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顷长空云碧天蓝鸟鸣啼音声声清脆它们灵巧点在枯瘦的枝丫上蹦蹦跳跳。
但宋倾堂真切觉得有数万闷雷骤然在天际滚荡。
双耳好像嗡嗡的眼前好像白白的心里好像空空的。
“沈沈冽啊”宋倾堂舌头有些打结“你们居然这么这么好了去年你还曾于信中问我这些年可有他的消息怎么现在就……”
“我也在信中与你说过我遇见他了。”夏昭衣说道。
“我知道但是……”
宋倾堂说不下去了。
心里面那不舒服的感觉咕噜咕噜的冒着泡还有点酸不溜秋的。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
对啊时间那般短能有什么呢。
“嗯……”宋倾堂换了一种方式“阿梨你问沈冽的话莫不然也问问我?我好歹有行军作战的经验还带兵打过仗。要不你现在问问我?”
夏昭衣笑了朝前走去:“我去找苏姑娘。”
“不是我说真的”宋倾堂跟上去“沈冽那只会拈针绣花的小白脸他懂什么他连战场都没有上去过呢!”
“拈针绣花”夏昭衣笑出声音说道“他哪里只会拈针绣花啦。”
“他他真会啊?”宋倾堂惊了。
“我不知道会又如何你们行军作战不也都是自个缝得衣裳吗?”
“但我们又不绣花”不对宋倾堂觉得话题偏了“阿梨你便问我别去问他了。”
“可刚才这个问题便是你问我的这会儿你又有答案啦。”
“我那是抛砖引玉!”
“哈哈哈……”
“真的你现在问我赶紧问我立马告诉你!”
……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李满和杨富贵缓过神来快步跟上。
衙门公堂里里外外都是姑娘。
有人并肩站在一起有人挨边坐着互相依偎有人独自坐在角落呆愣愣望着远处。
瞧见夏昭衣和宋倾堂走来姑娘们纷纷望来一个个站正目光颇为复杂地看着年轻将军旁的少女。
苏玉梅已将夏昭衣的决定和办法告诉她们了也包括那要给里长和十户长的黄金。
苏玉梅的声音非常亲和说话也很慢在说这些的时候她一直在温柔地强调让她们好好活下去。
以及她让她们不要忘了这位阿梨姑娘的善心。
不可辜负故而要更好地活着照顾自己。
多么匪夷所思惊世骇俗但这么厉害的一支军队只听从这么一个清瘦少女的命令这本身已超出她们的认知。
一个少女红着眼眶很轻很轻地开口说道:“阿梨姑娘多谢你。”
夏昭衣朝她看去。
“阿梨姑娘谢谢。”又一个姑娘说道。
“如果不是阿梨姑娘我们不知要怎么办了。”
“便是我亲娘都在我出生时想要淹死我从未有人待过我好。”
“承蒙阿梨姑娘不弃愿意伸手帮助我们。”
“谢谢阿梨姑娘。”
“阿梨姑娘之恩我们永远记着。”
……
姑娘们一个个开口有人低声哭了出来。
情绪一旦感染诸多女孩都跟着掉泪。
有人险些又想跪下但想起那大将军的警告她们忍住了。
夏昭衣摸出手绢就近过去擦掉一个少妇人的眼泪。
“你们以后好好生活。”夏昭衣柔声说道。
“嗯。”少妇人眼泪直掉。
夏昭衣将手绢塞入她手里:“我去里面看看你们别哭了。”
公堂里也都是姑娘每个人小声说话但聚在一起便是沸腾声势故而苏玉梅和那些士兵们并未觉察外面的动静。
等姑娘们纷纷低声喊着“阿梨姑娘”苏玉梅才抬起头来冲着走来得少女弯唇一笑:“阿梨姑娘。”
“有劳苏姑娘了”夏昭衣说道“你去休息吧。”
“我们都轮流伏案睡过我才醒没多久。”苏玉梅笑道。
夏昭衣朝她身旁两座高摞的文册看去说道:“看来快了。”
“嗯阿梨姑娘我还是觉得佩服你能想到这个办法着实聪慧也太有心了。”苏玉梅说道。
“是啊多谢阿梨姑娘。”旁边的姑娘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感谢。
“行了行了”宋倾堂说道“一人一句谢过去耳朵也要长茧阿梨还有正事呢。”
自他一出现许多姑娘便注意到他了年轻男子过分挺拔的身板鹤立鸡群一般加之剑眉星目轩昂英武是令人在近前也不敢正眼去看的气势。
“倒也不算是正事”夏昭衣对苏玉梅说道“我们下午便走你是随我们一起还是?”
苏玉梅一愣:“下午?”
“嗯。”
旁边的姑娘们也都吃惊。
“阿梨姑娘你们要走了?”
“下午便要离开吗?”
“别吵。”宋倾堂说道。
苏玉梅想了想说道:“你若北上我便跟着你你若南下那便不了。”
具体要去哪儿这里人多她不好问。
“倘若东去呢?”夏昭衣说道。
“倒是……也行。”
“我们要东去。”
“那便一起。”
“好”夏昭衣笑道“我的马车很宽敞你可以休息不过车上总是颠簸睡不太好。”
“这倒不怕我与我兄长走南去北已有十多年了早已习惯颠簸。”苏玉梅也笑。
李满和杨富贵并没有跟随夏昭衣和宋倾堂进去。
外面都是姑娘他们站得较远在月台另一侧的石栏处垂头可看到下面一辆辆造好和正在造的辎重板车。
苏恒擅长梓匠木工苏玉梅在公堂里记载姑娘们的生平苏恒便在下面协助夏家军造车。
夏家军常年作战风餐露宿对此类木工活早已是熟手但苏恒还是能带来不少改进。
视线往更远处眺去那些里长和十户长已经带人去毁田了。
毁去肥沃农田这于经历过饥寒交迫的人而言无疑是将心挖出来蹂躏踩踏。
许多人都是边哭边毁的还有人瘫软坐地嚎啕大哭。
但是昨夜回去后所有的十户长和里长都讨论过他们认同少女的说法。
在还能毁田的时候必须尽快毁掉不然他日怕是想毁都不给机会了。
这佩封城曾经欣欣向荣有许多书院书肆茶馆墨坊乐坊谁也不想沦落为一天到晚只种田垦土然后日日上缴粮食的奴隶。
“这么大的城池当年一定很好看。”杨富贵轻声说道。
“与衡香差不多了。”李满淡淡说道。
“比尉平府要大”杨富贵说着眼眶变红“佩封看着可怜可是我们尉平府满城被淹如今怕只是一座死城了。”
“嗯”李满点头“游州尉平府被水所淹天下震撼。那几日衡香茶馆里都在怒骂此事。听说尸体从沧江一路漂去连昭州都能到。”
杨富贵双唇发颤:“本来我大哥和我妹可以活的可恨他们踩着的那个屋顶忽然倒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水冲走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嗓子都给喊破了。要不是被旁人死命拉着我就一起跳下去了……”
李满一顿忽然无言。
“他们的尸体便也冲去江里了找不到了我永远都找不到了呜呜呜……”
杨富贵捂脸低声哭了起来。
夏昭衣和宋倾堂在他们身后十步外停下脚步。
宋倾堂看着杨富贵抖动的双肩很轻地沉了口气侧眸朝夏昭衣看去。
少女脸上没有太大的神情起伏平静安宁。
她看了杨富贵的背影一阵视线越过他和李满的肩膀眺向更遥远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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