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茶水只半斟他这微微一颤并没有将茶水泼出来。
夏昭衣垂眸看向他的茶盏再抬头看他以为是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事于是温和道:“你若不想说便不说。”
杨冠仙抿唇顿了顿道:“阿梨姑娘你怎么在这的难不成是在等我?”
“不是不过很巧我的确是想寻你的。”
“嗯?寻我?”
“还没提上行程”夏昭衣一笑“近来事多寻你之事本想安排在六月。对了你可听说赴世论学?”
杨冠仙皱眉点了点头。
“其实你大可来衡香寻我的。今后若无去处或境遇窘迫便想方设法去衡香吧我会一直留一处联络之点在那。”
“那你方才说想寻我是为何事呢?”
夏昭衣看向石桌边缘石头所压着得那几张纸在河边微风下瑟瑟轻动。
“你看一看可还眼熟。”夏昭衣说道。
杨冠仙好奇抬手拿开石头。
以为她刚才是在看信他拿来这些纸略一过目顿时睁大眼睛。
“这!”杨冠仙脸色都白了。
夏昭衣双眉轻合:“这?”
半响杨冠仙道:“这……”
“这有那么吓人吗?”
“这这这……“
凉亭下的詹宁和夏玉达抬头看他们二人都快不知道“这”字是个什么字了。
杨冠仙垂下手神情不安抬头看了看少女更不安了。
他脑中只有两个字灭口。
随后杨冠仙看下凉亭下的詹宁和夏玉达。
两个高头大汉眨巴着迷茫眼睛和他对视。
“二位是夏家军吧?”杨冠仙不禁问。
如若眼前女子真要对他不利他或许可以策反一下。
“是啊。”詹宁说道。
“噢……”
“你怎么了?”夏昭衣看着杨冠仙。
杨冠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目光看着被他放在桌上的纸。
这时一阵风起那纸差点被吹走他赶忙压着。
透过指缝看到纸上的几口棺材和大江他只觉头皮发麻。
“杨冠仙?”夏昭衣说道。
缓了缓杨冠仙道:“阿梨姑娘为何要我看这个?”
见他情绪大抵稳定下来夏昭衣道:“这些棺材乃数十年前阔州江面所漂荡而下的棺木据说里面的尸首都是乔家人。”
“这这也就是据说的。”
“我近些年被不少人缠上总有人说我姓乔追着我不放。”
杨冠仙抬眼细细打量她眉眼。
真没在她脸上看到半分和世子相似的感觉倒是和去年那个乔夫人至少有那么三四分像……
杨冠仙鬼使神差道:“那你姓乔吗?”
说完惊出一身冷汗怕被她直接投河里喂鱼。
夏昭衣澹澹一笑:“我姓夏。”
杨冠仙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坦坦荡荡没有半分说谎的模样。
要么她将自己都骗了要么她真的是夏家遗孤?
杨冠仙觉得脑子好乱……
夏昭衣眉梢微微扬起:“看起来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信了什么。”
杨冠仙冒出冷汗险些将手边茶盏撞倒。
上好的白瓷底座发出摩擦声夏昭衣望去道:“当初从容悠闲遇事沉着冷静无畏的醉仙楼大掌柜如今竟诚惶诚恐了。”
杨冠仙浮起几分自嘲:“这世上能有几人不负初心?短短一年尔杨某挨过饿受过冻遭过打破过财难免难免。以及”他看向少女“阿梨姑娘咱们五年前其实没有打过交道的。”
“未曾去联络过当年故友?”
杨冠仙轻叹:“历世坎坷难以联络寄去书信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徒步靠脚走去却是千里迢迢。若途中遇到兵马还得提前绕道。以及不时一场大病只能强撑硬捱看命数留不留人。待终寻到故友旧居要么人去楼空要么家业已散。”
说着杨冠仙抬头望向石亭内顶眼眶变红:“我那二弟跑去云游了他云游前常会书信给我偏偏我被逐了出来。他的信我并未收到至此再难以联系我我也寻不到他。”
“你遇到过姓乔的?”夏昭衣道。
忽然一转的话锋虽仍是平静语气却将杨冠仙又吓一跳。
伤感气氛被破坏殆尽荡然无存他睁着眼睛看向少女张口结舌。
夏昭衣抬手斟茶澹声说道:“夏家军信我。百友信我。我师父便是你们口中的离岭尊者也信我。每个人都比你更了解夏家更近夏家。你为何不信我?”
她眼皮轻掀看着杨冠仙明眸清澈澄净依然坦荡。
杨冠仙愣愣看着她:“阿梨姑娘……”
“你若始终不信叫我乔姑娘也无妨我并不在意这个。”夏昭衣又道。
说这话时她的声音没有半分变低凉亭外的两个夏家军士兵完全听得见。
杨冠仙一直紧握的手指渐渐松开。
她这话一出无疑将他脑中一直害怕的“灭口”二字给摁下一半。
人家压根不在意他是不是怀疑还谈什么灭口。
“阿梨姑娘聪颖过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杨冠仙疲累道。
“我同你说一说衡香的事”夏昭衣看向那几张纸“不过得从当年李据离京经过的一处行宫开始说起。”
当年的千秋长殿沉谙将沉冽卷入她因沉冽而主动下去。
而后师父、二哥、支离都因她而下来。
因那一趟她闯进了“那些人”眼中让他们见到了她的容貌从而咬定她是乔家后人。
师父在柱中凿出的那个女童的确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将支离给吓得噩梦连连。
那千秋长殿已无可说师父手一抬再一覆如掀纸一般将它彻底毁去。
视线便移往衡香。
金家、方家、陈家还有其他大家、散家那一座建筑工艺极其超绝的星云塔也是那些人口中的徵梦塔以及渠安陵里的金棺牵连等等夏昭衣全部说给了杨富贵听没有保留。
至于唐相思和风清昂等她暂不提为避复杂和混乱。
“在我离开衡香那日恰是方家那些人赴刑场之时。”夏昭衣说道。
她其实厌恶斩首之刑但张稷坚持。
既然她说一切交由张稷便只能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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