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半个月假期,贝莉儿一直泡在酒里度过。
鬼灯在结婚仪式上趁着贝莉儿醉酒擅自以她的语言为媒介给自己下诅咒的行为惹毛了贝莉儿,在鬼灯一再保证他不会随着贝莉儿死去而消亡后,贝莉儿终于不闹别扭,诅咒只针对鬼灯的抛弃行为,贝莉儿死去依然会回归彼世,所以并不会对鬼灯的生命造成任何影响。
解开了误会,鬼灯训斥起贝莉儿新婚第二日不听解释的离家行为,辜负了他满腔的深情。
贝莉儿被训得无地自容,内疚地由着少年夜夜欺负她。
新婚半月就要去华夏出差三年,伊邪那美给贝莉儿和鬼灯放了半个月假,贝莉儿为了不再因醉酒而误事,半个月里天天去现世找滑头鬼练酒量,去的时间多了,滑头鬼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每回见她总欲言又止。
对此,鬼灯解释是她喝了滑头鬼太多酒,为了弥补对滑头鬼造成的经济损失,贝莉儿第二日去天国的养老瀑布舀了三大罐的酒扛去归还给滑头鬼。
滑头鬼嘀咕着他才不会介意请人喝一点酒,但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三罐酒。
去华夏地狱的前一天,贝莉儿特地去向滑头鬼告别,但滑头鬼似乎遇上了事,拾掇着装备准备远行,妖怪们在庭院里行色匆匆,滑头鬼在现世闯荡十几年,虽然没有打败八岐大蛇,却打败了不少作恶的妖怪,仇家并不少,为了不让妖怪们沦落到成为奴隶,他聚集众妖组建百鬼夜行。
当年他守着成为奴隶的妖怪们,现在招募妖怪的初衷似乎并没有变化。
也许成大事的人都要拥有这样博爱的宽广胸襟。
贝莉儿久居彼世,不便插手现世妖怪的纠纷,且接下来要去华夏,很长一段日子不能回来,为了感谢他近日借地方给她练酒量,贝莉儿与他做下承诺,若他遭受不能解决的磨难,可以叫她来帮忙。
贝莉儿在卷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递给对方。
回去的路上,鬼灯斥责贝莉儿多管闲事,贝莉儿傻笑着挠头说:“毕竟是朋友嘛,他若有难,我帮一次也没什么,阿良自尊心高,除非真遇见大难,应该也不会召唤我,再说了……”
“其实我也很想像他这样,在现世和各大妖怪挑战,统领众妖南征北战……啊……可惜工作好忙……”
贝莉儿憧憬地望天空,鬼灯摸摸贝莉儿的头,提醒道:“明日你就要去华夏地狱,现在先回去准备准备。”
“说得也是,我们赶紧回去。”贝莉儿被点醒,连忙拉着鬼灯回地狱,没注意到身后少年松了口气的模样。
前去华夏地狱的当天,贝莉儿和鬼灯难分难舍。
“鬼灯,我会想你。”
“我也是。”
俩夫妻在彼世之门浓情蜜意,阎魔大王感动垂泪,伊邪那美只得当恶人,棒打鸳鸯:“你们好了没?贝莉儿,你该出发了。”
“是,伊邪那美大人……”小姑娘可怜巴巴地一步三回头,登上接引的宝船,远远朝着少年挥手。
“鬼灯,我会在华夏努力学习,你别担心!”
宝船腾空起飞,鬼灯看着飞远的姑娘,追了上去,追了几步又停下,他默默看着宝船离去,平静地转过身回地狱。
“鬼灯君,你别难过……”阎魔大王安慰道。
“我不难过。”鬼灯凶神恶煞地扛起狼牙棒,冷冷瞥了眼阎魔大王,大步离去。
“真是无礼。”伊邪那美嫌弃。
“算了算了,鬼灯君今日心情不好。”阎魔大王不计较,共事一年,他多少有点了解这少年的脾性,他越这样失礼,说明他心里越在意,新婚半个月就要与妻子长久分离,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近几日他还是别去招惹鬼灯君了……
时光匆匆流逝,贝莉儿离开地狱的第一个月,鬼灯全身心投入工作,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没有空闲去想念他新婚的妻子,月末地狱广招狱卒,来应聘的狱卒人数较去年大大增多,新来的狱卒里还混着几名魁梧的女性,姑娘们总算不排斥来地狱就职了,但来就职的姑娘一点不可人,老狱卒们讨论起合众地狱那几名漂亮女狱卒,以及前去华夏地狱学习的贝莉儿。
鬼灯恰巧经过,狱卒们高高兴兴地勾着鬼灯肩膀邀请他下班一起去喝酒,鬼灯疏离地拒绝,他正推着一车的武器前去各大地狱分配刑具,路上藏在怀中的阎魔账从交领处掉落,鬼灯蹲下身捡起阎魔账,阎魔账摊开着,账本上娟秀的字迹落入眼底,鬼灯呆怔地看着账本上的文字,久久不能回神,阎魔大王从他身后经过,见他蹲着发呆,好奇地上前询问:“鬼灯君,你没事吧?”
