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雨猝不及防的一抬头，几乎是和他贴着脸，已经近到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再往前倾一点就要亲上的程度。
林望雨心里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将整个身子往后一仰，重心不稳，后脑勺“咚”地一声闷响磕在了冰冷的墙砖上，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几乎完全贴在了墙壁上。
“你突然靠那么近干什么？”
林望雨一边捂着后脑勺，“嘶嘶”地倒吸凉气。
段梓洋不依不饶地靠近了一步，在对方警惕的眼神注视下，伸手把帮他把拉链拉好，又把手掌轻轻贴在了他队服胸前的标志上，感觉到了强有力的心跳有节奏地牵动着指尖。
“果真很容易紧张。”他评价道。
林望雨的耳根和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大片。
“你干什么？”
林望雨莫名其妙道，把他的手从自己胸口拨开时，对方又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轻丝丝的痒意霎时蔓延到了心口，他的脸上顿时热起来。
段梓洋不依不饶地慢慢逼近，看他脸已经烧得通红，终于舍得把手插回口袋，轻笑一声：
“没干什么。你别紧张啊，为什么要躲？”
“我！我不躲你他妈就亲到老子了！”
林望雨急得呼吸节奏紊乱了一拍。
“亲到就亲到了呗，不痛不痒的，你这一下撞得不轻吧？痛不痛？”
段梓洋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要摸却被按下。
林望雨被他的歪理震惊住了，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要说什么来，时间仿佛凝结住了，相对无言，只能听见窗外朦胧的雨声回荡在楼道里。望进对方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晕的深黑色瞳孔，林望雨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放弃辩解，无视身边那人，快步走到房间外，拿出钥匙开门，随后把自己关进了自己卧室。
段梓洋望着紧闭的房门，回想起那人涨得通红的脸，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这么害羞啊。
林望雨在墙上摸索到开关，打开了顶灯。
窗外是无际的黑暗和细雨，窗口正对着的一棵树被风刮得乱颤。
林望雨走到床边，拉住被风吹起的窗帘，把白天开着通风的缝隙完全关掉，终于把雨夜的噪音隔离在了玻璃窗外。室内重归寂静，只有浴室里传来连续不断的水声。
林望雨揉了揉眉心，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尽量迫使自己不去想别的事。他在床头坐下来，拿出手机，发现上次比赛的奖金已经到账了。
随手打开网页浏览，他很快看见了论坛上的那个爆帖。
“听说了吗？Roex和YUIKA住一个寝室”
楼主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顺便还科普了一下他们两人的姻缘。
从女装直播的时候讲起，再讲到YUIKA进战队之后，把这个故事讲得有血有肉、活色生香，妥妥的像是一个大佬和他的小金丝雀，引得无数粉丝疯狂尖叫。
【所以他们现在同居了？】
【这画面美得无法想象了】
【女装大佬会在宿舍里女装吗？】
【我脑内的车速已经高达两百五十码了】
【太好奇了，到底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会发生。”林望雨皱眉。这些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是结合粉丝那些“有理有据”的推测分析，刚才走廊里的画面在眼前闪过，霎时间，林望雨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点诡异的想法。
他不会的认真的吧？
林望雨只听说过R神热衷于v脸大胸的网红主播，对美女向来出手阔绰。况且电竞圈基本都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以Roex的身份和相貌，争着抢着千里送的女友粉也不在少数。
林望雨扪心自问，自己都觉得不相信，段梓洋犯得着看上他这个细胳膊细腿浑身没二两肉的二十四岁大龄男青年吗。
脑中顿时凌乱成一团，回想起段梓洋此前种种，感觉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本来林望雨觉得他可能是一时兴起，见惯了国色天香，想换换口味，可以理解。知道自己男扮女装之后，他应该不会再有兴趣了，他也曾经试探过，却没有得到段梓洋的正面回答。林望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作是玩笑话，但是静下心来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
林望雨只觉得一阵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心脏好像被无数条绳子扭结在一起，别扭地快要挤爆了。
他从桌上拿起了一盒没拆封过的烟，笨拙地点上，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立刻被浓重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一下，不适应地流出来点眼泪。
还含着点泪花的眼前似乎浮出现了段梓洋抽烟的样子。为什么人家抽烟那么潇洒。
林望雨懊恼地把烟按灭，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这个事情恐怕非说清楚不可。
“同性恋”这个词总是能引起他的慌乱，他刚刚舒缓一点的心里渐渐又不平静起来，把五指紧紧握拳又松开，呼吸已经不自觉地加快了一倍。
