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陛下还未有动静, 可有人去催催”
太尉站在金銮殿上,侧身频频看向大殿外,嘴里这话已经是说了第五回了。
殿门之外的一方天地落满明媚晨光,唯独不见帝王御驾, 让他焦急又暗恨帝王不该。
昨日帝王在宴会上就中了北胡的美人计, 极为荒唐。可他身为臣子,帝王要宠幸谁, 要收谁进后宫,他都不便多说, 本来那胡人公主也是要充后宫。可帝王万不该在和胡人正式议事的日子迟迟不现身。
这样要胡人如何作想
想他堂堂赵国天子, 居然被女人迷得从那片白肚皮上爬不起来了吗
赵国的威严何在
太尉对帝王埋怨着, 还去看了北胡二王子两眼, 发现对方嘴角一直啜着笑。这是在得意啊,得意用区区一个女子, 就起到迷惑他赵国天子的作用,恐怕一会议和要多添波折了。
太尉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一甩袖子就往外去。
他得去看看帝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还昏庸到效仿君王不早朝吗
太尉急吼吼走了, 文武百官更加是交头接耳,肃穆的金銮殿就成了街口的闹市一样。
此时帝王寝宫里,武帝已经清醒, 披着外袍冷着脸坐在案前,连云就跪在下方低声禀报着什么。
武帝的脸色随着他的说话声越来越难看, 忽地抓起案前的玉石镇纸就砸到了地上。
刺耳地声音在殿内回响, 帝王眼角不断抽搐着, 声音冷然“用量出了问题你连云居然能犯这样的错”
他昨夜恍惚中似乎是看到了元后,他今日醒来,身边仍旧是昨夜那个迷人的胡人公主。可是美人奄奄一息,脖子上有着淤青的掐痕,若不是还有呼吸,他都以为人已经死了。
而且他手上也都是伤痕,甚至还有道被利器扎进去的血口。
除去这些,脑海里还有凌乱的片段,似乎是什么人闯进来过。
这些他统统记不起的东西,从连云口中得到了还原,说是胡女逃离皇宫,赵乐君得知前来禀报。后来被楚弈给抓了回来,为此还策马闯了禁宫,禁卫能够作证,至于他昨夜恍惚是见到元后,连云说极大可能是因为昨日的神仙散用量比平素加重了一些。
帝王砸了东西,连云把头磕得更低了。
“陛下,臣有疏忽。可胡人公主逃离皇宫在先,即便是死在宫里,那二王子也不敢多说一句,何况她伤了陛下龙体,能留下性命便是陛下给的恩典。”
他把帝王见到赵乐君后的种种,都推脱到药物用量上,自己把罪责给扛了下来。
除却这个办法,根本不能够遮掩昨晚的事情。
至于那北胡公主,她私逃在先,如果她还想活命,就不敢把是去见楚弈一事说出来。
即便说出来了,以楚弈此时手中的兵力和战功,帝王也顶多是在心里憋屈。
也好在昨晚帝王寝殿里没有宫人伺候,不然还的再花费更多力气去圆谎。
连云再是冷静不过,帝王冷冷看了他许久,哼笑一声“连云,只此一次。”
帝王到底是揭过了此事,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前阵子他才动怒伤了身,之后许久未再传召宫妃,连云此回加了用量,可能也是顾及先前一事。
武帝生性多疑,更是好面子,想到自己把那胡人公主折腾得奄奄一息,心中颇为痛快,反倒给自己自圆其说了。
连云闻言,磕头谢恩。
太尉就此前来,得到召见,进来见到帝王坐在案前总算是松一口气,连忙催促让帝王快上朝。
武帝自去更衣,太尉免不得询问连云,一抬头就见到他熬得通红的双眼,更是惊讶。
谎言说了一遍,就更加熟练。
精明的太尉也没能发现有什么疑点,气得当即骂道“可恶胡女稍后到了大殿上,非让北胡王子再给个交代”骂后就恍然想起一个人来,“怎么楚弈也没有出现,今日朝议,又是事关上郡北地,他这将军怎么当的”
连云闻言,低垂着眉眼,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楚弈没有出现,还能因为什么昨夜这大殿内,还燃了别的香。
陈后昨夜好眠,今早难得晚起了。
宫人前来伺候她梳洗,她嘴角含笑,盼望着她想要的好消息。
昨夜睡下前,她已经得知胡人公主去见了楚弈的事,而赵乐君也实实在在到了帝王宫中。
一切都和她算计的一样,让她心中得意,在宫里又多饮了几杯,是预先庆祝。
今日她就等着看戏就好。
她恨元后留下的一双儿女挡了她的路,也恨武帝薄凉好色,可她又只能依附着他,每每同房看着他肥腻的身子都忍不住作呕。偏偏她只能够强忍着,她不缠住帝王,后宫中就会有别的女人能替代她。
她在帝王心里,恐怕连只狗都不如,就是他废弃的玩物。
以前对她有多宠爱,如今对她便是有多残忍。
她空得后位,儿子至今连封地都未曾赏下,帝王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母子。
