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勇士。
楚弈在她灼亮的目光中去托住了杯子, 粗粝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 在她想要抽开的手时候微微一用力,就那么连同她的手抬高把酒送在嘴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乐君从场中走下来的时候, 被他贴过的手背在微微发烫,仿佛是他的体温还没有离去。
“好一个郎情妾意”
她在外祖父身边坐下,就听到那么打趣的一句,让她半垂了眸,无意识摸了摸耳朵。
突然, 周边的胡人发出哗然,让她忙又抬头看场上。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两人的比试已经开始,她只看到那个胡人勇士倒退了两步,目露狞色瞪着楚弈。
看样子是开场就被他击退了一回。
那个胡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模样凶狠得让她不太安心,而两人站得相近了, 才发现体格上差距甚大。
这人是吃什么长的
就在她心惊胡人勇士的强壮时, 对方已经再度进攻。
她耳边又掀起一阵哗然,中间伴随着惊呼。
就那么一瞬间,快到她眼花缭乱,胡人勇士已经被楚弈利落放倒。
他还想爬起来, 却见楚弈掰着他的手狠狠一扭。
咔嚓一声断裂的声音让在场人倒抽一口气。
楚弈居然生生将对方的手给折了
惨叫响彻这片空地, 燃烧得正旺篝火在剧烈摇晃, 似乎也被这一声惊着了。
赵乐君看得眉心一跳, 楚弈已经从容站直,脚尖踢了地面一下。
尘土飞扬见,有什么东西被挑起又跌落,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
姬老太爷霍地站了起来,冷冷看向那个主张比试的使者,哼笑一声“可叫老夫长见识了,原来胡人的勇士,还喜欢藏暗器。”
他还觉得楚弈立威不必要伤人,结果是有蹊跷在里面。
使者脸色几变,连忙摆脱关系“不不,老将军不要误会,我不知道他会藏着暗器上场”
此时,清脆的鼓掌声却传来。
一个胡女从人群中迈步往中央走去,是她在鼓掌。
这种紧张的时刻出来一个女子,还是一个艳丽眉眼飞扬的女子,实在叫人疑惑。
使者和纳里见到她神色就露出几分古怪。
“好身手”那胡女鼓着掌径直来到楚弈跟前,看也没看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壮汉,而是十分欣赏地打量眼前的这个汉人将军。
眼里的光亮,如同燃烧正旺的篝火,那么的赤裸裸。
她看了片刻,就朝楚弈灿烂一笑“他使诈,丢光了我们的脸,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罢,又扬手一拍。
当即有一队带着弯刀的胡人士兵来到当场。
那胡女用嫌恶地眼神扫向败北还出阴招的同族,特意用汉语冷声吩咐道“拖下去,哪只手用的暗器,砍了,拿来给楚将军赔罪”
士兵洪亮的应了是,而嘴里对胡女的称呼是公主。
赵乐君几人算是闹明白这突然跑出来的胡女身份。
楚弈听着她的话,没有应声,径直越过她,准备回席上。
不想那胡人公主一抬步,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双下场的凤眼就紧紧锁住他,在嫣然一笑中修长的双手做了起舞的姿势,细细地腰紧跟着也扭了起来。
美妙的歌声自她嘴中高高低低吟唱,她竟然是在给楚弈献舞。
她嘴里唱的是胡语,赵乐君不能完全听懂,但从她妖娆的舞姿和缠绵的歌声中,不难听出这时一首情歌。
胡人向来民风开放,爱用歌舞表达自己对一个人的倾慕之意。
楚弈望着那个在自己身边翩然起舞的胡人公主,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抬步往左,胡人公主当即也摇摆着腰肢跟着往左,把他的去路堵得死死的,在他沉沉的目光依旧笑得明媚。
她看上了这个赵国的年轻将军,她来之前,父亲吩咐让她尽力去讨得赵国君主喜欢。可她是北部最美丽的公主,即便要嫁到赵国,也该配最英勇的男人
赵乐君就坐在位置上,饶有趣味看着这美人爱英雄的一幕。
纳里侧头看了看她,脸色铁青。
他居然不知道这个三公主居然跟着来了,心里更是暗恨这个她多事惹争端。这楚弈是赵国长公主的夫婿,再如何,也不能当着人的面就这般火辣辣的。
正当他替为着急的时候,他们的公主再度挡了楚弈要离去的脚步。也是在此时,她感觉脚踝传来剧痛,身子失去平衡往一边倾斜,在慌乱中尖叫着砰的一下,几乎是脸朝地摔扑在众人跟前。
而楚弈伸出来把人扫倒的腿,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下不做任何遮掩地慢慢收回,甚至是在越过胡人公主的时候,踩了她一脚。
把这幕看得真真的姬老太爷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声,赵乐君盯着前面的视线也缓缓移到桌案上,嘴角往上扬了扬。
当场的胡人都愣在那里,纳里张大嘴怔怔站起身。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弈身为男人,不受美惑就罢,还毫不怜香惜玉
这这真是不懂风情的莽夫
纳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让人去把摔得惨烈的公主给扶起来。
