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没吱声似乎也觉得把蛋卖了换钱而不给家里孩子们吃这件事有点说不过去。
但让她改变主意她又不乐意。
“老四你这话说的几百文钱也是钱蚊子腿再细也是肉我把鸡蛋换成钱回头还不是一样的贴补孩子们嘛!”谭氏道。
杨华明冷笑“哼说的好听只怕换成钱就不是贴补孩子们了是贴补梅儿那个无底洞吧?”
谭氏眉头倒竖声音猛然变得尖利:“老四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杨华明也不甘示弱粗嘎着嗓音道:“再说一百遍我也敢娘你就算要卖鸡蛋也该让咱去帮你卖你有这么多儿子你不使唤非得使唤梅儿做这事儿你存的啥心你真当咱是傻子是瞎子看不出来嘛!”
谭氏被杨华明给吼蒙圈了。
也是幸好她的眼睛看不见不然眼前杨华明这副狰狞扭曲的形象非得把老太太给吓坏不可。
杨华忠和杨华洲也都拧着眉头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兄弟俩破天荒的在杨华明吼老娘的时候没有出声阻拦。
但杨华忠还是暗暗递给杨华明一个眼神微不可查的摇头示意杨华明这就是发飙的上限了该有的气势该说的话也都已经到位了不能再往上加码再往上加码那就变质了。
而杨华洲则悄悄打量着谭氏接下来的反应。
谭氏没有吭声破天荒的也没有朝杨华明吐口水。
她只是探身往枕头边上摸索了一阵接着摸索到一个将近成人拳头大的布包出来颤抖着手把布一层层揭开。
“我就晓得你们哥仨过来找我没好事儿搞了半天就是担心我把东西贴补了梅儿……”
“你们这些小心眼的东西你们看你们看啊!”
布包被揭开里面是几块月饼。
虽然这月饼被挤压变形但从色泽和上面残存的花纹来看完整状态下的月饼肯定是精致典雅。
“这月饼咋这么眼熟呢?”杨华明喃喃着。
杨华洲道:“这是辰儿从外面带回来的月饼昨夜咱在骆家不都吃过了么!”
杨华明恍然他想起来了味道贼好小妞妞还当面揭穿谭氏偷吃偷拿……
“娘搞了半天昨夜小妞妞真的没说假话啊你当真偷了月饼回来啊?”杨华明惊讶的叫了起来。
下一瞬谭氏却突然把手里的月饼照他脸上砸过去愤怒的骂声也如狂风暴雨般接踵而至:
“你个畜生王八羔子你妹子就是被你们这白眼挤兑的别说钱财首饰不敢接我的就连这几只月饼都死活不要……”
“老王家日子不好过你妹子要强她宁可不要这些东西都不想落话柄给你们说她有啥委屈都是往自个心里吞你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日子过得比妹妹好就没想过帮扶一把?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啊你们的心咋就忒狠?”
谭氏边哭边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甩得地上墙上到处都是。
“鸡蛋我让她去拿去卖卖了的钱贴补她的日子王栓子那个要死不活的短命鬼就是个无底洞俩小子又不懂事王洪全那个废物除了喝点酒说几句大话屁本事都没有老王家都是你们妹子一个人撑着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我贴补她一点咋啦?你们要是看我不顺眼往后我一天就吃一只馒头不多吃你们的口粮我把我的口粮省下来贴补我的梅儿我都七十岁啦今个躺下明个就不一定能醒来我活一天多贴补她一天有错吗?”
谭氏边哭边骂边跺脚左脚的鞋子被踢飞。
杨华忠走过去默默捡起那只鞋子来到谭氏跟前蹲下“娘地上寒凉先把鞋子穿上……”
“我不穿不穿让我冻死病死算了针尖大的事儿都做不得主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让我死了算了!”
谭氏脚下踢打着嘴里更是嚷嚷起来。
杨华忠捏住谭氏的脚强行将鞋子套到她脚上然后起身站到一边。
“娘不是不让你做主我们就是想要跟你说你接济老王家也要有个限度的小东西和你自个的体己钱我们不干涉但是你儿媳妇孙媳妇孙女们送你的那些金银首饰你不要随便安排。”
“不要把她们的一片心意给糟蹋了那样真的会让人很寒心……”
“给梅儿算糟蹋?”谭氏仰起脖子问。
“梅儿是老王家的媳妇跟咱老杨家是两家人!”杨华忠直接吼了起来。
“你是不是贴完了梅儿还要贴她的两个儿子?你贴得了那么多吗?这些年你自个啥收入都没有你拿的是啥去贴的?不都是变相拿我们孝敬给你的东西去贴吗?”
“不是不要你贴只是你别贴得太过分斗米恩升米仇听说过没?你贴得越凶就越让大白小黑那两个小子不劳而获助长了他们的懒惰和贪婪你可懂?”
“老三你瞎说!”
“三哥不是瞎说这种养出白眼狼的事情世上多了去了!”杨华洲也忍不下去了哥仨就跟连绵在一起的三座火山似的轮番爆发场面颇为壮观。
“你老眼睛看不见人也不出去走动耳朵也不去打听外面的事儿你是不晓得像大白小黑那样两个小子如今被养得有多废!”
“大白就不说了到现在家都不要了王栓子病得起不来床他都不回来看一眼。小黑倒是三天两头的回来可回来是做啥?拿生活费书不好好念今个吃酒席的时候我专门跟张斑那里打听了小黑的成绩在整个书院里都是垫底的压根就不是念书的料从六岁蒙学到如今十四岁连个童生都考不上!”
“我也不晓得老王家人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八年都考不上童生这样供着有啥意思?不如早些回家来拿锄头柄!”
杨华洲一口气把这些年憋在肚子里的话给喊了出来整个人真是浑身通畅就好像清早呼吸着山野里的草木香气一口气跑了五六里路那种释放感真是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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