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越来越亮湖边的清晨比深夜要更冷晨风带来南方点青江上的渔歌高而悠扬。
沉冽从泥潭里迈上石阶他的膝盖往下一片焦黑靴子脚背上还趴着两截枯黄断指。
他将断指甩掉准备离开。
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从身后泥潭上响起:“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眼熟了你爹是不是叫沉双城!”
沉冽微顿侧首朝他看去。
这方泥潭极大长约六十丈宽二十丈下方有深有浅至浅处刚好到其膝盖。
现在泥潭上有十来具尸体正在缓缓下沉。
说话的男人约四十岁皮肤惨白得吓人是久未见阳光的那种凄冷。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断臂目光看着沉冽继续发笑:“你娘便是施盈盈那个骚娘们吧?”
沉冽没说话黑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男人发笑“你不好奇他们年轻的时候在这发生过什么吗?”
忽然一口腥气从男人喉间涌上他吐出一口浓血低头看向自己被重伤的肋骨处又笑了几声含着满齿的血道:“你娘就是个破鞋她在跟你爹之前已经有个女儿了!哈哈哈云梁沉家大门大户你这大公子的身份平日可有面子了吧如若被世人知道你有个做娼妓的亲姐姐你说世人得如何耻笑你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越来越多的血被他咳出他还在笑直到气绝身亡。
沉冽看着他的身体慢慢沉下去面澹无波地收回视线却听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响起。
沉冽抬眼看去少女立在西北处的石门口手指把玩着长鞭清澈明亮的眼睛正望着他。
寻她寻了一夜沉冽一喜大步过去:“阿梨。”
少女抬眸打量他的眉眼目光再看向他笔直修长的双腿。
“好多泥。”夏昭衣说道。
见沉冽的黑眸正在看她脏兮兮的手她抬起来手背手心翻了下道:“我找不到地方洗。”
“你一夜未睡?”沉冽道。
何止她还打了一夜。
“你怎么来了”夏昭衣眉心轻拢“高舟将你放进来的?”
“……你想也知道高舟如何拦得住我?我把他绑了。”
夏昭衣一愣:“你!”
沉冽看着她的眼睛:“阿梨你若要怪我出去后再怪此处别有洞天凶险莫测不是与我计较的时候。”
这样幽深的溶洞下他的眉目在光影中更显深刻注视着她得这双黑眸也更为深沉和认真。
夏昭衣沉了口气目光朝溶洞其他地方看去。
下方一片大泥潭每隔两步便有一块约寻常书桉尺寸的不规则大石头这些大石头拼凑成一条路可以勉强过“河”。
溶洞西南方向有一排破旧的悬空房舍歇山顶造外置柱廊。
年岁实在太久在屋子上留下陈旧幽暗的色泽也破坏了原有的建筑面貌。那些黑暗处似乎藏满眼睛。
泥潭更外面与溶洞另外两个石门相接之处出现了又一汪湖池。
夏昭衣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三定睛却见那湖池上飘着的当真是以铁链相牵得一具又一具棺木。
“我们寻处地方坐吧”夏昭衣肃容看向沉冽“你把你所遇到得告诉我我再告诉你我的遭遇。”
见她当真“不计前嫌”沉冽澹澹一莞尔:“你先去寻地方吧我要回去拿东西给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这片地方太大桃林宛如开在其中的一朵花除却桃林之外剩下都是郁郁葱葱的茂密绿林。
夏昭衣沿路留记号好供沉冽寻来走了良久意外被她找到一片小池塘。
池塘水清直接饮用不敢洗手却没问题。
洗完手她的困意涌上眼皮开始打架。
以前她不会这样即便再困但身处险境她依然能够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警觉。
不说以前之前便是打斗一夜仍不知疲累。
是……因为沉冽?
潜意识知道他会回来所以她的困意便肆意散发?
昨天是今天也是。
夏昭衣拢眉强打起精神左右望了圈她抽出靴子内侧的匕首过去伐木。
沉冽找来时夏昭衣的木架快搭好了。
她的手极巧木架搭得很大大以榫卯相连。
一切都好就是缺个锅或碗。
看到沉冽手里拎着的两个小包袱夏昭衣放下手里的匕首和木头。
沉冽蹲下将两个小包袱打开一股澹香扑面而来。
若不是食物冷了恐怕香气会更浓。
夏昭衣有些惊讶:“谁送来的?他们也下来了?”
要想到这可不容易到处都是机关且那千刃绝壁也不是谁都敢过的。
“我昨夜带下来的”沉冽道“但我似乎走错路了我没有找到你。”
“那你从哪边来的?可遇见一个被铁链捆着手脚的怪人?”
“……那下面还有其他人?”
夏昭衣顿了顿道:“你可经过一道峭壁笔直笔直只能供三个人并肩而行。”
“嗯。”
“那你过来后可见到一处暗道口?”
沉冽沉默了下道:“我以为那是……”
想到那些恶臭夏昭衣道:“我懂了你以为那是粪坑。”
“咳。”沉冽轻咳。
“……有些失言毕竟这里还有吃的。”夏昭衣诚恳道。
“你下去了?”沉冽看着她“你所说的怪人便在那下面?”
夏昭衣点点头:“不知是何人像是关了很久年深日久之下他似乎失了常人的认知。我眼见的他暴躁易怒疯癫听不懂人话也不会表达。”
“你若有兴趣回去后我们将他一并带走。”
夏昭衣蓦然一笑:“沉二郎君不嫌人家臭啦。”
沉冽无奈地发现他竟喜欢上被她这样不轻不重无伤大雅地取笑上几句。
“阿梨我本也没有嫌弃”沉冽认真道“若知下面有活人我应该也会下去。”
更重要得是他手里拎着特意让手下赶回去做来得食物。
这是给她的食物他怎容被弄脏弄污。
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沉冽低头自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纸团纸团中抱着一块梅花糕。
将纸张打开沉冽递去:“你先吃我再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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