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匕首是他绑在小腿上备用的武器,可以快速让那林解脱。
趁他拿武器这功夫,掐住那林的双手微微放开了,重获空气的那林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那林懂少年在这时候拿出匕首意味着什么,但同样的,他在这上面也看到了一线生机。
戳了戳少年的手臂,待少年低头看自己时,那林突然笑道:
“友情提示一下,如果我十秒内没有出去的话,她会直接踢门进来的。”
羊圈的破木门形同虚设,瘦弱如那林,也可以一脚踢开。
不出意料,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那林乘热打铁,条理清晰地说道:“我虽然是不详之子,死不足惜,但修道院死了人可是大事,为了避免其他人受害,修女长一定会让人来个彻彻底底的大搜查,好找到杀害我的凶手。而做为凶手的你,我不太认为你能够逃掉。一来你不熟悉环境,二来你身上有伤,就是侥幸跑了,估计也跑不了多远,很快就会被抓到。你可以猜猜看,他们会怎么对待一个突然出现的血族?”
少年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交给教会。
血族大部分都是落入奴籍的奴隶。如果被发现出现在主人封地以外的地方,就会被送到教会,在那里,有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部门和酷刑。
任何血族,只要出逃,不论原因如何,一律处死!
通常的方法都是先将出逃的血族捆在十字架上,然后剜去双眼,削掉鼻子、嘴唇、眼皮;接着再剁去双手双脚,剥掉全身的皮,最后再放在人群集中地点示众。
更为恐怖的是,受刑的血族通常会因为强大的生命力,即使经历完酷刑,也仍然不会死去。
他们会在长达几天漫长挣扎后,才会死去。
死去以后,也不会得到善终,他们的尸体还要被剁碎了,喂养其它血族。
美名其曰:发挥出最后一点价值。
少年自然是不想落到这个下场的,他微微眯眼,看向那林,“所以?你要帮我?”
“真聪明。”那林那双怪异、但干净坦荡的双眼看着少年,“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为什么三个字,少年没有问出口。
望着那林那双毫无杂质,他眼神中明显闪过去一丝犹豫。
有戏!
那林看着少年眼里的不甘心和犹豫不决,提议道:“现在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先躲进羊圈里,抓紧时间!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你真舍不得放开的话,不如你先放手,等我回来再继续怎么样?”
话音刚落,只见少年顿时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那林。
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个那林容易,但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莫名其妙就有一种感觉,眼前的人不会欺骗自己。
他说会回来,少年就感觉,他一定会回来。
这突然冒出的信任感吓了少年一跳,虽然他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是内心深处却是掀起了一番不小的波澜。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有信任的感觉,还是对一个见面不超过半天的陌生人。
少年还是放开了那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林后,最后还是走到了羊圈里面,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
不过那林误会了他的眼神,还以为这是不相信自己,于是他又冲少年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喊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两个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少年:“……”他大概是遇到一个缺心眼了。
管事修女找那林不为别的,主要是有两件重要事要好好交待。
一是入秋了,修道院的粪池必须在秋收结束后掏干净。这种脏活,其他人都不太乐意做,历年来都是由那林承包的。
不过这并不是管事修女特意来到羊圈的主要原因,她还有一件重要事要通知那林。
“格林男爵家的小少爷,入冬后要来修道院里学习一段时间。”管事修女板着个脸,道:“小少爷好像挺中意你,特地指名要见你。”
许多贵族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修道院学习知识,这也是他们学习基础知识的第一步。
俄古多虽然是个偏远地区,但也并不是没有贵族居住在这。
每年大雪封路前,还是会有一些贵族将自己的子女送来。
管事修女口中提到的小少爷,便是在去年入冬的时候被送来的。
忍受着羊圈里的腥臊味,管事修女皱眉道:
“格林男爵可是大人物,修道院接受的捐赠有一半都是这位大人给的。你可千万别怠慢了小少爷,丢了修道院的脸,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说实在的,管事修女怎么也没想明白,格林男爵的小少爷究竟是怎么认识那林的。
按理说,像那林这种身份,除了工作的地方,其它的地方连是看都不能看一眼的,更别说进去了。
可他到底是怎么认识格林家的小少爷的?而且这人人都想巴结的小少爷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谁也不喜欢,就格外看中他。
最气人的是,听小少爷的语气,两人似乎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管事修女的眼神充满鄙夷以及一丝羡慕,“你这小子可真好命,要是小少爷一高兴了,指不定你就能被他带回去了。”
不同于管事修女的羡慕,那林在听到格林男爵家的小少爷指名要叫自己后,心中顿时一凉。
谁也看不到,一丝冷汗在他的面具后滑落。
如果可以,他是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位小少爷的,这点从他后背上那已经落了疤的旧伤就可以明白。
这伤,是去年冬天,也就是在那位被送来修道院的小少爷到来之后落下的。
那林清楚,这个格林男爵家的小少爷并不是什么善茬,因为在他背上留下这伤的人,正是这个小少爷!