他蹙着眉，听着雨滴打落在窗台上的声音，低头看着被自己掐得发白的手心。
他不讨厌段梓洋，甚至有一种同性间正常的欣赏，对于他的亲密举动并不抗拒。
但是他又不喜欢男人。
绝对不可能。
这样太过分了。
半晌，他在心里轻轻地念道。
必须划清界限。
卫生间里的水声终于停了，林望雨咬咬牙，满脸黑线地关掉了帖子，拉开房门出去洗漱。
段梓洋刚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发梢还有点湿，对着镜子撩了一把头发，正要出门，差点撞上了走进来的林望雨。
“没事，我好了，你洗澡吧。”他拦住正要往外退的那人。
林望雨看见他穿着浴袍走出来，领口开的很低，露出大片精致的锁骨，迟疑了一下，垂下眼睫，轻声说：
“我有事想和你说。”
浴室顶灯温暖的橘黄色光线洒在林望雨白皙的脸上，让他的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漂亮的光晕，细密纤长的眼睫在灯光的照射下投下了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段梓洋温和地说：“嗯，什么事？”
“我想了挺久了，把钱还给你吧。”林望雨抬眼看他，“就是你以前打赏的钱。比赛的奖金刚才到账了，我先还给你。”
“不用，给你了就是你的。”段梓洋似是不满意的抱着胳膊，把头略略一歪，感觉自己霸道金主的地位受到了质疑。
“那不行，这样我总觉得欠你。”林望雨说，“之前扮女装是我的不对，我把钱还给你吧，大概八十万的样子，不是小数目。”
段梓洋不想要他还钱，又然而提到女装这件事，他倒是兴趣不减：“你现在怎么不穿女装了？我还挺想看的。”
“我又不是女装癖！”林望雨辩解道，“我当初就是迫于生计。”
“迫于生计？”
整日锦衣玉食、花天酒地的段总似乎不能理解。
“是啊。”林望雨叹了口气，“我以前在网吧当过网管，也帮人代练，直播行业流行起来之后，闲来无事就开始做游戏直播。”
主播这一行，竞争非常激烈。林望雨做直播有些年头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大火。刚转型当PUBG游戏主播时，一个月赚的钱付房租都不够，穷得叮当响。
几乎所有的职业选手都会做游戏直播，电竞圈高手云集，相对而言游戏主播就显得有些不上不下了——想看有实力都去看顶尖职业选手了，反倒是有些恶趣味的开挂主播人气居高不下。有的主播为了出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女装大佬并不算稀奇。
林望雨似乎不太想提起过去的事，段梓洋也不再追问，略一思考，点头道：
“行吧，既然你非要还债，那我答应，不过还债的方式总得让我定吧？”
或许是对方眼神里闪烁的意味太过暧昧，林望雨好像顿时从他的眼神里领会了什么东西，下.身一凉，触电般酸麻的感觉从脊椎一直蔓延到指尖。
林望雨尝试着勾了勾指尖，活动了一下无处安放的僵硬手，想转移内心的无所适从。
“我……我不卖身。”他磕磕绊绊地说出这一句，立刻又后悔了，赶紧想找回点大老爷们的尊严，于是又说，“我把钱还你，你自己买个按摩.棒去。”
段梓洋却不依不饶：
“哎，小哥哥，我说让你卖身了吗？我是这样的人吗？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啊？”
“那，你想怎么样？”林望雨窘迫道。
“我想，你穿女装给我看看，这么久没看挺怀念的。”
段梓洋知道他觉得羞耻，故意逗他。
一听这话，林望雨耳垂更红了。
“不行！”
“不行你就一直欠我的。”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林望雨连忙伸手阻拦：
“那就穿一次，就一次。”
“好啊。”段梓洋本来也没想逼他，一拍即合，“什么时候穿啊？”
“明天吧。”长痛不如短痛。
“成交。”段梓洋勾了勾他的手指，算是和他拉过勾了，“那就明天见了。”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和你说。你看到网上那些东西了吗？”
“嗯？什么东西？”
“就是，那种……”林望雨咬着下唇有点说不出口，“写我和你……”
“你和我怎么？”段梓洋继续装傻，实则心里偷笑。
林望雨一咬牙把话说出口。
“写我和你上床的那种小说……”
段梓洋一怔，没想到他说出来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刺激，很是惊讶：
“还有这种小说？”
“对啊，反正就是……很过分吧。所以，我仔细想了想，我们还是避一下嫌吧。”
“嗯，怎么避。”
段梓洋认真道。
“这个……”林望雨并没有好好考虑过，“要不，我们当众互相说一下不喜欢对方？”
“你不喜欢我啊？”段梓洋委屈巴巴的，假装受伤道。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挺好的，和我之前听说的真的不太一样。”
“这就给我发好人卡了啊？”初恋受挫，段梓洋摇头苦笑，“和你之前听说的不一样，你听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大概就是你特别凶，骂人不喘气，瞪谁谁流产。”
“所以你怕我？”段梓洋笑了一下，“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让你流产的，至少，你也得先怀上。”
“……”
“嗯？你怀的上吗？”
“……真的算我怕了你了。”林望雨感觉有点热，窘迫地摆手，“总之，我不喜欢男人，就这样。”
狭小的卫生间里，温度不断上升。林望雨说完，转身就想走。
可是对方却是不相信的样子。
“哦，敢情你绕了这么多弯，就是想说一句你不喜欢我啊。可是我就是不相信，怎么办？”
“平时那么一本正经的，怎么一看到我就脸红，还说不是喜欢我？”
段梓洋忽然拉住他的手臂，从背后圈住他，附身在他耳边，伸手扶住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洗手池前的镜子，幽幽道：
“你自己看看，脸红成什么样子了？骗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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