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飘荡着香甜的檀木香,很好闻。叶闻轻嗅了一下,发现是和尚身上传来的。
“你是何人?为何背我?”
“贫僧见施主被掩埋在风沙之下,似是睡着了,觉得有几分不妥,便带着施主一起上路了。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施主莫要介怀。”
对方温润的嗓音十分悦耳,他背着自己径直的往前走,没有回头。叶闻看着他的后脑勺儿,推测他大概的外貌年龄。
这个人的气质有点像男主释言,但释言是见过魔尊的,且以杀掉魔尊为第一目标,断然不会救她,更不可能将她抱在怀里,背在背上。
可是会出现在魔界的佛修能有几个。佛修虽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和尚,但他们也有戒律,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除了追杀魔尊杀上瘾的男主,没有一个佛修愿意只身进入魔界。
毕竟身处魔界之中,有些东西即便不想去沾染,也会沾染上。坏了戒律,便是堕入魔道,永世不得解脱。
叶闻的双手不动声色的缠上和尚的脖子,“大师救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介意?只是我一介俗人,不知道怎么称呼大师?”
脖子上的触感令释言的眼帘微抬,“贫僧法号释妙律。”
“释妙律?”叶闻皱了皱眉,她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脑海里过滤了一遍释什么的和尚,就是没想起来。
算了,佛修的名字大多相似,她又写了不少,有些记不得也不是怪事,只要不是释言就好。
叶闻收回手,却发现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副模样,虽然依旧是青白色的,可是和之前的手指长度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想到对于魔尊的设定,叶闻皱了皱眉,摸向自己的脸,她的面具还在,面具上的花纹也没变,可是脸却变小了。她整个人就像是缩水了一样。
叶闻又是摸胳膊又是摸脸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不是缩水了,而是变成了魔尊的少年形态。
魔尊夜闻的身体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在身体处于危险状况之时,就会变成少年的模样,以最大程度减少伤害。
在剧情中,魔尊的少年形态只出现过一次,可那时的魔尊已经离变成女主的傀儡不远了,她这是刚来就体验了一把?
要知道魔尊的少年形态就是个弱鸡呀,她要是这个样子被认出来,随便一个修士都能要她的命。
听到背上的叹气声,释言微微抬眸,开口问道:“施主因何叹息?”
叶闻有气无力的道:“不提也罢。大师,你这是要去哪?”
释言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巨石,也不隐瞒,“雷魔山。”
叶闻悲伤的情绪一收,撩起眼皮,打量着背着她的和尚,一双掩在面具下的黑眸若有所思,“大师去雷魔山做什么?”
“寻一件法器。”
叶闻眼眸一顿,“什么法器?我对魔界还算熟悉,说不定我能帮你找一找。”
释言摇了摇头,道:“那是一把罪恶之剑,碰的人越少越好,施主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
叶闻笑了笑,看了眼他们身处的这个地方,雷魔山能有什么剑?除了一把天魔剑。
瞥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她手上的纳戒早已被她隐藏了起来。应该说,她身上有魔尊标识的东西,一律在出魔宫的那一刻,就被她收了起来。
“你在找魔尊的那把天魔剑吗?”叶闻靠在释言的脖子上问道。
释言脚步停了下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片刻后,继续往前走。
叶闻暗自叹了口气,“我听闻那件法器只有魔尊才能使用,你要来何用?”
见叶闻认定了他在找天魔剑,释言的声音带了若有若无的叹息:“奉家师之命。”
叶闻看向对方的侧脸,从她这个位置能勉强看到对方的脸,却还是看不全。
她伸长脖子叫道:“喂,和尚,看着我。”
刚才还叫大师,现在就叫和尚了。释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转眸看向叶闻,发现她眼睛清亮,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脸打量。
看到释言脸的那一刻,叶闻的眼眸微顿,这是一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入鬓的长眉柔而不阴,细腻的肌肤几乎看不到毛孔,立体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像个混血,一对漆黑的双眸迎面而来,深不见底,却又宁静平和。
“施主在看什么?”
叶闻盯着他的脸庞看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笑道:“大师便是佛宗的释言吧?”
释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认识贫僧?”