羊圈里藏匿着的少年静静听着外面的谈话声,同时,他也在思考逃跑的路线。
虽然他相信那林不会对他有威胁,主要是那林根本打不过他,但是此地也不可多留。
他要想不被送到教会处死,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跑。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把看见自己的人都灭口。
想到这里,少年望向谈话声传来的地方,下定了决心。
把管事修女送走后,那林并不着急回去。
确定管事修女走远后,他悄悄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在一个装满麦草的小洞掏了掏,掏出了两个散发着浓郁果香的红苹果。
见那林久久没有回来,少年还以为那林是出去告发他藏身于这里的事,事先就预想到这个结果,所以他并不是很慌张。
他来到那林的“床”前,四处翻了翻,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比如金钱之类的。
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这个不详之子比他想象中还要穷的多。
不过钱没翻到,在那林的床垫下面,少年却看到了一本旧书。
这本书和羊圈显得格格不入,看得出来,他的主人应该是对这本书很爱护的。
书的纸张间虽然有很多翻动过的痕迹,但是却没有一点折痕和污渍,凑近闻还可以闻到一阵淡淡的药草香。
“你在干什么?”
少年正拿着书端详,那林的声音却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少年并没有一点做为小偷的惊慌。
暗暗握住匕首,他转身一看,那林正拿着两个熟透了的苹果走来。
他竟然回来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少年可以保证,他不止不会回来,还会跑得很远。
“这不是我的书吗?我藏得这么好,真亏你能找到。”那林并没有对少年乱翻自己东西的行为生气,反而挺高兴,因为少年居然没有趁他去拿苹果的时候逃跑。
他一屁股坐在被翻乱的床铺上,看着少年手中的书笑了笑:“真怀念啊~算上时间的话,我捡到它都应该有三年了,对了,我这有苹果,吃吗?”
这苹果是他趁秋收时偷偷藏的。
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苹果,少年没有动作。
“没毒,放心吧。”那林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另一个苹果,证明道。
少年这才接过苹果。
一边啃着苹果,那林一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今天早上我烧水的时候,听路过的人说过,隔壁镇上的奴隶院发生了叛乱,死了很多人,而你又刚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
一听到关于自己来历的话题,少年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看向那林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杀意。
那林转头看着少年,对他眼中的杀意熟视无睹,他笑的很是灿烂:“假如说,我把你交出去的话,应该能得到不少钱吧?”
少年冷冷道:“我会在你这么做之前杀了你。”
那林看到他那副严阵以待,仿佛随时都能将自己灭口的样子后,忍不住笑了,“别这么紧张呀,放心,你是不是出逃的奴隶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朋友小哑巴,我可不是会出卖朋友的人。”
朋友?
“人族和血族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少年看着那林,斩钉截铁道。
“万事没有绝对。”那林耸耸肩,“反正你想在这养伤也可以,我无所谓。放心,我也不会把你供出去的,毕竟以我的身份,别人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把我也乱棍打死,然后再以窝藏脱逃奴隶为由总结我的死亡。到时肯定还有一堆人给他鼓掌,我可不想做这种无名的踏脚石。”
少年想了想,那林说的话确实有点道理。他如果告密的话,最坏的情况就是两人同归于尽。
而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这最坏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
那么,他应该也是可以信任的吧?
不知道少年心里的想法,那林径直来到窗台前,从这里,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修道院灯火。
俄古多的夜晚来得很早,才下午刚五点的时间,夜幕就已经暗暗聚集。
入夜后,待俄古多附近几个小镇的人都聚在修道院后,五越节的庆祝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看着远处不断跃动着的火焰,虽然看不见具体的情况,但是那林能想象得到,那里的人们现在是如何地载歌载舞,庆祝今年的丰收,祈祷来年的顺利。
和往年一样,在月光下,他放下苹果,然后面带庄严地跪下,双手交叉以后握紧放在胸前。
闭上双眼后,开始虔诚地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神: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
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陷于诱惑;
愿你的灵降临,
护修道院的义人身体健康;
愿你的慈爱常在,
保佑我今天所救的迷路羊羔;
愿你为我指引方向
带我走出这冰雪造就的牢笼;
我愿为你而歌
为你祈祷
直到永远……”
一番祷词念完,那林缓缓睁开双眼,平静地看着逆着月光、如同天使降临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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