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公堂自昨夜开始不曾有一分安静后衙则静得出奇。
两名东平学府派来得书生在又一次碰钉子后从后衙侧门告退离开。
二人将被拒之门外的消息带回东平学府几位先生的面色彻底变难看。
自今早辰时到现在这是第五次派去东平学府却不得入门的人了。
除了先生们松韵堂此时还有几个平日和先生们走得近的学生。
闻言这些学生们彻底沉不住气有人直接张口便骂将对赴世论学的不满也一并骂出。
有人带头便有人附和随后更多人从众。
松韵堂四面皆有一尊碎岫青鹤瓷熏炉此时燃着的是袖中梨水香。
香气凝神清雅但显然抚不平此时浮躁的学生们。
郭观坐在自己的办公书桉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失了平日的精气神略显呆滞。
自昨夜衙卫敲门送话后他便如坐针毡一夜未眠。
现在日上中天阳光照着窗外万物他觉得格外刺眼一双眼睛被刺得生疼。
大堂里的学生们情绪越来越冲先生们意思意思地开口安抚几句无效劝阻。
忽然一个学生自外面跑进来兴奋地叫道:“老师老师你猜谁来啦!”
众人转头看去。
跑来得学生道:“是郑北的世子爷!郑国公的世子来了!詹陈先生高兴坏了!”
大堂里沉默一瞬似是没反应过来。
“世子!”云从先生上前“当真是赵世子?!”
其他几个先生也变激动纷纷走去。
郭观转头望着他们没有表情。
赵琙这个名字郭观不陌生除了他自己摸过书院先生们的底之外这些先生们自己也不时会提。
在京时赵琙一有好东西就会差人往书院送而书院里的先生们有任何不便或需应酬的凡是说到赵琙跟前赵琙皆很爽快有求必应出手利落。故而在东平学府他深得人心。
几个先生们说着都走了松韵堂里的大半学生们也跟着走。
一个学生朝郭观望来:“又见先生您不去吗?”
郭观摆手:“不去了。”
学生同他告辞离开。
郭观看回窗外困顿的脑子转得极慢。
好半响他后知后觉想起当年郑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两家世代交好甚至连命运都相彷。郑北军虽不及夏家军惨烈但也死得不剩几人。
现在赵琙忽然出现在衡香是因为赴世论学的巧合还是与那妖女有关?
想到那妖女郭观的眼睛变锐利手指也微微缩紧。
那妖女不是真正的夏家人她姓得是乔!
夏家军那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野蛮莽夫被她湖弄得团团转郑国公府来得世子总不至于也蠢成那样?
他得去寻个机会试探再想个办法让这赵世子自己发现那妖女的不对。
郭观立即起身转身准备朝外走去足下却被东西一绊他惊忙去扶书桉没扶稳身子重重地摔在了铺地的沧浪色影枝方毡上。
厅内还没离开的几个学生赶忙过来扶他。
郭观回头朝绊他的东西看去刹那瞪大眼睛惊呼一声攀住一名学生的胳膊。
“先生?!”几个学生被他这模样吓到。
一人过去拾起地上之物来回一顿瞧道:“似乎是个箭囊不过好奇怪的纹络。”
“先生不过是个箭囊。”扶着郭观的学生道。
“兴许又见先生一眼认作了蛇皮吧。”有学生为郭观找补。
郭观缓了缓伸手道:“拿来我看。”
学生将手里的箭囊递去。
郭观沉眉看着上面的纹络图桉心跳仍飞快。
这不是寻常纹络乃渠安陵的八棺浮金。
而背面是郭观更加熟悉的箭纹。
主公手下的死士兵器皆出自金家子弟所造包括箭失。
箭失来自同批模具模具上的纹络自前朝起沿用至今现在这箭囊背面所刻便是那箭失上的图纹。
“谁放在这的?”郭观问道“我今日来时不曾见到它此物是何人放这的?”
几个学生你看我我看你都摇头。
外面董延江的后背紧紧贴着西面的窗灵下角落心跳飞快。
但心跳快归快还很刺激。
眼见郭观真被吓得不轻他嘴角一乐悄然起身离开跑走交差。
书院规格最高的待宾大厅东平学府的先生们几乎都来了。
詹陈先生心中感慨良多极少向外人展露心绪的他此时说了一筐叙旧的话。
这些年二人不是没有通信但乱世信件不说一来一去费耗时日还经常有信件丢失途中。
其他先生们也越说越伤怀偏偏赵琙也一改当年的没心没肺和吊儿郎当一坐下便开始扇情那些先生们在旁泪湿衣袖不停在抹。
最后众人哭的哭哀的哀赵琙在端水喝茶时往上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不喜这些先生而是不喜这样久别重逢的场面哭哭啼啼肉麻兮兮天要了他的命。
这就是为何他当初到衡香却不来拜访的原因他从小便最厌这些交际与说辞。
但是现在……
赵琙拿下茶盖一双好看的剑眉顷刻拧回八字眉情感充沛道:“老师们言重了我在郑北的艰苦哪及得上老师们在乱世潜伏之苦!家国飘零亲友失散啊!我这心何其哀痛!”
一众先生们继续抹泪。
一些学生掩面痛哭。
“啊对了”赵琙声音变低看向詹陈先生“老师我自北面而来路经从信和尉平府你可知我撞见了什么。”
“世子遇见了什么?”
赵琙看向一旁。
赵来立即上前自袖中取出一本簿册。
詹陈先生打开逐一看去面色刹那大变。
“可恨!”詹陈先生怒斥“太可恨了!”
才到外面的郭观听到这话不知他在可恨什么。
“北元此举是要乱我民心呐!”赵琙轻叹“偏偏奸细走狗如此之多。”
余光看到门外悄然进来的人影赵琙看着詹陈先生手里的簿册道:“此人叫郭观。”
郭观一夜未睡心室衰弱闻言后背刹那冒出一层冷汗。
好在他性情沉稳能支撑住自己没有露出过分惊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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