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堂没有要进城的必要他可直接从城外清风岭离开。
故而夏昭衣带余下夏家军士兵离开空地回客栈后宋倾堂便彻底垮下脸。
他身上穿着薄薄的轻练衣衫那些汗水渐渐散去风的寒意便变明显但他没有要回客栈的打算。
天上日头并不好云海呈万状什么模样都有就是不见退让阳光便无法穿透下来。而天地间的风倒是一阵又一阵。
隗柏轩和其他亲随都看着宋倾堂隗柏轩喊了一声“将军”见他没有反应便不再吱声。
静默良久山风变大后山千树轻摆他们脚旁的杂草也在招摇宋倾堂的眉眼轻敛终是转过身去朝客栈走去:“走吧。”
“将军!”隗柏轩喊道跟上前去。
“去要手绢。”宋倾堂说道。
“”
·
夏昭衣擦完汗手绢一并带走了。
回客栈后士兵们去收拾她便在后院用香草汁清洗手绢。
清洗数遍拧干刚晾上时便见宋倾堂回来。
宋倾堂仍保持着推开院门的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绳上的手帕。
“稍干一些再取吧。”夏昭衣说道。
宋倾堂一言不发点点头朝内堂走去。
隗柏轩等人经过恭敬喊一声“阿梨姑娘”。
“你家将军是否有心事?”夏昭衣问隗柏轩。
“心事不少。”隗柏轩如实道。
“军需?还是定陶县有人要让他难堪?莫非是当年那些通缉令。”
“不至于”隗柏轩笑“早些年天下还姓李定陶曹氏对李家是有忌惮如今谁还怕他呢。”
“这倒是的”夏昭衣说道“一个定陶曹氏一个醉鹿郭氏都是古老传承的悠久世家。”
“隗柏轩。”宋倾堂在前面叫道。
“来了将军。”隗柏轩应道看向夏昭衣同她恭敬说一声抬脚走了。
苏家兄妹已整理好衣物坐在大堂里在聊一件玉器。
这件玉器他们只见过三次许多细节构造都已模糊需得整合两个人的记忆一并回忆。
夏昭衣带着还未干透的干净衣裳回房才将包袱整理好自另一个包袱中拿出几卷长纸来便看到门外有一个高大身影。
那身影一直站在几次抬手似要敲门又垂了下去。
身形姿态不是宋倾堂是谁。
夏昭衣便在床边坐下看着这身影就等他敲响。
等了一阵这身影转身走了。
“不知所谓。”夏昭衣说道。
宋倾堂回房手下已将东西都收拾妥。
宋倾堂心情烦闷往后一趟仰倒在狭窄的木板床上。
这些年在外打仗偶尔想起她但不是多么不能忍的一件事。
但这次回来万善关外抬头那一眼却好像千万行云飞掠天火降作地雷深埋于心里的种子在飞速强烈的成长绽放。
这短短数日相处她的容貌身姿气质那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在他心头又落了一颗种子更为深刻的深埋。
宋倾堂觉得他很害怕
这感觉汹涌而来厉电飞火面对千军万马眉头都不曾一皱但他现在怕得不知如何抽身。
“不不行!”宋倾堂忽然自床板上坐起。
手下都望来。
“当断则断不断必受其乱”宋倾堂沉声道“要不我们这便走。”
“将军你可想好。”隗柏轩身旁的耿明说道。
安静一阵宋倾堂吐了一口气:“嗯我想好了。我此前从不是这样的性子眼下在阿梨跟前优柔寡断婆婆妈妈着实连我自己都心烦更不提会惹阿梨嫌。最怕便是我将变成近之不逊远之则怨之人那不仅是阿梨我都厌弃我自己。”
“将军通透豁达!”隗柏轩说道。
“是吧”宋倾堂咧嘴灿烂一笑“待我缓缓慢慢调整。”
此次见面那情感太过汹涌迎头打来他完全不知所措无从招架。
便等平复下来再想如何应对了。
一行人收拾整理好衣物出来时经过夏昭衣和苏玉梅的客房伙计正在收拾空屋。
下得楼去便见夏昭衣和杨富贵在窗边的八仙桌前说话。
夏昭衣手中拿着那些长卷纸杨富贵一边认真听一边点头。
“阿梨。”宋倾堂走去。
夏昭衣见他衣着说道:“要出发了?”
“嗯。”
“帮我件事”夏昭衣将手里卷纸递去一份“此为衡香赴世论学的告示你去了定陶之后烦请曹家帮忙临摹多张贴几份。”
“赴世论学?”宋倾堂打开看了数眼说道“明年开春。”
“嗯。”
“好。”宋倾堂将纸重新卷起。
“一路保重。”夏昭衣郑重说道。
宋倾堂心底冒出许多酸涩不舍要将他吞没一般。
“你也诸事顺利。”他低沉说道。
离开前宋倾堂不忘去后院取手帕。
风很大但手帕一时半会儿很难干透宋倾堂折叠妥当特意塞入怀中离心口最近。
潇潇洒洒和少女一挥手他带着亲随翻身上马在盈耳风声中驰马离去。
待李满和管驰睡够后醒来夏昭衣也没有多留离店离村朝寿石大城而去。
苏家兄妹的打算是进城后想看看还没有车马行他们想坐马车北上。
夏昭衣想到赵宁在寿石有两家钱庄提议先由她去钱庄问问近来可有人要去衡香若是有便带上这兄妹一程。
巧得是赵宁其中一家钱庄便就在蔡和和支爷所住客栈的附近相距不过百步。
这里也是寿石最繁荣的地方叫金川坊。
先入城的范宇和梁德昌已打点好客栈在蔡和所住的玉溪楼不远处名叫安昌客栈。
尴尬得是玉溪楼和安昌客栈中间隔着一片烟花巷。
金银富贵乡男人温柔怀一推开窗便是莺燕笑语和泠泠弦音。
这里的客房便很充裕洗浴也在房中准备的屏障后边不用再去楼下澡堂。
杨富贵带着两份长卷纸去街上找写字先生要他们临摹。
两个写字先生打开一瞧皆是新奇。
杨富贵坐在他们中间的小板凳上笑呵呵道:“若是两位先生有兴致也可北上去衡香。若去不了就在这寿石城中吆喝一番如若寿石城出了名人那你们也与有荣焉呐。”
“哈哈!”左边的写字先生大笑“是也可瞧你这腹中没半袋水的模样还出口成词挺能说。”
“嘿”杨富贵作出不乐意的模样“有你这么说主顾的吗给你活干还嘲讽我。”
“他就是口舌招损”右边的写字先生说道垂头看着纸上的字“但我细瞧这字可真眼熟。”
“我一打开便觉鸾跂鸿惊笔势飞举大开大合颇是气派!”左边的写字先生说道。
“此等文字定教人过目不忘我绝对见过!”
杨富贵看着他俩忽然觉得紧张起来。
没想到字还能被人认出如若被知道阿梨姑娘在这寿石城不定又得出些什么事儿。
“啊!”两个写字先生几乎异口同声“是定国公的字!”
定国公在许多地方留有墨迹早有字帖传出他们以此为生自要精于此道名人的字画真迹无缘一碰但字帖画帖家中收藏无数。
杨富贵顿然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但不好的是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一是这俩先生太激动了二是他们口中所提的定国公府。
自知失态两位写字先生赶紧收敛情绪提笔抚纸开始临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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