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要在两省总督任上练兵,所练不是普通兵种,而是火器营。
火器营以湖广兵马为基础,由苏敬杨调拨两千人左右参选,沈溪取其精锐,最后形成一支五百人到一千人的队伍。
也就是说,此番练兵淘汰率很高,至少会淘汰二分之一的人,如果这批人还不能让人满意,沈溪会让苏敬杨继续征调新的队伍过来,一直到火器营建立。
就算最终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淘汰率,沈溪也在所不惜,湖广人马不够,还有江西兵可以凑。
当然,练兵将在中秋节后进行,沈溪已提前跟苏敬杨打好招呼,让苏敬杨将之前跟随他南下平叛的两千人马重新集结,既然要练兵当然是挑熟练兵来练,到底曾跟他一起去过西南,经受过实战考验。
更为关键的是,之前官兵便接受过系统训练,对于沈溪的练兵方式已经了解并适应,没必要舍近求远。
这批官兵加上马九精心培训的几十名火炮手,沈溪手底下已能凑齐火器营的原始班底。
中秋节这天,沈家人正在准备晚上的团圆饭,沈溪却在都司衙门跟苏敬杨商议火器营的事情。
沈溪对于火器营投入很舍得,筹集了八千两银子作为初始经费,另外在江夏县城东北方向的沿江地带开辟出一块占地辽阔的训练场地。
“大人,两千个兔崽子怕是不够用,是否需要末将再调几千人马来眼看秋收结束,这些家伙没什么事情,若不好好操练一下,来年恐怕连怎么使用手里的兵器都忘记了”
苏敬杨是那种传统将领,平时总骂骂咧咧,带着武人的粗俗,不过人倒是讲原则,在湖广地方声望不低,做事大致还算公允,不过该贪的贪,该捞的捞,这年头想要一个官员真正清正廉明不太现实,沈溪不会强求,只要保证手底下军队不出乱子即可。
沈溪道“两千人暂时够用了,人多了本官拿什么养活练兵可是个耗费财力的活计,跟下面的士兵说,练兵每人每天补助三十文,伙食和军旅用度由军中负责,补助每旬一发,发钱时决定淘汰人选,本官会亲自参与考核,谁本事不行,趁早回家抱孩子”
苏敬杨瞪大眼睛,问道“大人,十天就要淘汰一批,最终会淘汰多少”
沈溪估算一下,道“大概一次淘汰一成左右,你别觉得多了,算算光是每天花出去的补助就多达六七十两银子,再加上每日三餐和装备方面的开销,足足上百两这兵可不那么好练”
苏敬杨原本听到每人每天三十文补助,并不觉得太多,但想到这是白得的钱,还是替下面的士兵开心,但再听沈溪详细算帐,一天下来练兵要花一百两银子,这还不算弹药消耗,顿时一阵心疼。
苏敬杨试探地问道“大人,要不降一点这些兔崽子平时都有俸禄和俸米,给啥补助给个十文八文意思一下就行了”
沈溪拍拍苏敬杨的肩膀“老苏,有些钱该花就得花,若不把军队待遇提高一下,谁会挤破头往里钻,又有谁会在日常训练中卖命之所以开三十文,那是因为本官知道这钱出得起,如果到了承受不起的地步,本官自己就会打退堂鼓放心吧,本官不会亏待下面的士兵,当然本官也不会做蚀本买卖”
苏敬杨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却在心里琢磨,怎么说这是能赚钱的买卖不过是练兵而已,消耗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绝对没有到最后获利的道理。
沈溪不细说,苏敬杨也没问,光是每个人每天三十文钱的补助,就足以让下面的士兵发狂,这可是每月九百文钱,在市面上做什么营生都难以拿到,如今大明还算太平,白银和铜钱价值坚挺,九百文可以买到三百五十斤粮食,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月开销用度。
中秋节这天下午,沈溪回到总督府后院的家中,家里正在准备中秋团圆宴,不管是主人还是奴仆都忙成一片,非常热闹,沈溪看到这一幕心里非常温馨,没有打扰家人,直接进入书房。
将谢韵儿叫来,沈溪把自己节后要练兵的事情说了出来,谢韵儿带着几分困惑问道“相公又要离开家门”
沈溪将谢韵儿揽入怀中,笑道“当然不是,只是练兵而已,就在武昌府城外面,士兵会留在营地中日夜操练,而我一天或者两天回来一次,两边顾着便是很多时候我不用亲自过去,城里衙门尚有公事办理,我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练兵上”
听到沈溪说自己不会离开武昌府,谢韵儿这才放下心来。
