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留在家中帮惠娘治丧,停灵共需七七四十九日,但停尸并不需要那么久,尤其是枉死、冤死之人,一般要尽早安葬,民间风俗是怕冤魂回来找人索命。至于尸身不整的,更是要赶早。
停尸一般分停一七到七七不等,而沈溪与惠娘之间非亲非故,沈溪三日后便要为惠娘送殡。
惠娘身为无根的浮萍,本是江西九江人氏,后来移居福建,如今却客死他乡,在有了朝廷敕命诰书之后,惠娘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沈溪可以把她的葬礼尽量办得隆重些。
沈溪给“惠娘”选的墓地,是在城西的翠微山脚下,特别找人看过风水,一切都按照旧制礼法来。
到出殡日,沈溪没有去送葬,在他跟惠娘没有直接亲属关系的情况下,他可以为惠娘守灵,但却没有资格送葬,更不能在送葬时披麻戴孝。封建礼法的规矩摆在那儿,他不能僭越。
惠娘没有儿子,也没有丈夫和直系亲属,没人为她执幡引路,陆曦儿作为女孩子,本来也没资格为惠娘执幡,但为了让惠娘走得“安心”一些,还是要由陆曦儿这个女儿来。
外面在出殡,沈溪独自一人留在灵堂中。
面对“陆门孙氏”的灵位,沈溪心里多有感慨以前的惠娘已离他而去,现在的惠娘则是完全属于他的。
这对惠娘而言,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沈溪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尤其是如今已经在路上,即将回京的周氏。
丧礼过后,灵堂仍旧摆在谢家老宅这边,不过沈家人跟陆曦儿都会搬回沈溪的状元府邸,每天派人过来守灵便可。
沈溪的假期随之结束,接下来便要回去跟朱厚照上课,他所教仍旧是廿一史,不过在弘治皇帝的特别准允下,他开始向朱厚照讲述一些国朝的历史,但对于隐晦的事件,比如成祖的皇位来历和英宗的土木堡之变等,他仍旧缄口不提。
九月初十,在惠娘丧礼结束的一天后,沈溪第二次见到惠娘。
住进小院的惠娘,安下心来,每天拿着衣服缝缝补补,但衣服其实根本就没破损,她只是想找点儿事情给自己做。
拆了补,补了拆。
见不到女儿,也见不到沈溪,让惠娘很无助。
再次看到沈溪时,惠娘俏脸上先是露出欢欣之色,但随即便收敛起来,把头拧了过去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无法面对沈溪,面对她自己的内心。
“主主子。”
最终惠娘还是站起身来,娉婷一礼,不过她的称呼却让沈溪听来有些别扭和生分。
这是沈溪给惠娘定下的新身份
沈溪为了彻底征服惠娘的身心,所以才会有这种安排,但他并不想在惠娘面前表现出任何优越感,但惠娘似乎已经认同她只是沈溪的“奴婢”,因为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我是主子买回来的“奴婢”,我效忠于主子,即便做一些羞耻的事情,也是合乎礼数法统的,我并没有背叛谁
沈溪并没有出言纠正,他很理解惠娘现在的感受,惠娘分明是身服心不服,让她接受新身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从怀里掏出眼前玉人的新户籍以及路引,沈溪道“你现在的身份,既非陆孙氏,也非秦夫人,而是云氏,你本是闽地商贾送给户部漕运官的妾侍,丈夫死后无依无靠,被我赎买回来。这个女人已经在去年去世,户籍却没有注销,她跟你的体貌特征很像,你以后冒充的就是她了。”
“是。”
惠娘黯然低下头。
沈溪道“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丧礼那边已经办完,我没有送那个人的尸骸去福建或者江西,只是在京师周边下葬,小丫这几天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家里有韵儿她们照顾,相信曦儿很快能从你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想到女儿,惠娘更加自责,因为她觉得抢了女儿的心上人。
“主子以后准备如何安置小女”
惠娘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之前不接受沈溪,也主要是因为陆曦儿这层关系。
沈溪眯着眼,反问道“那你希望我如何安置她”
“我奴婢不知。”
惠娘低下头,此时眼角已经流出眼泪。
沈溪轻叹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前的孙惠娘已经死了,连曦儿也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至于我如何安置她,无须你来过问”
“啊”
惠娘没想到沈溪的回答会如此坚毅果敢,简直跟以前她所认识的那个男孩判若两人。在她想来,沈溪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把她送走,安置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让她自生自灭,然后沈溪娶了陆曦儿,这是她最希望的结果。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沈溪继续占有她,不会给她名分,将来再把陆曦儿嫁出去,免去道德礼法上的冲突。