楚弈已经回到席位上,伸手将赵乐君给扶了起来,一言不发带着她离开。
北胡使者从方才的一幕回神,猛然一拍桌子喊道“你们欺人太甚”
胡人士兵齐刷刷就拔了刀。
姬老太爷手中的酒杯也啪一下摔到他脚下,只冷冷盯着他。
北胡使者在他凌厉的眼神中浑身一颤。对方一字未言,但让他丝毫不敢再多说一句,甚至背后冒着冷汗。
这里是上郡,后面是二十万的兵马。
就是赵国再欺人,他们也无可奈何。
现实让北胡使者颓败跌坐在位置上,纳里忙为这个变故忙打圆场,姬老太爷却一甩袖袍也走了。
这一刻,纳里也忍不住脾气,转头恶狠狠瞪着使者说“你居然带了公主前来,还不知会我一声如今公主自取其辱不说,恐怕还得罪了赵国的长公主,那楚弈是她的夫婿议和一事,你自己去找他们吧,要不就等着他们和南胡的大军临城”
说罢,一脚踢翻矮案,也扬长而去。
胡人特设的宴会上一片狼藉,楚弈拉着赵乐君远离那片喧闹,一路带她往军营方向走。路过那高耸的城墙时,他再也按捺不住从心田涌起的冲动,欺身把她堵在石墙边,缠绵的吻就落了下来。
没有预兆,叫人措手不及。
赵乐君背后是坚硬的墙壁,身前是他坚实的胸膛,整个人陷在逼仄的空间,避无可避。
楚弈贴着她的嘴角,如久旱遇甘露,碾转轻吮间低喃“我真的是你的勇士吗”
她唇轻轻一颤,有细细的一个音节从她唇缝中溢出,让楚弈贴着她唇扬气了弧度,下刻就化身为她口中英勇的战士。孤军一人,用一腔爱慕攻城略地。
她在他来势汹汹中失神,缓缓闭上了眼。耳边也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先凌乱了,而她的心跳有些快,胡思乱想着,其实那个在烽火台间找到她的青年,早已经是她的勇士。
就是常常让人恼得不想承认。
自打从北胡的宴会后,谢星就发现义兄心情十分好,不对,应该说是非常好。好到精神奕奕把原来军营一日一次的操练变成两次,把他们折腾得精疲力尽,他还能拖着副将们再摔几个跟头,导致现在连他见到义兄都想躲。
偏偏有人被嫌弃还丝毫不清楚,整日整日的继续折腾。
这日,谢星又被义兄一通操练到趴地上喘气,望着眼前冒出地面地那抹嫩绿小草,哀怨地问“阿兄你什么出发回洛城”
楚弈一手拎着他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抬手在赤裸的胸膛上抹一把汗,示意他继续,摆好架势回道“还有几日,让北胡先把姬家的马给了。”
宴会之后,北胡那个趾高气扬的使者乖得跟孙子似的,纳里也识趣给姬家争取到了种马。如今只等北胡派出的王子和马运到,就能启程回洛城。
谢星听闻后再度继续趴到,楚弈拽了好几回,他都赖在地上不起来,一阵哀嚎。
此际,救他脱离苦难的士兵来了,朝两人见礼后禀报道“将军,长公主过来了。”
楚弈一把捞起地上的中衣,拍了拍尘土,快步往营帐去。
赵乐君等了片刻,听到身后有动静。一转身,就见到他身上只披了件中衣,衣带都没有系上,精壮的胸膛半裸着。
她神色顿了顿,他已经上前,探手在她身边的矮桌上取过杯盏,灌了一口水,缓了缓呼吸说“你怎么过来了。”
“你把衣服穿好说话。”她抬着脸,不去看他的衣衫不整。
楚弈低头,扫到自己敞开的领子,突然就伸手揽了她的腰,将人抱到怀里。唇在她耳边碰了碰“又不是没有见过。”声音带了几分旖旎。
还厚着脸皮去拉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膛上。
在上次亲了她之后,两人有见面,却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不是姬老爷子在,就是她那不谙世事的侄儿在。
他想她想得挠心挠肺的,现在有机会,只想好好修补两人间的感情。
赵乐君手心滚烫,下刻抬脚就在他脚面狠狠碾了一下,在他吃疼时把手抽出来,神色淡淡地说“我嫌弃你一身臭汗。”
楚弈“”
讪讪地就把衣服系好,还去拿来一身短褐穿上。
赵乐君见他敛起了那些得意忘形,把放在桌案上的那卷舆图递给他。
“这是关城内外的地形图,按着俘虏的胡人和斥候口述画的,可能细节还有出入。你拿着先做一下周边的布防,若有细节对不上,你让人再给添上。”
楚弈接过舆图,心中已经隐隐察觉到她还有别事。
果然,就听到她说“我下午就出发回洛城。”
他神色一顿“那么突然”
“绘制舆图已经耽搁了两日,胡人南北两部都已经议和,我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还是先回去吧。”
楚弈思索了片刻追问“不能等”
她摇摇头,坚定地说“不等了。”
说罢,又想起其他事情。
“姬家军现在还不能撤,我外祖父年纪大,阿礼又年幼。我回洛城后,劳烦你派人多为照看,如果二郎不跟着回洛城,你回去前也跟他说一声。”
楚弈静静听她说完这些,沉声问“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个我,是指他个人。
赵乐君听出来了,抬着头,跟他对视的眸光微微闪烁,似乎是在思考。
他见她这样子,免不得皱起眉头。
跟他说一些体己话还要现想现编吗
可见她本就没有话要跟自己说。
他脸色慢慢就变得肃穆。赵乐君抿抿唇,终于开口“楚弈,正如你所说的,你不能选择的你出身,我亦从未对此在意或是有所嫌弃。只希望往后彼此都能有信任,我在洛城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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