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是权倾天下孤傲的掌笔大太监花公公花无爻,然则此刻药效已经发作,他闭目垂睫,唇色苍白,呼吸微薄,平坦的胸口似乎从未有过起伏,仿佛一具刚雕琢出来的玉质雕像。
柳眉来回踱了两步,指甲已经在掌心抠出深深的月牙儿印子,蓦地她一掌击在床栏上恨声道:“没事!我来!我来!”
她思前想后觉得现在再去外头找军医就又得延误不少时间,况且也不知道那人到底能治疗成什么个模样来,还是靠自己吧:“丙丁,你去隔壁素姑娘那里要一些针线来,针要越细越好,线要最柔滑最结实的,都放沸水里煮了带过来!快去!”
“是!”丙丁立马转身执行,不过他还是心细的多问了一句:“线的颜色有要求吗?”
“除了红色和白色,其他都可以!”血是红色的,红线容易混淆;花无爻的皮肤如雪如脂,白色的线也容易和他漂亮的肤色混淆。
甲乙收到指令立马闪身出门。
柳眉也没闲着,一拽衣袖,拎起剪子咔嚓咔嚓两声,剪起袖落,两截袖子跌落在地上,露出两条藕节似的臂膀,映着烛光晃得老太医一个劲的念叨非礼勿视、阿弥陀佛。
然后她把自己的手用热水反复淋洗再用烧酒消毒,最后她捞起一条泡在热水里的布条,浸泡在酒精里,略略挤去水分,举到花无爻的伤口处,轻轻挤压,顿时布条上的水淅淅沥沥的洒在伤口上。
酒精接触伤口的疼痛真的是跟刀子割肉一样疼得尖锐,饶是花无爻已经被麻翻了也仍然身体疼得一阵哆嗦,肚子上的肉一阵细微的颤抖,甚至脸上都溢出了冷汗,看得柳眉心脏钝钝的抽疼。
由于先前太医已经给花无爻喂过止血的药丸了,因此反复擦拭后,伤口的血水并未泊泊流淌,只是触碰之间溢出些许。
“柳姑娘,针线来了!”丙丁一路狂奔,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柳眉的吩咐。
“辛苦你了。”
柳眉接过仍然泡在滚烫的水里的针线,直接上手去拿,谁知这是刚烧开的滚水,手指直接就被烫成红烧猪蹄了。“啊!烫!”
“柳姑娘当心烫!”丙丁的提醒已经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迅速红肿。
柳眉看了看红肿的手指,放到嘴巴里吮了一口,立马又伸进滚烫的水里捞出针线来。用酒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在空中甩了几下甩掉多余的水份。
接下来就是缝合伤口了,在启动第一针的时候,柳眉做了三次心里建设才成功把针给戳进肉里,三针以后才逐渐平复心情进入状态;又要把伤口整理平贴不能凹凸不平又要把针脚插得浅一点以免之后拆线会翻起伤口;要注意的事项实在太多,导致她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最后打结时手指僵硬得差点都不会弯曲了。
缝合结束后,她又拿泡干净的布条蘸着酒对伤口周围进行二次消毒。
“太医,有没有那种加速愈合伤口的特效药?”
