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二的回答并不是鲤伴想要的答案，但是鲤伴不敢再多问，怕露出破绽。
鲤伴从小十二刚才的自言自语里听出了他对花瓶女人的追随，心想花瓶女人的计划应该不会落空了。
这时，鲤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那是老鼠在房梁上跑动时爪子刮蹭房梁的声音。
小十二头都不抬，伸手一弹。
鲤伴明明刚才没看见小十二手里有什么东西，但是房梁上的老鼠“吱”了一声，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从房梁上落了下来，恰好落在小十二伸出的手掌上。
小十二一只手接住老鼠，另一只手迅速覆盖在老鼠身上，然后双手搓揉捏挤。
小十二一边手指不停，一边说，不止是他们被一些精怪打扰，其实还有一些精怪也来找我了。我戴上面具，就是免得他们认出我来。看来她是对的，我们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刺在肉里久了，不会消失掉，会变成肉刺。恨在心里久了，不会被忘记，会变成疯狂。
鲤伴惊讶地看着他手中的老鼠，它居然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小十二说，我这院子里养了五十多只猫，屋顶房梁玄关处放了二十多个夹子。能进院子，能爬到我屋里来的老鼠，不是普通的老鼠，必定是初九那个肉里长着刺，心里记着恨的娘儿们派来打听消息的。
你……你是要捏死它吗？鲤伴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恶心了。
小十二淡淡地说，我父亲教我这门手艺的时候跟我说过唯一一条禁忌，那就是我这双手什么都可以做，但绝对不可以杀生。
鲤伴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十二手指停住动作，往地上一抛。
鲤伴看到一个长了一条尾巴和四只脚的肉团落在地上，跑着跑着碰到了桌子脚，急忙返回，跑着跑着又碰到了墙壁，再急忙换个方向跑。
老鼠的眼睛鼻子耳朵都不见了，皮毛依然在。
那个长着皮毛的肉团往鲤伴这边跑来。
鲤伴吓得急忙抬起了脚，生怕那东西碰到他。想一想被一个活肉团碰到的感觉，他就不寒而栗！
皮囊师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一瞬间，小十二就将这只老鼠像泥巴一样捏成了这种形状！
鲤伴顿时觉得小十二那双手不是“女娲之手”，而是魔鬼之手。他更加不敢问与他妈妈有关的事情了，他害怕小十二发觉，然后将他也捏成一个活的肉团。
小十二见鲤伴脸色煞白，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然后小十二学了几声老鼠叫的声音。
一只黑色的猫闪电般从外面蹿了进来，一口叼住了那个肉团，又迅速跑出去了。
我不能杀生，但是猫可以。小十二摊开魔鬼的双手说。
真的像传言那样，对你的手来说其他东西都是泥巴一样吗？鲤伴惊恐地问。
哈哈哈哈哈……
小十二仰天大笑。
你们都害怕这样的手吧？小十二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
鲤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点点头。
小十二将双手放在脸谱的眼前，说，我也害怕它……我宁可这世上没有这样的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手，我妹妹如意被初九的人改变了模样，让我至今都找不到她！认不出她！我之所以给人接骨治伤，就是想找到我妹妹，将她的容貌还原……
我听她提到过你妹妹，你妹妹也得罪了初九吗？鲤伴问。
我妹妹天生性格懦弱厚道，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可是对于初九来说，后宫中凡是比她好看的女人，就是得罪了她。想当初妹妹通过选秀入宫，很快便得到皇帝恩宠，我家人皆以为光耀门楣。我那贪婪又可怜的父亲以为升官有望，而他的同僚们吹溜拍马，说以我父亲唯马首是瞻，结果被初九以莫须有的罪名斩首，且以马头替换他的头，与他的身子一起入葬。其墓被初九怂恿皇帝赐名为“马首墓”，说什么要以儆效尤。因父亲被杀，我妹妹精神失常，谁都不认得了。初九又命皮囊师将我妹妹改头换面，变成了我们家人都认不出的模样，然后抛之茫茫人海。
小十二说得声涕俱下，泪水从他的脸谱面具下面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我每次给人接骨治伤，都会摸一摸伤者的脸，看看伤者的脸是不是被皮囊师修整过。是原来的脸，还是后来改的脸，我一摸就知道。每一次，我都希望我能恢复那个人的脸皮，发现下面是我妹妹的脸。
鲤伴才知道皮囊师不但可以让人变脸，还可以让人恢复原形。
可是我不知道我妹妹被初九改头换面成了什么人，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我只能像大海捞针一样一个一个地去看，去找。
鲤伴心想，这个初九折磨人的手段还真是花样繁多，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希望你能找到她。鲤伴说。
谢谢你。小十二说。
那……我可以走了吗？鲤伴问。他见小十二将老鼠捏成肉团之后，便不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了。
小十二说，你可以走了，请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我随时可以任她调遣，但是请她容允我先找到我妹妹。我妹妹没有找到，我就难以安心，更难以全心帮她对付初九。初九很清楚我的性格，所以没有杀害我妹妹，而是故意将她抛于茫茫人海之中，让我去寻找妹妹，而不是全心对付她。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