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饶是沈千婳身份尊贵,嚣张多年,也没多少机会进宫去。

    沈家没有主妇,即便有几房姨娘,也都不受重视,出身低贱根本上不得台面,沈诚业又迟迟不愿立正室,长此以往,沈府这边的夫人外交政策已是完全失效。

    后来沈千婳渐渐长大,宫里的一些宴会也都送了请帖过来,这才渐渐熟络。

    含珠郡主住在长乐宫,以她的身份本没资格单独住一个宫殿,只是当初先帝仁义,又子嗣稀少,这才特允了她。

    沈千婳蓦然停下脚步,抬眸问道:“张姑姑,这可不是去长乐宫的路。”

    在她的印象中,长乐宫位置不算偏僻,却也算皇宫的边角处,鲜少有人去打扰,可前头这位张姑姑却直接带她进了皇宫中央。

    再往前便是小皇帝的乾清宫,沈千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进去的。别说她还没成为妃子,即便是成了,擅闯乾清宫也是大罪名。

    “呵,”张姑姑哂笑一声,不屑道:“沈小姐可真是小心翼翼,不过请您放心,咱们含珠郡主可没想着促成你的好事,人有旦夕祸福,有些人能不能活着进宫,还不好说呢。”

    “你……”桃子气得想跟她理论,沈千婳先一步拦住了她,淡淡道:“张姑姑还是先看好自己的性命吧,有时打狗需要看主人,可真到了生死关头,畜生……也只是畜生!”

    “伶牙俐齿!”张姑姑脸色铁青,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待会儿还怎么嚣张!”

    “这就不劳张姑姑您费心了。”沈千婳漫不经心道,她已经有预感,接下来怕是不会好过,不然一个小小的掌事姑姑又怎么敢威胁未来的皇妃?

    走了约半盏茶的功夫,沈千婳被带进了御花园。皇宫就是皇宫,纵然是深秋时节,依然色彩不断,馨香阵阵。

    亭子里坐着一个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正是眉眼长开的年纪,娇嫩又鲜亮。

    “郡主,沈小姐到了。”张姑姑朝着她道。

    含珠郡主起身打量着她,“你就是沈千婳?瞧着倒是挺漂亮的,可谁知道,里面的心肝肺全都是黑的,呸,脏死了!”

    “郡主这话说得有意思,长得漂亮的心肠发黑,那要是长得不漂亮,心肝肺怕不是都烂在了肚子里,生了蛆?”沈千婳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目光落在她勉强算是清秀的小脸上,意味不明。

    “你……大胆!沈千婳,你是在侮辱本郡主吗?”含珠郡主冷笑道,“你还没这个资格!”

    沈千婳笑了笑,道:“论资格……我不介意你提前叫我一声德妃娘娘。”

    德妃……含珠郡主脸色铁青,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皇帝哥哥要疯她为德妃,她一个嚣张跋扈的草包,能有什么德行?!

    “哼!沈千婳,你死了这条心吧,像你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就算是长得再漂亮,皇帝哥哥都不会要你!”

    啧,一口一个皇帝哥哥……沈千婳只觉得好笑,淡淡道:“那你去跟他说收回旨意,换几个丑女人进宫好了,要不然……换成郡主你?!”

    含珠郡主眼中划过一抹惊愕,随即羞恼道:“闭嘴!你这个贱人!满口胡言!”

    沈千婳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说郡主,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骂架?我今儿没空,改日再约。”

    “站住!”含珠郡主被气得不轻,羞恼中带着愤怒,“沈千婳,你别装糊涂,要不是你下了七日散之毒,陆妹妹也不会惨死,本郡主今日一定要帮陆妹妹报仇!”

    沈千婳有点懵,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没想起来‘陆妹妹’是谁。不过说到七日散,她倒是想起来一个姓陆的……之前在赏花宴上陆府二小姐也中了七日散,莫非是她?

    陆府二小姐竟然死了?她明明记得王太医当时已经开过方子。

    “就是她!”含珠郡主眼底满是怨恨,“不要以为有了皇帝哥哥的圣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本郡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郡主可能搞错了,”沈千婳淡淡道,“陆府二小姐所中之毒与我无关,而且,那日王太医已经帮她诊过脉,真出了事,也不该来找我。”

    “不找你找谁?七日散不是下的毒,还有谁?”含珠郡主冷声问道,“休要狡辩!”

    沈千婳耸耸肩,表示道:“赏花宴又不是我发出的帖子,陆府二小姐也与我无冤无仇……”

    “郡主,你不要听她胡说!”花丛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指着沈千婳的鼻子骂道:“就是她!肯定是她下的毒!她不但想要毒杀陆妹妹,还想毁了我的容貌,她就是嫉妒!嫉妒我与陆妹妹能够入宫!”

