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他前面两次忽然发作的大吼不同“陆明峰”三个字他念得充满颓唐甚至还有一丝悲伤。
所有人都不知道簿册上面写着什么皇上看到了什么又是什么心境念出陆明峰的名字君心越发难测。
忽的李据发出一声很长的叹息摇了摇头将簿册合上。
“皇上……”鲍呈乐看着他。
“都退下吧。”李据说道还是那颓唐语气。
鲍呈乐一愣跪在李据附近的虞世龄也愣了。
“都退下。”李据重复说道。
虞世龄求之不得他的老骨头可跪得够呛。
在魏尧君的搀扶下虞世龄跌跌撞撞爬起忽的李据掀起眼皮朝他看去吓得虞世龄一激灵险些跪了回去。
“皇皇上。”虞世龄说道。
“那个虞传采你该管管了”李据澹澹道“朕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虞世龄面色惨白应声:“是皇上。”
“都退下吧。”李据道。
内殿很快变冷清李据疲累地伏在桉上几名内侍公公低头立在一旁不敢吱声。
外面的雷雨忽然变大黑云乌沉沉压下来整个延光殿的视线可见度变得极低。
李据抬起身子看向书桉上的簿册忽然道:“伺候朕更衣。”
几名内侍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朝他看去。
顿了顿一名公公最先应声:“是陛下。”
鲍呈乐离开延光殿后直接去了中书内省的政事堂。
在政事堂后边的休憩置所里他神色呆愣地坐在软榻上手边的茶盏从热变到冷他仍保持着这个神情一动不动。
快正午时他昨夜在吉来坊和天荣卫大打出手的消息彻底传开政事堂炸开了锅凡在政事堂的大臣都赶来问他发生了什么。
鲍呈乐朝上眼睛一闭往椅背靠去谁也不理。
没多久整整一晚上没合眼的他响起了呼噜声。
能入政事堂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众人彼此看来望去眉心都布着焦忧。
瓜吃不上事小就怕一着不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搭上。
这些年因为莫名其妙的各种小事被卷进漩涡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
半个时辰后屋外的雷雨终于静下。
忙累了的大臣们出来透透风站在檐廊下面看着连成串的水珠子滚落有人偶起诗兴张口吟诵。
吟到一半外面一个小从事慌里慌张跑来:“不好了不好了!”
岁数最大的一位老臣皱眉说道:“何事惊惶慢慢说。”
“皇上皇上去文德宫了!”小从事叫道。
重大臣面色一变:“什么?!”
“已经已经是两刻钟前的事了!”小从事哭道。
一个老臣膝盖一软差点瘫地上去。
众人赶忙扶住他:“王老!”
“皇上皇上终于想起要对皇后娘娘……”老臣喃喃“不可以啊皇上不可以啊!”
角落里一个中等个子的吏员抱着一捧书经过他的眼睛滴熘熘转随即转身朝政事堂后大院跑去。
与此同时大堂里没睡多久的鲍呈乐从梦里睁开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天地间的风越来越大雷雨虽然静了但新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
·
文德宫。
所有守卫在看到宣延帝出现的第一时间便齐齐跪下。
雨水满积的大地顷刻让他们的膝盖被冻麻宣延帝已经说了平身但他们仍然跪着。
所有人低着头保持着一致的动作姿态一动不动没人敢抬头去看皇上的眼睛。
李据双眉皱起冷冷地看着他们再抬眼看向文德宫正殿。
清寒的风吹来他令人撤去华盖与绸伞那些风打在他身上是他久不曾感受到过的清爽。
这样天地清明的感觉让他喜欢但此时此刻也是这种“清明”带着深深的寒意从他的脚后跟直窜后脑。
风越来越大地上的积水被带起一圈一圈涟漪李据脚下的直道处于略高地势但鞋底仍被浸湿了。
他双手负后走样了的身材藏在龙袍下明黄色的一身分外刺目。
“陛下”内侍公公道“老奴趴在地上您从老奴的后背上踩过去吧。”
李据没说话他看着文德宫紧闭的殿门双目越来越凶。
忽的他说道:“宣朕来了。”
内侍公公应声努力挺直句偻的身板扬声大叫:“皇上驾到!”
所有的守卫们低头跪着纹丝不动。
文德宫的殿门紧紧闭着纹丝不动。
内侍公公看了看李据将声音提高得更加洪亮:“皇上驾到!!”
风声呼呼而来文德宫的草木齐齐摇曳那紧闭着的殿门仍旧紧闭。
李据忽地抬脚朝正殿快步走去。
两旁的内侍公公们赶忙跟上一群人踩着迈动虽小却频率极快的步子跟上李据。
巨大的殿门被李据一把推开那声音轰鸣莫名有古老悠远之感。
大殿里一尘不染干净得过分夸张没有半点生活气息。
李据张望着抬脚迈入殿门。
内侍公公们跟上刚才宣话得那个公公颤颤巍巍地叫道:“皇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一个鼻子尖的内侍公公嗅了嗅低声道:“这是什么味……”
他的头一转目光投向敞开着得内殿书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陛下!!”
宣延帝转头望去同样瞪圆了双目。
两具女尸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握于腹前。
一具穿着南宫皇后的常服另外一具显然便是念和了。
两具女尸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头发指甲堪堪剥落液体组织还未干透骨头已差不多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所有人都傻了有年迈的公公没站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还有人掩面哭了起来。
李据呆呆地望着地上的“南宫皇后”脸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错愕。
外面忽然响起齐刷刷的冷兵器亮锋之音。
离李据最近的内侍公公们赶忙在第一时间护在他跟前。
所有的守卫们同时举起武器朝自己的脖子用力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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