僧人有法号和法名,对外以法号相称,而法名往往是亲近的人才会称呼的。释妙律正是释言的法号,他与叶闻只是初识,以法号相称并无不对。叶闻若是叫他释言,反而是有了僭越之举。
叶闻苦笑,释妙律就是释言啊,她为什么会忘记呢?她不该忘记的。想着想着,叶闻的心底渐渐凉了下来,她的记忆或许也不是很全。比如一些细节,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大师名扬修真界,自是认识的。”
既是听过名声,为何不知法号?释言垂下眼帘,突然问道:“施主为何一人出现在明月山,还受如此重的伤?”
“我被人追杀至此。”
释言看着脚下越来越难走的山岩,余光瞥见叶闻逐渐收紧的手臂,“何人要追杀你?”
“自然……”叶闻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她本欲说是魔族,可之前那群人当中有佛宗的人,她身上也有佛修留下的伤。释言帮她治伤的时候应该察觉到了,她若说是魔族,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是仇家。不提也罢,身在修真界,谁没得罪过几个人。你若是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现在便可将我放下。”
“贫僧可以护施主一路,待施主有力气行走了,再走不迟。”
叶闻愣了一下,看着他的侧脸,忽然笑了,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又不认识我,为何要护我?我若是把你的话当真了,那可怎么办?”
温柔的呼吸喷洒在耳朵上,有些痒,释言微微侧了下脸,避开叶闻的亲近,声音平静的说道:“只要施主不是什么为非作歹之人,贫僧就有责任护你出这险恶之地。”
魔尊岂是用‘为非作歹’四个字就能概括的?叶闻趴在释言肩上,又嗅了嗅他身上好闻的气味,视线落在四周的岩石上,“十恶不赦都不足以形容我,你现在将我放下还来得及。”
释言笑了笑,“施主看起来并不像。”
“等像了,你就反过来砍我了。”
释言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没再说话。
这段本不算长的路,因明月山的特殊而变得格外漫长起来。
叶闻盯着眼前光秃秃的后脑勺看了半晌,觉得有些无聊,单手环住他的脖子,右手虚虚的在那没有头发遮掩的后脑处扇风。
释言一怔,眼神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顽皮。
叶闻玩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反应,默默的收回手,盯着释言的脸看。释言现在还未认出她是谁,待他日后知道了自己救了魔尊,怕是会后悔今日的出手相救吧?
许是叶闻的视线太过灼热,释言无奈的打破沉寂:“施主可知,这世上为何会有大悲咒?”
大悲咒?叶闻食指抓了抓侧脸,释言为什么问这个?想和她探讨佛法?
想不明白,于是说道:“因为众生皆苦,大悲咒可以用来普度众生。”
“倒也没错,只是众生为何皆苦?”释言的声音轻和似水。
叶闻有种预感,关于这种禅理性的问题,释言会一个接一个的问,直到问不出来才会停下,干脆摇了摇头。
可能是因为体内的魔力尽失的原因,叶闻有点犯困,只听释言轻声道:“恶人存了向善之心便可为善,善人有了作恶之举便可为恶。每个人都有作恶之心,所以众生皆苦。佛要渡的,便是在苦海中挣扎的世人。”
叶闻听得迷迷糊糊,觉得脑子都被绕晕了,懒懒的抬起眼皮道:“世人为何需要佛来渡?他们为何不自己渡自己?将他们载过河去,不如教会他们如何过河。”
释言眼帘微动,垂下眸子,神情难辨,“施主觉得,人不需要佛?”
叶闻眼睛微合,“虽然善恶在大多数情况下径渭分明,但其标准往往很难界定,它们本就是一对孕生双胞胎,相生相克、互为制约和增长。也正是因为此,才有了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是非善恶,人鬼神魔。佛能让众生向善,自是需要的,但是人只能自己来度化自己。若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谁来度化都没有用。”
说完,叶闻闭上了眼睛,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只想休息。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圣僧!”
“圣僧,我们来了!”
叶闻疲惫的抬起头,转头看去。
只见几道人影飞快的掠来,其中有一道人影,她在不久前刚见过,虽然面貌变了,但她身上的气息却未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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