自打成婚以来,因为沈溪求学、当官和领兵,夫妻间聚少离多,就算沈溪对家里人足够关心爱护,谢韵儿还是想跟沈溪多一些团聚的时间。
沈溪再道“韵儿,有件事我跟你说明一下,你去跟娘说,关于小文和曦儿进门的事情,暂且先放一放,这些日子别给我添乱,我迟早会纳她们进门,但不是现在。我不希望娘总在我面前提这件事,让两个小丫头想太多,以至于家宅不宁”
谢韵儿听到这话,本想询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沈溪抗拒婚事,但想到或许自己的丈夫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点头应了下来。
谢韵儿道“相公放心,妾身待会儿就去跟娘说,娘通情达理,应该不会为难今日娘会带十郎和亦儿过来,相公或许不知,亦儿这小丫头聪明得紧,在家里就数她脑子灵活,天天嚷嚷着要当什么状元”
沈溪叹息道“或许是她错生了时代吧,这年头女孩子当什么状元,还是安安稳稳讨生活,要想改变一个时代对女人的看法,实在太过艰难。韵儿,你平时多提点一下她,再就是十郎和平儿也交给你了,家里你得多劳心”
谢韵儿微笑点头“瞧相公说的,妾身还能有所怠慢不成妾身一定把家里打理好,让相公安安心心当官”
大明弘治十八年中秋节,沈溪终于可以跟家里人团聚。
这几年春节、元宵节、中秋节、重阳节等大的节日,沈溪少有跟家里人一起,这天沈溪心怀大畅之下饮了一些酒,晚宴结束跟家里人絮叨家常,跟父母也就是沈明钧夫妇说了一下自己在外当官的事情。
说着说着,不可避免提到沈溪的表字。
沈溪如今已虚岁十九,在朝当官有些年头了,因沈明钧夫妇都不是文化人,对于沈溪起表字根本就没什么想法。这次沈溪自己主动提出来,自己没有表字,意味着别人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朝廷那些老臣自然可以用“沈溪”、“沈家郎”甚至“沈溪小儿”来称呼,但那些跟他平辈的人就不知该如何相称了,这年头直接呼人的姓名会显得不敬,只有长辈和君主才能如此称呼。
沈明钧没有主见,看了妻子一眼,但见周氏眉头紧皱,显然也不知该如何来给沈溪起表字,于是道“七郎,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周氏道“憨娃儿,别人表字是怎么起的你参详一下,你爹啥水平你不是不知道,我们都不是有学问的人,这表字起得不好,回头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你自己有学问,还是你自己来吧”
沈溪道“娘,孩儿之前思虑过这个问题,记得荀子劝学中有一句,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我认为此句跟自己的名字有些相似,不知爹娘有何见地”
沈明钧和周氏对望一眼,根本不知道沈溪说什么。
就算沈溪知道这问题有些为难沈明钧和周氏,但他还是提了出来,因为这事关孝义和礼法,总归表字不能自己起,就算没办法非得自己起也要先征求父母的意见,起表字时跟父母做出商议。
沈溪再道“这一句的意思是不登上高山,就不知道天有多高远;不走进深谷,不知道地有多深厚,启发我们要注重实践,凡事要自己经历了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我认为,便取其意,表字为之厚,不知爹娘以为如何”
周氏笑呵呵道“好啊,当家的,你觉得呢”
说着,周氏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意思是让丈夫同意,沈明钧木讷地点了点头“七郎觉得如何,便如此好了。当初你的名字还是你祖母和大伯商议后所出,至于是何意,我也不是很懂,现在你自己起了表字,终归有深意,便这样定下来好了”
“嗯”
沈溪答应下来,从此时起,他便有了表字。
大臣由父母赐予表字,需要上呈朝廷,如此一个月后,京师朝臣已传遍沈溪“之厚”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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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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