惠娘是个喜欢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人,连不认识的人,她都有种责任感,更何况陆曦儿是她最在意的亲生骨肉。
可现在沈溪的态度,却跟她想的截然不同,沈溪说她跟陆曦儿已经没有关系,那变相也在说,沈溪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纳陆曦儿进门,而她也要持续现在的生活,做沈溪见不得光的女人。
“可是主子”
惠娘想说明其中的困难,可当她说出口,沈溪马上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是我买回来的外室,我要做什么,需要你来干涉吗”
一句话,便让惠娘噤若寒蝉,她马上想到,按照道理讲自己其实已经死去了,连身边至亲的人都当她死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跟沈溪谈条件
沈溪解开外襟衣带,道“这些天忙碌于丧事,有些累了,你过来服侍我更衣,用过饭,晚上我还要回去。”
此时的沈溪,已经有些蛮横霸道,偏偏这种不讲理却是惠娘无从抗拒的,她甚至坦然地接受了这种相处模式
惠娘把自己想象成为一个被权贵占有的女人,而这个权贵又不是她讨厌的对象,甚至她还有些感激,心里也很在乎对方,就算之前她对沈溪不是一种夹杂了男女之情和亲情的复杂情感,此时她也只是把自己当成是沈溪的女人。
因为属于非常时期,沈溪不能在外过夜,他尽量不让谢韵儿和林黛产生怀疑。
沈溪在小院里停留了两个多时辰,一起吃过饭,一起同床共寝,这才起来穿衣,而惠娘则面带委屈地看着他此时的惠娘少了以前的精明能干,多了一种小妇人的娇弱无助。
“怎么了”沈溪就算是铁石心肠,见到心爱女人的娇羞无助,不可避免会牵动他心中的怜爱之心。
“没没事。”
惠娘赶紧把目光躲避开,可当想到沈溪就要离开时,她心中便一阵舍不得,又转过头来继续看着沈溪。
沈溪道“先在这里住些时日,到年底之前给你安排个新去处,到时候请几个丫头回来照顾你。”
“不不用。”
惠娘说话支支吾吾,她现在很怕生人,连隔壁的徐婶过来送吃食,她都躲在屋子里不出门,此时是她内心挣扎和煎熬最为激烈的时候,非常需要别人开导,可惜沈溪不能时时过来作陪。
“再过两天。”
沈溪吻了惠娘一下,柔声道,“这几天我已在暗中张罗府邸,可能会把你送出城去城外相对安全一些。”
惠娘这次没有回话,只是拼命摇头她根本就不愿意出城,因为出了城将意味着她更少见到沈溪,那时她的内心会更加彷徨无助。
沈溪没有再多说什么,惠娘未起身来相送,因为她一阵迷糊,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沈溪的什么人。
沈溪回到家中,家里的女人都没有睡。
经过几天葬礼,沈家上下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主要还是沈溪这个主心骨不在,家里缺少了生气和凝聚力。
沈溪回来刚在前堂坐下,尹文便跑过来坐在沈溪的腿上,伸出双臂抱住沈溪的脖子,她跟惠娘不认识,惠娘的死她不会伤心难过,只是家里压抑的气氛令她非常不适应。
“相公,掌柜的事可是处置完毕了”谢韵儿柔声问道。
“嗯。”
沈溪点头,“刑部已经销了案,退了两间铺子回来,都是孙姨在离世前买下来的,正好留给曦儿充作生活用度。”
谢韵儿道“相公早些入睡才是,妾身已帮相公收拾好床铺。”
面对这么一个体贴人意的娇妻,沈溪心里增添了几分负罪感,之前跟惠娘的抵死缠绵,那种销魂蚀骨,令他无比的迷醉和沉沦,此刻回到府中面对现实,让他整个人恢复了理智和冷静。
“好。”
沈溪尽管有些累了,不过毕竟血气方刚,这些天的忙碌之后,总是需要安慰一下娇妻,“陪我一起吧。”
“嗯。”
谢韵儿点点头,却看了尹文一眼。尹文正瞪着大眼睛,她还不懂沈溪说的“陪我一起”是什么意思。
沈溪摸了摸尹文的头,道“小文,早些回去休息,睡得饱饱的,从明天开始,家里又跟以前一样了。你爹娘和奶奶,估摸着明天或者后天就要抵达京城。”
“嗯嗯。”
尹文习惯了跟沈溪相处,都快忘了还有家人,此刻听闻沈溪提及,她脸上浮现一抹怀念之色。
沈溪陪谢韵儿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又一起到后院看过奶娘细心照料的小沈平,这才与谢韵儿一起回到小院。
对于沈溪来说,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但从今日今时开始,他注定要在家里和惠娘之间两边走,他还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因为随着他声名鹊起,很多人都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就怕有人通过跟踪和调查,得知惠娘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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