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走哪儿都是熟人。”顾笙凉一见曾绍明就乐了出声,他眯着眼睛拍了下手:“这不是已经走了的那谁吗?”
若是忽略顾笙凉眉宇间始终带着的戾气,他含笑睨人的时候其实好看极了。他见到曾绍明后兴致居然高些,连面色都没有以往那么难看。
曾绍明一见到是顾笙凉他们反而就不掉眼泪,他虽然手脚都被捆着,但还挺硬气。不仅没求救,反而就索性闭上眼睛默默忍着。
他旁边全都是挂的死人和断手断脚,地上也都是血糊糊的一滩,散发着恶臭。他其实怕得要死,但还记得不能在顾笙凉面前给他师父丢面。捉他回来的那人长得实在太丑,紫面黄口獠牙,曾绍明见一次就能被吓一次,已经不太敢睁眼。
有好几个来过铺里选人肉,他只差一点就被挑走了。得亏他装病厉害,才能留到现在。
梁文衣见是他眼睛一亮,叫了起来:“小曾。”但她扫到了挂在曾绍明胸前的木牌,又低低地抽了口气:“你好贵。”
曾绍明干脆连梁文衣都没有理。
叶可青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四周,这铺子阴气重得很,显然不是活人所开,长淮其实也就是半个鬼市,鬼和人一半一半的多。
铺子里的牌匾都是人的头骨堆砌而成的,上面刻的皆是形状诡异的鬼文。
是恶鬼开的人肉铺子,不知道曾绍明怎么就被捉了。
这般危险的地方,他此刻孤身一人在,那桐庐散人岂不是……
顾笙凉抱着胳膊又围着他走了好几圈,已经乐得不行了:“我就先来条你的腿吃着。”
曾绍明闭着眼睛抖了一下,脸色惨白,不过还是没睁眼。
“我师兄他吓你的,明镜弟子没有人吃人肉。”梁文衣把顾笙凉往后扯开,凑上去解捆住他手的绳子,启唇轻轻地问:“小曾,你师父桐庐散人呢?”
一听这个名字曾绍明就完全憋不住泪了,闭着眼睛泪珠也能往下落。他看上去非常伤心,睁开眼睛却有些愤怒地看着他们。
尤其是顾笙凉。
都怪他顾笙凉!
梁文衣愣了一下,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一张清秀的脸皱了起来:“他死了!他是不是死了。”
叶可青揉了揉眉心,不动声色地扯出了个笑。
“行了行了。”顾笙凉沉沉地嗤笑了一声:“他厉害着呢,哪儿有那么容易死?”
梁文衣依然随着曾绍明一同流眼泪,看起来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也不知道把话听进去了没有。
顾笙凉屈起修长雪白的指尖,不耐烦地敲打着前面的柜台。敲了半天却还没东西迎接上来,他干脆抬脚就开始熟练地拆店了。在他踹翻了两张椅子后,那只阴气沉沉的鬼终于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长淮里有半个鬼市,阳气对鬼的影响远比阴气对人的影响大,所以在长淮里的鬼大部分的时间都躺在棺材里睡觉。
鬼的面色青紫,偌大的眼眶只见眼白没有眼黑,嘴奇大,像只畸形肿胀的虫,歪斜地缝在脸上。
曾绍明看了一眼,立刻吓得偏过头闭上眼。
顾笙凉把梁文衣和叶可青往自己身后一按,也皱起眉头,握着风月把鬼推远了些,面上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你这生意能好?”
丑他妈绝了。
那鬼笑着,每吐出一个字就能成一阵阴风,声音非常轻:“贵客。”
“离我远些。这人哪儿抓来的?有没有病?新不新鲜?肉能好吃吗?”
“养的,自小养到大。”那鬼避远了些,捉起曾绍明的一只胳膊给顾笙凉看了看,抖了抖嘴唇:“一点都没病,是极好的。”
顾笙凉点头,把梁文衣扔了过去,风月一划就整齐地割断了捆住曾绍明的绳子。
梁文衣抬手正正地接住了曾绍明。
顾笙凉推着梁文衣和叶可青,抱臂转身就走,一声招呼都没打。
那鬼低声地笑着,满头乌发无风自扬,尖利獠牙已经从畸形的嘴中放出。
“你是不是忘记留下什么了。”
声音空得渗人,死气沉沉。几只更野更壮的恶鬼从深处爬了出来,他们身上人味更淡,连直立行走都不太会,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冷意。
尘世间的金银对恶鬼一点用都没有,他们自然不会要。他们卖活人的肉,收活人的灵。
“我今天就奇了他妈的怪了。”顾笙凉回头,一双狭长眼眸上挑,嘴角皆是冰冷笑意:“一个个赶着趟来气我。”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已经可以敛去自身境界水平,即使与他人欺身,也不会有人探得他们身上的灵息,这是顾笙凉身上唯一平易近人的的地方了。
天下总共四个真人,顾笙凉身为其中之一。他平日都是极其高调的,嚣张又跋扈,极其张扬,少有人敢惹他。
今天接连这一人一鬼都没能认出他来。
顾笙凉都他妈惊呆了。
恶鬼不仅眼力不行而且脾气也不小,索性把自己养的鬼全都放出来了。圈养的暴怒的鬼嘶吼声刺耳,全都朝着顾笙凉扑了过去。
顾笙凉微微踏了下脚,硬石地板发出清晰的爆裂声。从裂缝中窜出黑色的细小火苗,火势一开始极小,像是流出来的暗色液体。眨眼间就越来越大,猛拔起一人高,但凡沾上一点的鬼,都瞬间被燎得烟消云散。
恶鬼一滚躲在一堆死人肉里,一动也不敢动,热焰灼得他魂魄都在疼。
黑炎业火。
人鬼都一样的杀。
顾笙凉把那只恶鬼一脚踢了出来,让他跌在业火中:“还凶吗?”
那间店被顾笙凉一把业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皱起眉头,似乎是有点不满意。自指尖托起一小片黑火,升到了空中。
那点火光拖着极其绚丽的长长的尾巴,急速地就升上了空,分成更小的火光。
天就像是燃了起来,连成一片火红。
漫天的火树银花,整个长淮的上空都流光溢彩的。
曾绍明终于忘记生气了,扯了扯梁文衣的衣角:“他……他是不是把天给点了。”
——
花未红抱臂靠着棵树站着,神色极其冷淡,微微阖眼。
“谁啊,大白天怎么放烟花。”
桐庐散人眯起眼睛,盯着那片连在一起的火光,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一个字。
顾。
他在心里哇了一声。
好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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