“有有,我拿给你啊,”李太医在一旁啧啧称奇的看了半晌,终于有机会轮到他发挥了,速度飞快的从随行带来的医药箱里翻出一罐青花白瓷的药罐头,打开盖子之后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柳眉接过药罐,一股草药天然的苦涩味道钻入鼻腔,她食指打横挖了一坨细细薄薄的涂抹在伤口之上,
“丙丁,帮我托一下公公,我要帮他把伤口包扎好。”
再在丙丁的帮助下用烤干的布条把伤口紧紧扎牢。花无爻的腰很窄,布条三两圈就包成了,再打上一个防脱落的结就大功告成了。
等全部处理完毕,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个陌生的感觉几乎跟刚穿越过来时与这个身体没达成默契那会儿一模一样僵硬了。
“柳姑娘,你这伤口缝合之术实在精湛,老朽佩服佩服啊!”李太医早就在一旁看得赞叹不已了,看到柳眉完工就忍不住想探讨一下医学方面的技巧。
“李太医,这些就等公公好了再探讨吧,”柳眉理了理花无爻散乱的头发,长叹一口气,实在没离去跟李太医打机锋:“还麻烦您给公公再搭个脉,看看还需要开些个什么药有助公公恢复的。”
继而柳眉又端着小领导做派,把甲乙叫进来,叮嘱安排起后续的一应事务来。等太医诊断完毕后,丙丁领着太医退了出去,甲乙又领人进来撤了满是血水的盆盆罐罐,添置了一些干净的用具进来。
再然后一切趋于平静,花无爻静静的躺在整理干净的床榻上,呼吸轻薄微绵,
而柳眉则坐在塌边痴痴的看着。
床榻上的这个面色苍白的人儿,粉砌玉雕似的美人儿,是她来这里之后全心全意去讨好的人啊,也是她费尽心机救回来的人呀!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当时会有那样的念头,会让她想着把他推送入别人的怀中?可凭什么要让给别人啊?当初她是不是穿越把脑子穿越坏了?才会有如此傻缺的想法?
难道是脑子进水了啊?
既然她来到这个世界,且第一个认真上心的人是他,那么注定这个人就是她的了!不管老天爷是怎么安排!既然这条命都是她救回来的,就应该是她的人了!
对不起,这个人,我要定了!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待她了解了自己的内心情感之后,她就跟过了十分钟超人模式的凹凸曼一样,浑身无力,就差胸口亮起红灯来了。甚至之前因为精神紧绷而下意识绷着的肌肉都开始叫嚣抗议起来,她强撑着酸痛的身子趴到床头,细细打量着他,突然福临心至的探头在花无爻的唇上落下一个吻,“盖个印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咯!花、公、公~!”
彼时小丫头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杏眼儿亮晶晶的闪着光芒,语调上翘的尾音,是她愉悦的心情。
柳眉记得上急救课时候听过一耳朵,失血过多的人,通常会在半夜觉得异常寒冷,于是她预先命人在屋子生了几盆银碳,把整个屋子烧得热腾腾的,由于银碳无烟,所以也不会呛到人。
而柳眉自己也躺在花无爻的身边合衣而眠,她知道,等到半夜的时候,肯定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不其然,后半夜时花无爻因为供血不足而开始不停打颤,本浅薄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两道漂亮的长眉深深的交结在一起拱出一个川字,此刻的他卸去了满身的凌厉和棱角,像一个孩童一般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褥之中,轻声的□□。
□□声把浅眠的柳眉惊醒,她立马起身把预先准备好的参汤拿来喂给他喝,只是他尚在昏迷之中,而伤口在腹部也不便于把他扶起来灌汤药;柳眉忽的灵机一动,把参汤含入自己的嘴中,覆上花无爻的唇,唇舌微动顶开他的齿关一口一口慢慢的哺过去。
终于喂完了一整碗参汤,她把汤碗放到桌子上之后,又麻溜地钻进花无爻的被窝里避开他腹部的伤口贴住他,肌肤和肌肤之间相互依偎着,一个孜孜不倦的索取着热量,而另一个则源源不绝的热量传输给对方。
“公公,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啊。才不枉我牺牲那么大哦!”
柳眉把依然肉嘟嘟有些婴儿肥的脸贴在花无爻的胸膛之上,叹息般的呢喃道。
次日,因着柳眉的救治得当,再加之太医开的古法药方也有一定的功效,花无爻的伤口并未感染,因此他也没有发烧之类的并发症,只是失血过多,人还是有些虚弱。
小安子和小顺子大早上就颤颤巍巍的退开了房门,却眼见着公公的被窝诡异的鼓起大大的一坨,他们两忍不住揉揉眼睛,定睛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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