鬼灯这才回神,他捡起地上的阎魔账,拍掉上面的灰尘小心收好,这本阎魔账是他的姑娘亲自抄写的,他不能把它弄坏了。
“鬼灯君,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酒?”见他没事,阎魔大王兴致勃勃地对他发出邀请,鬼灯沉默半晌,点头应下,他的姑娘不在家,他回家也没事干,还不如陪着上司去喝酒。
鬼灯当晚真就一直在喝酒,阎魔大王喝得兴致上来,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儿子的故事,鬼灯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阎魔大王的声音不时从耳边飘过,他隐约听见阎魔大王说他儿子半夜尿床,哦对了,贝莉儿小时候也尿床,鬼灯漫无边际地想,他酒喝得多了,便不断回忆起从前,幼时他的姑娘单枪匹马地上山打猎,受了伤还冲他嘻嘻笑,他们一起逃离村子在洞窟里和猴群生活,他们来到黄泉一起搭建了属于他们的家,他们一起上学堂,一起去华夏游历,又一起在地狱工作……过去的记忆像走马灯,不停从眼前闪过,最后画面凝固在他的姑娘身着婚服站在他面前冲他笑的模样。
贝莉儿……
酒杯从手心滑落,鬼灯恍惚地看着眼前含笑的姑娘,喃喃叫唤:“贝莉儿……”
“哎呀,鬼灯君你喝醉了吗?”
有人在拍他的肩膀,鬼灯陡然回神,他按着额头,说:“抱歉,失礼了……阎魔大王,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鬼灯起身要离开,他的醉态太明显,阎魔大王也不勉强他,只嘱咐他路上小心。
鬼灯拽着最后一丝理智走回家,家中空无一人,没有姑娘出来迎接他,也没有姑娘训斥他酒喝得太多,他的姑娘离开地狱才一个月,才一个月……
可他想念得快疯掉。
“鬼灯君,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来自华夏的信件。”
信使飞脚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举着一封信件递给他,鬼灯故作平静地接过信件,在飞脚离去的刹那,他捏着信件的手便颤抖起来,他的姑娘离开地狱一个月,他终于能知道她的消息。
他的姑娘在信中说,她初到华夏地狱人生地不熟,与阴差们语言沟通障碍,一时找不到信差。
他的姑娘还说,华夏地狱的十王说话文绉绉,她总听不懂,特别是酆都大帝,惜字如金,说话不超过三个字,她让大帝重复一遍说的话,他还嫌弃她聒噪。
她还说,华夏地狱特别大,有些阴差自视甚高,夜游神初次见面就对她冷嘲热讽,说我华夏地府地大物博,哪是尔等小狱可比拟,当时她没听懂,现在懂了,她就跑去把夜游神揍了一顿,夜游神和酆都大帝告她状,她被罚写三千字检讨,还给她增加任务,每日去枉死城清点亡者人数。
由于夜游神私下告她状,她逮着夜游神把他丢进饿狗村,让他被饿狗追着跑。
她跟着五道轮转王工作,五道轮转王事务繁忙,不仅要审判难以决断的亡者,还要详细记录往生者的名单,送去给秦广王盖章后再上呈给酆都大帝查阅,华夏的高官权利特别大,酆都大帝还能决定投胎者下一世的寿命。
虽然酆都大帝很严格,但却是个好人,十分通情达理,她拜托酆都大帝对来自他们地狱的信使开放鬼门,让她丈夫每个月寄一封信给她,大帝最后同意了。
所以……所以他们以后能相互通信啦。
小姑娘最后开心地告诉他,华夏地狱七月会开放鬼门,她能放好几天假,她到时回家找他。
以及,她想他了。
他也是,想她了,想得不得了。
鬼灯反反复复地读着信,他仿佛看见他的姑娘就站在他眼前,跟他说,她想他。
华夏地狱戒备森严,没有路引鬼门不会轻易开放,他的姑娘能说服酆都大帝每月开放一次鬼门让他送信,可想而知付出多大的努力,她初至异国地狱受人欺辱,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鬼灯知道他的姑娘轻易不动怒,能让他的姑娘发怒揍人,期间定是发生了不少事,好在他的姑娘看着性子软,但从不让自己吃亏,她最后能开口夸赞酆都大帝,说明她在那里应该适应良好,她生活得好,他也稍稍安心,七月……距离七月还有几个月,到时他们能见面……
等待仿佛有了期盼,鬼灯提笔回信,他思念太甚,真到落笔时分反而写不出寥寥数字,但一字一句却写得分外珍重,第二日他招来飞脚寄信,眉宇之间不再郁郁,连阎魔大王都笑着打趣他怎么今日心情这样好。
鬼灯心情确实好,也不介意告诉阎魔大王昨日他收到贝莉儿寄来的信。
阎魔大王闻言更高兴,好像收到信的是他自己一样,他又邀请他下班一起去喝酒,鬼灯坚定拒绝,明言要努力工作,收到信的鬼灯比以前工作得更加认真,他的姑娘在异国都那样努力,他又怎么能松懈?