    说话的正是林媚儿,不过此时的她似乎有些狼狈,头上的发丝凌乱,珠钗也歪了,身上的衣服倒是齐整些,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个稍有些年长的妇人跟着走出来,尴尬道:“郡主,奴婢没有拦住她……”

    “不必了,让她们当场对峙,”含珠郡主冷声道,“今日,我必为陆妹妹报仇!”

    含珠郡主被带进宫的时候,先帝的一位妃子对她颇多照顾,而那位妃子也正是姓陆,也因此,她跟陆府的小姐们关系都不错。

    可惜陆太妃没过几年便去世了,陆府在官场并不顺利,也渐渐落魄,含珠郡主有意相帮,特意求太后给了陆府一个名额,可她没想到,竟然有人想敢毒害陆府的小姐!

    林媚儿冷声道:“沈千婳,你承认了吧,毒就是你下的!”

    “那你怎么还没死呢?”沈千婳抚弄着长长的指甲,漫不经心道:“谁都知道我跟你不对付,林媚儿,我要是有机会下毒,你不用操心别人,放心,我最先毒死的一定是你!”

    “你!”林媚儿气得脸色通红,愤怒道:“你……你不敢!毒死了我,我爹爹跟你没完,可陆妹妹不一样,就算你毒死了她,陆府也没办法那你怎么办……”

    沈千婳恍然大悟道:“我真笨啊……原来这就是你毒杀陆二小姐的理由?”

    “……”

    林媚儿恨不得一口咬掉舌头,察觉到含珠郡主越发冷冽的目光,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千婳道:“无耻!明明是你下的毒!”

    沈千婳摊手道:“不好意思呢,我可没林小姐聪明,想不到这么多,还是那句话,我要是下毒,也只会毒死你一个人……”

    “……”

    “够了!”含珠郡主冷声道,“既然你们都不承认,那就听天由命。”

    宫女送上了托盘,上面放着一柄长剑,含珠郡主抽出剑身,莹润如玉的手指拂过剑刃,淡淡道:“你们一人接我三招,三招过后,是死是活都可以出宫。”

    林媚儿出身将门,纵然武艺不精,却也会些拳脚功夫,比沈千婳不知好了多少倍。她不想死,可看到沈千婳,她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她未必会死,含珠郡主又不是什么高手,三招许是会让她受伤。沈千婳便不一样了,她本就是草包一个,这些天身体又十分虚弱,别说是三招,一招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好,三招就三招。”林媚儿应道。

    含珠郡主看向沈千婳,眸中划过一抹嘲弄,“你呢?”

    沈千婳摇摇头,道:“我不答应,此事原本就与我无关,我无须为此事承担任何丢失性命的风险。”

    林媚儿简直要气死了,这是在暗指她与此事有关吗?!

    “沈千婳,你心虚了吗?哼,忘了说了,那日我府上可有人看到你的丫鬟溜了出去,不是下毒还能是去干什么?”林媚儿存了心想让她应下,能借含珠郡主的手杀人则是最好不过。

    谁知这时含珠郡主却朝她看过来,目光锐利,“你之前怎么不说?说,是哪个丫鬟?!”

    林媚儿心中微颤,咬咬牙,指着白芨道:“就是她!”

    长剑刹那间隔空袭来,白芨身子一侧,躲过她的攻击,错身拉开距离,道:“我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下毒,这是诬陷。”

    她压着没摸出怀里的刀,怕姑娘生气。

    含珠郡主可不会听一个丫鬟的解释,再次提着剑扑来,沈千婳蹙眉,上前道:“住手!含珠郡主,你连一点儿分辨是非真假的能力都没有吗?她要是有证据,真的亲眼看到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说?”

    “本郡主说过,今日定为陆妹妹报仇!”含珠郡主冷声道,“让开,不然本郡主连你一块收拾!”

    含珠郡主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桃子连忙扑上去挡住沈千婳,气势汹汹道:“不许伤害我家姑娘!这事跟她没关系,是……”

    “闭嘴!给我滚远点!”沈千婳蹙眉冷喝,转身对含珠郡主道:“不就是三招么?我接。”

    白芨和桃子顿时慌了手脚,死死地拉住她道:“姑娘!不行啊姑娘,就算是我们俩都死了也没关系,您不能出事……”

    “松开,”沈千婳眸中一片冷意,抬眸对上含珠郡主,道:“三招过后,此事揭过不提。”

    含珠郡主唇畔勾起一抹嘲讽,应道:“可以,你们两个,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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