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尘始终离林羡瑜三步远,林羡瑜上前一步,陆清尘便不着痕迹地略退一步,林羡瑜顿了顿,便停在了原处,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有些说不出话来。林羡瑜紧张地捏了捏衣袖,声音微颤道:“侯爷,我,我其实......”
陆清尘神色淡淡,眼神若有若无地飘向花厅的方向,林羡瑜心里紧张却没发现陆清尘的异样,她深深吸一口气,从前她暗示过陆清尘一次,又让自己的父亲出马去求这一桩婚事却也不得了之,如今再来一次,这次不成,那她就放弃......
念及此,林羡瑜骤然抬头,鼓起勇气道:“其实阿瑜,一直都很仰慕侯爷,侯爷年纪轻轻平定四方,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阿瑜不过玉京寻常女子,未能如侯爷一般前往京外,侯爷如此将才,阿瑜委实佩服。”
陆清尘静静听着却也未出言打断,年纪轻轻平定四方是他,为国效力鞠躬尽瘁也是他,林羡瑜说的是事实,陆清尘虽不喜她,可人家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而且有人这样费尽心思来寻他夸他,陆清尘又怎么能不接受别人的赞美?
更何况,陆清尘如今也需要林羡瑜这番话。
陆清尘耳廓微动,细细分辨了周遭的动静,神情淡淡,道:“嗯?林姑娘此话何意?本侯稍候还有要事,可否直言?”
林羡瑜手指微微缩紧,声音颤抖:“阿瑜,甚欢喜侯爷。”
陆清尘还未说些什么,一旁的草丛陡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林羡瑜一惊,连忙转身去看,看见程寄雪的时候脸都惊白了,适才,适才说的话,程寄雪都听见了?
程寄雪原本是看程寄元回来却不见陆清尘,便找了个理由出来寻他,那成想竟会看见这些事来。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唇角微微一弯,温和道:“清尘,我先回花厅了,快用午膳了,你.......你们早点回去。”说罢,程寄雪看也不看陆清尘一眼,叶书靖深深地看了陆清尘一眼,转过身快步跟向程寄雪那处。
他同叶浅浅一道进来,只是适才看程寄雪正在忙,便也没有上前叨扰,直到他看见程寄雪出来,这才跟了上去,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于他没有坏处。
陆清尘望着程寄雪远走的方向眼神顿了顿,又想起了杵在这儿的林羡瑜,淡声道:“本侯知晓了。”说罢,他也不正眼看她,径直走了。
林羡瑜怔愣片刻,脑子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眼里已蓄满了一片晶莹。
他知晓了,然后呢?
没有了?
林羡瑜狠狠地咬了咬下唇,自己第一次想同陆清尘说这些,可被程寄雪打断,后来让自己的父亲去求这一桩婚事也未有结果,她不甘心就此放弃,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寻陆清尘表明心意,得到的......不过如此。
陆清尘追上程寄雪的脚步,一个箭步拦在了程寄雪面前垂头看她,程寄雪也未抬头,只是看着陆清尘的衣领,温笑道:“清尘忙完了?”
陆清尘眼神一动不动,叶书靖眉头微蹙,不悦道:“侯爷,该去用膳了。”
陆清尘声音淡漠:“叶公子,可否让我和阿雪单独说几句话?”
叶书靖眯了眯眼,上前跨了一大步,与程寄雪同肩,声音微微提高了三分:“相府没有女主人,阿雪如今也需得早些赶回去主持大局。”
陆清尘眼神一凛,冷声微怒道:“谁允许你喊她阿雪?”
叶书靖唇角一弯:“怎么,侯爷喊得,书靖喊不得?”
程寄雪听的厌烦,出言打断:“行了!”
二人原本还想争辩几句,见程寄雪都开了口便也就沉默下来,程寄雪吐了口气,侧过头对叶书靖道:“叶公子,我适才听闻徐夫人在找你。”
叶书靖哪里不明白程寄雪的意思?他温声说了几句,临走前也深深瞧了陆清尘一眼,这才拂袖离开。见他离开,程寄雪这才缓缓开口道:“清尘,怎了?”
陆清尘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喉头微动,沙哑出声:“阿雪,我不喜欢她。”
程寄雪神色未变,她抬起头细细去看陆清尘的眉眼,长得真好。
程寄雪这般想着,嘴上却道:“清尘,你已十八。”
她水润的眸子泛着点点光,映着陆清尘的样子,她认真道:“清尘,伯母不在,纵然你不喜欢林姑娘,可日后,也会有李姑娘,陈姑娘。”
“清尘,你总得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姑娘为你操持家宅。”
陆清尘双唇紧抿,却也不应答程寄雪的话,二人正僵持着,青玉陡然从拱门外走来,温声道:“小姐,该用膳了。”
程寄雪应了一声,陆清尘僵硬的脸色也舒缓过来,便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同程寄雪去了花厅。
陆清尘望着程寄雪的侧脸,心想自己分明只想要一个程姑娘,仅此而已。
他知晓林羡瑜要说些什么,也知晓若是程寄元回去而他没有回去,程寄雪定然会出来寻他,他本想用林羡瑜那番话想让程寄雪稍微吃点小醋,哪成想竟有些适得其反。
陆清尘深吸一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不急,不急。
程寄雪到了花厅,相府的花厅原本就是用于会客之用,因此那么多人坐下也不显得拥挤,程寄雪来时,程寄元才刚将自己的贺礼送给程风,一见程寄雪来,程寄元连忙道:“父亲,儿子的礼物您是看过了,不知妹妹又准备了些什么?”
程寄雪眉头微挑,青玉捧着一个深色雕花木盒款款而来,程寄雪揭开盒盖,小心翼翼地捧出两幅画来,上前笑道:“女儿原本为父亲画了一幅画,唯恐画技拙劣登不得台面,便又寻遍玉京,这才寻到一位画师画了这副画,一同赠与父亲,祝父亲福寿连绵,心想事成。”
说罢,程寄雪便将画双手捧上,程风笑着打开第一幅画,是一副山水画,周遭的宾客好奇地上前围了过去,细细看来,不由震惊。
卫尚仔细看去,猛然大惊道:“这,这莫不是清月阁月仙子所绘的《落雪秋山》?”
程寄雪点头道:“正是月仙子所绘的落雪秋山图。”
清月阁聚集了玉京最好的画师与乐师,便纵是皇室招揽,也只是为其绘画,而非宫廷人。卫尚游手好闲,素爱美人美景美物,正因如此,他也是众人中最快认出此画出处的人。
清月阁一画难求,更遑论阁主月仙子的画,一画值千两。
程寄雪含笑颔首,她好不容易才见到了月仙子,更是以一千五百两的高价让她绘了这副图。
程寄雪囊中羞涩,即便有那日林羡瑜自己送上门的一千两,自己又贴了五百两,程寄雪如今也已是捉襟见肘。
程寄元见到这幅画不由咂舌,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竟有这么多银钱
程风细细看了这幅画,唇角微微翘起,他小心翼翼地卷起画轴,珍而重之地放入了盒中,又拿起了另一副画来。
众人适才见过月仙子的《落雪秋山》,即便知晓下一副定然不会有这一副精妙珍贵,可还是探去了目光,想见识见识程寄雪的画。
程风缓缓打开画轴,只见画中一清丽女子,手戴蛇首咬尾镯,双手撑弓,眉眼张扬。程风神情陡然一顿。
这,不正是程风的妻子,慕雪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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