七月华夏地府开放鬼门一个月,关押的孤魂野鬼得以回乡探亲,鬼灯亲自去鬼门前迎接他的姑娘,数月不见,两人在鬼门口黏糊半天,牛头马面看不下去,把两人轰进黄泉路,黄泉路上种满彼岸花,两人在花丛间牵手前行,不时有勾魂归来的无常阴差拿八卦的小眼神瞥他们,一路来到忘川河,判官站在奈何桥上等候贝莉儿,鬼门开放期间,她得了七天假,但交接工作还是要做好,离开的亡者都要一一记录在册,亡者的审判工作暂时停滞,未审判的亡者得收押看管,还有贝莉儿暂时帮忙看管的枉死城,枉死城中的亡者大多含冤而死,无法像地狱受刑的亡者那样可以准假回现世接受亲族供养,因此每到七月都会出现暴动,抗议者不在少数,贝莉儿将清点的名册交给判官之后,开开心心地拉着鬼灯去她的住所收拾行李。
这一收拾就收拾了数个时辰,等离开时,贝莉儿小脸绯红,眼角眉梢都缠绵着媚色,一只三尸虫从她眼前飘过,嚷嚷着不自重、真不自重。
贝莉儿一巴掌将三尸虫扇飞,拉着鬼灯快步离开地府,自从那只三尸虫喊了不自重,她觉得路上遇见的阎王和黑白无常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贝莉儿心中又羞又恼,迁怒地掐了自家少年的腰,也骂了一句不自重。
新婚久别,一见面少年就热情似火,刚进房间就把她压门上,一边说想她一边……
贝莉儿越想越羞耻,回自家地狱的一路,脸上的红晕就没消退过,偏偏少年神情如常,衣冠端整得好像他根本没做过坏事儿。
贝莉儿回到地狱后,给亲朋好友送了华夏的特产礼物,然后和自家少年在家黏糊了三天,第四天贝莉儿受不了逃去阿香家话家常去了,她家少年哪里都好,就是精力太旺盛这点真不好,虽说未来三年都聚少离多,但也不能随意纵欲。
阿香打算再过些年,年岁大一些,也去地狱应聘女狱卒,贝莉儿对此大大支持。
贝莉儿在阿香家逗留了一天,傍晚被下班归来的鬼灯拎回家。
七天假期一晃而过,又到分别的时刻,这次他俩都平静不少,贝莉儿笑着打趣:“要是我也能像亡者一样就好啦,想你的时候就登望乡台看看你,阎王大人应该不会介意我常去打搅。”
“总打搅人也不好,说不定以后会出现相隔万里也能相互见面交流的工具。”鬼灯摸摸贝莉儿的头,唇边浮现一丝笑容。
“可以的,也许是百年,或是千年,总有一天会出现的。”贝莉儿执起少年的手,含笑看着他,“难得见你笑一次,鬼灯你笑起来最好看了,下次见面你再笑给我看。”
“嗯。”鬼灯回握少女的手,认真点头。
“那我走了。”
贝莉儿深深看了眼少年,终于转身离去,她走出几步,回头发现少年依然伫立原处看着她,贝莉儿眼眶发红,跑回去用力抱住少年,说:“我还是舍不得你,我以为三年很快,但是……但是……”
“三年很快,贝莉儿,专心工作的话,一天很快就过去,三年也很快。”鬼灯按着贝莉儿的肩膀,后退两步安抚她,“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你若是想见我,你在信中说一句,我立刻去找你。”
“嗯……”贝莉儿闷闷点头,“我会努力学习的,等我回来,我会成为合格的王。”
“嗯,你该走了,贝莉儿。”鬼灯温声劝道,被催的小姑娘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走了,没再跑回来,她一走,鬼灯便捂住了双眼,肩膀都透出细微的颤抖,良久,他平静地放下手,转身回地狱。
三年后他的姑娘会加冕为王,他不能沉溺于私情而迟滞不前,他也得站在高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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