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两镇之隔不到四十里倒没有所谓的必经之路说法黄沙万里都是途。只不过相对易被风沙抹平的那些痕迹来说确实存在一条平坦的捷径人们常走。
日积月累走的多了后来就成了路。
胡州以及飞甲镇乡亲里临隔月外出采办货物走的便是这条。
胡来悠哉躺在颠簸的车上翘着腿哼着舶来异曲儿忽觉后腰磕到些什么于是伸手摸索。
不一会儿便举着铜樽模样的稀奇玩意打量说道:“金六叔咱们镇子谁会喜爱这玩意?我猜定是您借机自己淘着把玩……”
车队旁跨马押送的风雅男子笑道:“别小瞧此物可是价值不菲呢。”
胡来说道:“作何用途?装酒可以么?”
金姓男子说道:“咱们天西恐没有这般好酒。”
胡来无趣说道:“到底是金六叔!年轻时负笈远游见过些黄沙之外的世界。若是阿爹定是连半只野兔的价钱也不愿换的。”
金姓男子爽声笑道:“物有所值还要因人而异啊……”
……
月黑风高。
当繁华小镇渐渐成为荒漠的背景四野变得清冷寂静时仿佛星空里的月亮都开始隐蔽了行踪玩起了捉迷藏。
在天西世界这种天气并不少见。
而且很受欢迎。
常言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如此良辰美景若不趁机打家劫舍谋财放火岂不辜负天公美意?
无论别人作何想反正大旗门和邪风谷是这么认为的。
作为天西老字号势力长弓追翼百鬼夜行的传说。相信龙门飞甲以及周遭方圆数百里的毗邻郡镇三岁孩童都有听闻。
因为他们是马贼。
奇怪的是势同水火明争暗斗分庭抗礼共存了许多年的两伙马贼今夜竟破天荒头一遭联起了手。
黑夜里左翼百骑青衣背负长弓右翼百鬼飘荡冥钱乱野两者齐头并进距离飞甲镇只剩十里之遥。
……
小镇碑头胡来跳下马车。
与阿爹打了招呼后便拉着那位沿途颠簸状态不佳的医师片刻不敢耽搁朝自家奔去。
至于剩下的叔伯兄长则需要留在镇头盘点各家所需货物后逐个挨送。依胡来所知没半个时辰阿爹离不开身。
心记罗大哥伤势的他故而等不及。
和往常无数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一样飞甲镇闪烁的百家灯火纷纷沉入梦境周围除了呼呼风声显得无比安静。
胡来并没有在意这些。
“阿娘我回来了。”
“阿娘您睡了吗?罗大哥他还好吧?”
拉扯着医师掀起门篷胡来粗略扫了眼看到趴在灯前困睡的阿娘。少年心生愧疚冲着正自抹汗的医师打了个嘘声的手势然后顺手取下挂在门蓬后的裘披悄悄走了过去为阿娘披衣。
不经意触到阿娘浑身冰冷少年生怕冻坏了身子便柔声喊道:“阿娘阿娘醒醒。这里太凉来儿扶您上榻。”
轻轻推了几许不见动静胡来忽而感到掌心微粘。他收回双手灯火下看见一片血渍。
少年大惊用力晃了晃阿娘怎知后者就这样倒了下去。
国字脸的中年汉子胡州风火赶来推开挡路的医师冲进帐内恰好瞧见了这一幕。
……
少年胡来的阿娘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这样冰冷的尸体飞甲镇每处帐舍营屋里都有。
外出采购的那些人发现镇首一家横死后纷纷朝自家奔去。
于是有人抱着妻儿大哭有人抱着父母大哭有人抱着弟兄姊妹大哭。偏远僻静的小镇很快被凄哀的哭声湮没。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整座飞甲镇惨遭屠戮无一生还?每个人心头都悬着这样的疑问。然而他们又该问谁?
镇子里头脑最清醒的金六叔很快便有了答案。
自然是胡来。
因为他是落霞时分才离开的小镇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金六叔找了过来。
所有人都找了过来。
他们红着眼聚拢而来气势汹汹仿佛要兴师问罪。当看到国字脸的胡州抱着深睡的妻子走出时以金六叔为首的众人都驻了脚步。
金六叔看着呆滞茫然的少年问究的念头顿消。他想着这孩子若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嫂又岂会……
似乎有些不对!
金六叔脑中闪现某个念头正自狐疑间耳角传来阵阵马蹄声。
跳动的火把最先照出的是一面迎风招展的赤色大旗上面绘着一杆银色长枪。
紧接着是满天飞舞的冥钱缭乱眼前冥钱上刻着黑色龙纹棺。
再看去有数不清的鬼影呜呜咽咽穿插于快马奔腾间。马背上尽是身着青衣背负长弓杀气凛凛的年轻壮汉。
“长弓追翼百鬼夜行。”金六叔见多识广瞬间便瞧出这群不速之客的来历。
“是大旗门!”
“还有邪风谷!”
“原来凶手是他们!这帮杀人不眨眼的畜生与他们拼了。”
至亲尸骨未寒而今亲眼见到元凶还在耀武扬威怒不可遏的人们开始摩拳擦掌就地取材俨然一阵血拼到底的气势。
可世代居住在此的他们实在惯听了长弓追翼百鬼夜行的狠厉贼名心底不知不觉早已埋下畏惧的种子不停叫嚣着报仇雪恨却纷纷躲在金六叔身后无人领头上前。
“吁吁……”
“吁……”
黑夜飞驰的追翼百骑一个接一个勒马止行穿插于其间飘荡夜行的百鬼闪烁闪烁着便被黑夜吞没。
一声打马轻喝青衣负长弓的大旗门少主徐徐上前。尚未来得及说话便有支箭矢破风迎面而来。
这位年约二十出头的少主轻笑拔刀。
而后收刀。
箭矢断落。
他目光扫过金六叔一众人等轻蔑的视线最终落在少年胡来身上。
胡来手里握着老弓。
他的手有些颤抖。
不是畏惧而是热血冲头恨意燃烧引起的兴奋这种兴奋让他莫名紧张否则刚刚那一箭断不会让对方轻易破掉。
少年紧握着弓死盯着马背上满脸倨傲的年轻男子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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