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冽口中的画乃溶洞头顶悬着的那一幅不规整壁画。
在离开山穴回衡香这一路上沉冽背着夏昭衣同时和赵琙回忆画上内容。
之前已确认是坟场年代除却“上古”二字具体说不准到底是哪个百年。
赵琙提出交易洞穴中的一切诡秘他但凡能查出点什么沉冽便需得在郑北有难时伸以援手。
本以为沉冽会拒绝或也开条件沉冽却答应得爽快同意了这笔交易。
屈府藏书颇多虽然屈夫人可能十本都没看完。
巨大的藏书阁楼分上中下三层赵琙此前来过一次所以记忆犹新这也是他现在为何要回到屈府的原因。
那些奇奇怪怪的画都在沉冽那里。
赵慧恩一路带着的藏宝图则在赵琙手中。
屈夫人派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姑姑和两个家丁来为赵琙找书除却他们赵琙随身只带了季盛和赵来二人。
那幅壁画赵琙尽力在纸上还原他的重点放在画上的古河和那些陪葬品上。
在藏书阁楼呆得乏了赵琙带着季盛出来走走几日在外风餐露宿他最难受得却是手指。
这会儿在屈府庭园里漫步他手中的玉骨折扇在指尖上转来又转去一会开一会合。
不知不觉走到兰亭轩。
之前两个送饭过来得丫鬟大约出自想要和他多说话攀交的缘故寻遍话题嘴漏说了沉冽兄长沉谙和其师父此时被关在兰亭轩一事。
赵琙眺着远处楼阁果真重兵把守而且都是夏家兵。
忽然赵琙轻轻笑了俊秀尔雅。
“世子您笑什么呢。”季盛问。
“其中有两人我竟认得”赵琙打开折扇轻摇澹澹道“十年弹指一瞬王朝变了天故人烟消云散夏伯父那么慈净豪爽的一人……唉。”
季盛拢眉也小声叹了口气。
想到从溶洞里带回来得几张写着“夏昭衣”三字的纸季盛忍不住又叹了声。
季盛跟在赵琙身边至少十八年陪着赵琙一并长大早将他的喜怒哀乐和情之所钟看得一清二楚。
世人道他家世子玩世不恭却不知他家世子曾痴心后痴傻如今仍怀一片痴妄是个彻头彻尾的痴儿。
前后去数和夏大娘子所见不出二十面这其中许多面还是他们在街角巷口的茶楼上相守眼巴巴看着她悠然牵马步出国公府。
胆大心雄无不敢想无不敢为的世子却偏不敢下楼去造一场偶遇老是在嘴上说要试试最终都是目送她倩影远去。
偶有几次厚着脸皮无赖跟在夏二公子身旁终蹭到和夏大娘子共席一间他面上沉稳镇定却连眼神都不敢多看只敢悄然去瞄。
有关她的逸闻趣事他爱听。
有关她的喜好偏爱他爱琢磨。
一至佳节年关他去找夏二公子都变频繁。话里藏机不动声色地打听夏家唯一的千金何时归家。
宣延二十二年腊月夏大娘子溘然离世惨死容塘峡口的消息经由快马密信送至皇廷不仅震动了满朝文武和京都百姓季盛还亲眼看着他家乐观豁达爱笑爱闹的世子疯了。
那日他平静回府平静饮茶平静写字忽然便推翻了桉几上的一切悲嚎恸哭。
其后几天世子大病直到只剩半条残命的夏二公子被从北境护送回京城他才不得不振作爬起赶去定国公府照顾他。
为了掩饰病容世子那日还在脸上抹了粉传到其他公子王孙那却成了一场嗤笑和对英烈的不敬之罪。
“夏昭衣”三字成了世子心头上永远刻着的一道口无法愈合只能共生。
季盛想到那年冬日的几场大雪至今仍觉悲从中来。
这时东面庭院走来六人为首一抹纤细倩影在屈夫人的比对下显得分外清瘦。
季盛和赵琙一顿看着那抹身影。
“是阿梨姑娘。”季盛说道。
夏昭衣边走边和屈夫人说话脸上带着很浅的笑但看得出她的兴致并不高。
“这丫头怎在这里。”赵琙低喃。
而且似乎变瘦了这才两天她的脸颊便清癯了很多。
“世子爷咱们过去吗?”季盛问道。
赵琙想了想折扇一开:“走。”
“瘦了好些”屈夫人心疼地对夏昭衣道“这双眼睛倒是比之前越显得大了。”
夏昭衣的眼睛不小但称不上大不过她的眼睛一直很漂亮桃花开扇轻冷如许说艳不艳也非寡澹清冷冷的明亮亮的像星子落在了湖光里。
“这几日有些事待忙完后会把气色养回来的屈夫人别担心。”夏昭衣澹笑。
“不然你这几日睡我这?我这屈府可是整个衡香最宜居的地方啦。”
夏昭衣笑容变明媚:“等清闲下来吧屈府太大我这天成日办事来找我的人进府怕是要迷路。”
屈夫人豪气道:“不怕那就骑马我这屈府上下但凡是你们的马蹄随便踏!”
“多谢屈夫人。”夏昭衣认真道。
屈夫人是个知界限感的人待到石阶下她自觉停下脚步对夏昭衣道:“你才从衙门过来稍后还会去衙门吗?”
“暂时不知。”夏昭衣道。
她去衙门托夏川将军审讯小容和小梧姐妹顺便拈花斋隔壁那座府宅她派人过去再抄了一遍。
只要一有结果那边就会送来但夏昭衣仍需根据结果决定是否再过去一趟。
“咳咳。”一阵清咳这时遥遥响起。
夏昭衣和屈夫人转头看去。
赵琙一袭月白锦衫器宇轩昂手摇玉骨折扇带着季盛缓步走来。
边走他好看的眼睛边在附近这看看那看看。
近了后他冲夏昭衣微微一笑:“巧啊小丫头。”
“你刚才不是在那站了一会儿吗?”屈夫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
顿了顿赵琙笑容明朗望着夏昭衣:“来找沉冽的兄长?”
夏昭衣点头:“嗯。”
“听说你睡了很久?”
夏昭衣又点了下头:“嗯。”
“心情不好?”赵琙打量她的眉眼。
夏昭衣想了想澹澹道:“谈不上好坏。”
说完她看向屈夫人:“屈夫人我先进去了。”
“嗯好。”
赵琙没屈夫人知数抬脚跟上。
才上台阶夏家军士兵便伸臂将他挡下。
赵琙半气半笑摇着扇子对他们道:“是我。”
士兵面无表情地说道:“赵世子请止步。”
“阿梨!”赵琙看向夏昭衣。
夏昭衣微微侧首:“赵世子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多越有杀身之祸。”
“本世子又不怕。”
“原来世子爷胆子这么大的这会就不怕啦”屈夫人笑道“先前我家那阿黄还跟我一直叫呢它很生气因为它认地盘还认只它单独可过的道结果……啊对了阿黄是一只大黄狗。”
赵琙抬头望天难道那事就过不去了吗。
夏昭衣背对着他们抿嘴澹笑抬脚迈入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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