唐书秦知道自己对女儿误解颇深，有些尴尬道：“爸爸这不是工作忙嘛，现在知道你这么优秀，爸爸就放心了。”
唐榕：“其实如果我成绩真的很差，出了国也没用的，爸你别整天看那种国外大学比国内轻松简单的不实报道，在国外读书也很累的。”
唐书秦：“是吗？”
“我看我那些合作伙伴，基本都在把小孩往国外送啊，说反正比高考容易。”
唐榕心想，比高考容易，但以后毕业不容易啊，如果是高考本科线都达不到的人，去了国外读书，除非是读三流野鸡大学，否则最后肯定要为毕业证焦头烂额。
“我倒是和二叔想的相反。”唐裴忽然说，“小榕说得对，国外读书也很累的，很多方面其实比在国内要求更高，但如果小榕足够优秀，本科就直接出去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唐榕：“？”哥你等等。
唐裴继续：“我的合伙人当年就是本科直接出去，一路读到博士才回来的，抛开别的不谈，光是法律素质，他就比所里的同龄人好一大截。”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搞得唐书秦心动不已，毕竟在唐书秦这个自觉对不住女儿的父亲看来，之后的时间里，只要能尽量补偿到女儿，那多花点钱根本没什么。
更不要说凭唐家的家底，哪怕唐榕下半辈子只读书不工作，她都绝不会饿死。
唐书秦道：“小榕你考虑下呢？你要是也有出国的意向，咱们早点准备起来，总归是好的。”
唐榕被他们俩的认真态度带得也好好考虑了一下，最后实话实说道：“我还没想好，高中都还有一年半呢，这事不急。”
唐裴说是不急，但大学选哪个读其实是很重要的，对她的人生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她最好提前考虑起来，省得日后茫然无措，随便乱选之后又后悔。
“我这两年见过不少毕业时成绩单特别好看的实习生，但大部分都是完全被动地进入这个行业，进来之后承受不住压力，然后又转行去了。”唐裴说，“所以人在中学时代能搞明白自己想学什么，还是很重要的。”
简而言之，她是时候把这些可能会决定她人生走向的问题拿出来好好考虑一下了。
唐榕听完，郑重地点头表示应允：“好，我会的。”
上辈子她因为数学和物理好，填志愿报专业的时候，填的都是理工科专业，最后也是在一个工科专业里过完了自己的本科生涯。
可她后来从事的却是文字类工作，与本科四年学习的专业知识风马牛不相及，甚至后来去参加美食类综艺，被问到母校和专业的时候，说出来根本没人信。
平心而论，她对那个专业并不算讨厌，至少上的课她都能认真听完，然后完成作业和考试，最后顺利毕业。
可要是说她喜欢这个专业，那也有失公允。
毕业的时候，她的绩点在整个专业里可以排前十，有好几家单位都向她伸出过橄榄枝，但她一概拒绝了，反而做起了在很多人眼里可能会有上顿没下顿的“不稳定工作”。
如今重来一次，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四年利用得更好一些。
如果能所有时间都用在自己喜欢的事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着这个话题，离婚的唐氏夫妇结束春节假期回去工作后，她基本一直在想，高中毕业后，她应该去学什么专业。
纯粹的美食类专业几乎都是专科学校，她肯定不能去，而且在厨艺这方面，她自觉已经比很多大餐厅的主厨要厉害了，再去特地学，比学工科更浪费时间。
那文字类的呢？
唐榕琢磨了几天，蹲在家里查了不少资料，期间还找唐裴咨询过几次。
唐裴对此十分惊讶，问：“你理科这么好，以后却想学文？”
她点头：“天赋和兴趣不是一回事，再说我文科也不算差啊，只是语文这种科目，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像数学一样直接拿满分吧？”
唐裴：“……有点道理。”
兄妹俩又研究了几天，一直研究到唐榕开学，才稍微有了一点眉目。
唐裴的想法没变，他觉得如果是文科类专业，出去会更好。
“我听了你的兴趣方向，也问了一下我几个朋友，大家给的建议都差不多。”唐裴说，“你可以试试报东亚文化研究之类的专业。”
“这专业挺冷门的吧。”唐榕语气肯定。
“对。”他点头，“但大部分专业领域内厉害的学者，都是东亚背景，我托人查了一下，有几个学校在这方面做得特别好，我回头把具体资料发你，你可以慢慢看慢慢选，反正你还有一年半才高中毕业呢。”
唐榕收到了他发来的资料，发现内容比她想象中多许多，最后只能拷入U盘去打印。
打印出来厚厚一沓，装进书包里，重得可以。
她觉得回了学校附近后，光是把它们看完，就得看个一周。
临近开学，实验中学附近的各种小店又热闹了起来，唐榕穿过半个城市过来时，正是黄昏时分，马路边有不少眼熟的同龄人在晃悠。
她背着书包走进嘉木苑，本想问问林子璇几人有没有空今晚一起吃饭的，结果刚等到电梯，电梯门一开，她就先看到了言朝晋。
言朝晋难得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显然与他认识，电梯门开的时候，还在跟他说话。
中年男人说：“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相信我，你的天赋不止在亚洲人里是顶级，很多北卡一年级的篮球特长生，在爆发力方面都不如你。”
言朝晋：“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的。”
中年男人耸了耸肩，说那好吧，你慢慢考虑，决定了就打电话给我。
言朝晋点头：“好。”
“就送到这吧，你明天开学，今晚好好休息下。”
“行，您也一路小心。”
两人飞快地结束了对话，言朝晋甚至还赶上了和唐榕乘同一趟电梯。
唐榕虽然只听到了几句，但根据他上辈子那广为人知的经历，也完全判断出来是什么情况了。
她并不惊讶，但看言朝晋一脸欲言又止，还是主动打破沉默，假装不知地问他：“又有职业篮球队的人来找你吗？”
言朝晋摇摇头，道：“他不是职业篮球队的，他是我堂叔，定居美国很多年了，今年回来，是想劝我毕业后去申美国的大学。”
唐榕继续装一无所知：“那就不高考了吗？”
他点头：“要是真的确定要申，会考结束，我可能就直接出国了。”
其实这些唐榕都清楚得很，她甚至还清楚他出国之后会进什么学校，读完大学，他又会进入哪一个顶级职业篮球队。
“那也挺好啊。”她因为知道未来的走向，此刻感慨也感慨得万般真心，“我听说国外的大学，有很规范的大学生体育队伍，应该比国内更适合你。”
言朝晋何尝不清楚这些，或者说他因为自己打球，对这方面的了解远胜于一般人。
可现在机会即将来临，他居然没有立刻答应堂叔的建议。
他看向一脸诚恳的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直接道：“但那样的话，我就会离你很远很远。”
唐榕：“？！！”你冷静一点！
他冷静地继续：“我舍不得。”
是的，他舍不得，这对好不容易在上学期有了机会和她近一点的他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一点。
言朝晋听到自己的叹气声。
“我是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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