所以这也是她对帝王的报复
陈后想到这里心里是说不出的痛快
只要赵乐君死了,太子也会如同一根刺刺在帝王眼中,那对碍眼的姐弟都要死无葬身之地至于那叫人作呕的帝王,最好陷入良心不安,被自己逼疯,早早归天
这天下,只能是她们母子的
陈后忍着想要大笑的冲动,坐到案前准备享用早膳。
一个精致的金盅就放在她跟前,上面雕刻缠枝,也不知道是盛的什么,和她以往的早膳都不一样。
她疑惑,伸手去打开盖子,探头一看,是包裹着面皮酥炸的糕点。
样式别致,看着也叫人有食欲。
她握着筷子,把那点心夹起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倒是满嘴酥香,再咬第二口的时候,却是被什么咯了牙。她皱眉把东西丢回碗里,低头看去的时候已然是魂飞魄散,连恐惧的尖叫都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只能是睁大着双眼,浑身发抖去指着那东西。
边上伺候的宫人见她神色不对,当即上前查看,却是被碗中的东西吓得放声尖叫。
那包裹的东西,居然是一截手指,断处白骨森森,就是让陈后咬到的地方。
陈后盯着那东西,在回神中当即就吐了出来。
此时,她的心腹内侍匆忙跑进来,见到屋里正乱成一团,心中诧异。等到被宫人引去看那断指时,神色惨白。
他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忍着惶惶去把那截手指给挖了出来,看到了上面还一枚戒指。
陈后吐得头晕眼花,就听到内侍说“娘娘,这、这戒指是国丈爷的。”
此言一落,陈后连表情都没有了,下刻竟然是生生的昏厥了过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陈后悠悠转醒,她回想起自己吃的什么东西,胃里又是一阵翻滚。
“娘娘。”
耳边响起一阵哭嚎似的喊声,让她强忍着不适转头。
她的心腹内侍整个人都在抖,脸色惨白似鬼魅,颤颤巍巍地说“娘娘,胡人公主当晚就被楚弈给送了回去,有人封锁了禁宫的消息,我们探听消息的人也都不见了。还有人送了国、国丈爷的手指,给你”
陈后刚刚压下去的恶心再度泛起,探在床边再度吐个天昏地暗。
在这一刻,恐惧也开始朝她袭来,像是冬日里无法抵挡的寒风,一点一点透入她骨缝里,让她上下牙都在打颤。
她、她父亲
“快叫人去探消息我父亲怎么了”她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下刻又想到什么,“恒王呢恒王呢我儿呢”
内侍已经软到跌坐在地上,惶恐又茫然地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尖声高喊过后的陈后双目大睁,冷汗瞬间湿透了身上的衣服。
“是、是败露了吗”
那东西是谁送来的
赵乐君吗,还是太子
她要怎么对付自己,她要干什么
她父亲,她父亲怎么了
“赵乐君赵晋”
陈后疯了一般,厉喊着从床榻上滚了下来,披头散发,状若疯癫。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害怕到了极点的念头,那对姐弟要报复她了,他们要怎么报复她,要怎么折磨她
皇后宫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很快又归于平静。深宫宽广,那样一声如同水滴没入江河大海,跟本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而此时的东宫内,太子闲闲翻看着一本书,有侍卫前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问道“送过去了”
“是,已经送到,皇后宫中已经乱了。”
太子微微一笑,嗯了声,“别让那老匹夫死牢里了,一日一日的把东西给皇后送过去。”
人要死太容易了,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陈后哪能那么快就死了呢
那太便宜她了。
太子声音轻且柔,让侍卫听着却是不寒而栗,低头应是,退了出去。
少年面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落下,甚至是轻声哼起了好听的小调,那是阿姐在他年幼时,哄他入睡时总会哼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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