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醒来，是被哈喽的呼噜声吵醒的。
房间的光线似乎不是很充足，穆小央扭头去看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不对。
身上似乎只有胳膊和右腿能动，其他地方都牢牢地被绷带缠绕着，动弹不得。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进了医院，记忆模模糊糊地留在了落马时分，至于之后的，便都不明晰了。
他只隐隐约约感觉卫涵好像一直在叫自己名字，怪大声的。
日暮时分，窗外一片火烧云红的刺眼，门口传来一些听不太清的对话，但听音色应该是卫涵，许是和医生在聊些什么。
而哈喽这个没良心的，哪里知道自己的主人受了大难，在地上睡得呼哧作响，卫涵的脚步近了，它又像有感应一样腾的站了起来，小耳朵机灵地动了动，冲向了病房门口不住挠地。
卫涵推门进来，看了没看哈喽，目光都被醒来的穆小央吸引了过去，哈喽也不恼，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涵后面，等走近了穆小央身边才发现这人醒了，有些惊喜地“汪”了一声。
喂饭的你醒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都快饿死啦！
“感觉怎么样？”卫涵问。
穆小央这一晕就是一天，中间又经历了一场手术，左腿腿骨骨裂，肋骨断了两根，头还有轻微脑震荡，卫涵看到报告差点气得让人宰了辛迪。
没错。
他最爱的那匹马。
卫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个自己包养来的男孩动了这么大的怒。
穆小央不知道卫涵是怎么想的，可卫涵在他俩坠马之后的滔天怒意他却牢牢记得，此时对上卫涵的眼神，穆小央怂了。
“你是谁啊？”穆小央问。
卫涵倒吸一口凉气，出门叫来了主治医生，医生作为专业人士倒是淡定，“这是一种逆行性遗忘，在脑震荡中出现的还算频繁，不用太过在意，不会影响以后的生活的。”
卫涵紧皱着眉头，“那他丢失的记忆还能找回来吗？”
医生一脸玄妙：“也许能，也许不能。”
这家医院是挂靠卫氏的一家私人医院，医生护士们都知道卫涵的身份，这老板的儿子带了人来看病，谁也不敢怠慢。但医理这种事，祖祖辈辈的医者们没一人能研究透，新病出现的速度比新疗法出现的快多了，谁也没发打包票。
卫涵一言不发，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低头对穆小央说，“我是你老公。”
？？？
穆小央感觉万雷穿心，但谎都已经扯出去了，自己硬着头皮也得上。
“老……老……公……？”
“恩。”卫涵应了，忽略了穆小央那略嫌奇怪的语调，心中泛起了一丝怪异的，不可名状的满足感。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卫涵，保卫的卫，涵养的涵。”这还是卫涵第一次向穆小央介绍自己。
“嗯……涵老公。”
卫涵皱了皱眉头，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
虽然“老公”和“涵老公”真的计较起来也就相差了一个字，但老公可听起来顺耳不少。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卫涵的耐心一下多了起来，他沉思了一会，坐在看护床上，一点一点地给穆小央瞎掰着他的过去。
在卫涵的故事里，穆小央是他的男朋友，只不过两个人关系比较好，所以平时已经会以“老公”、“老婆”相称了。
而卫涵这几年在国内是做地皮生意的，只不过生意做得不太好，地头蛇的打压加上自己资历尚浅，弄得如今有些举步维艰，正在考虑收拾了这边的烂摊子就和他去法国结婚，不再管这边的破事了。
穆小央则没有工作，平时就在家陪卫涵，前段时间因为无聊才盘了个店，目前正在装修，但因为卫涵想出国，他事业和爱情双方矛盾，两人最近总有摩擦。
说到这里，卫涵定定看向穆小央，脸上竟还带了些小心翼翼的卑微，“我是真的很想带你去法国结婚的，我们过去在开店好不好……”
穆小央透过卫涵，看到他身后若有所思的医生，心下一丝了然，斟酌着语气，“我……我不记得了呀……”
卫涵好似叹息般地回了句，“没关系。”才像刚想起来医生还在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医生，“辛苦你了，大夫，我想单独和他说会话。”
医生点点头表示理解，轻手轻脚地从病房里出去了，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卫涵和穆小央。
还有睁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的哈喽。
卫涵看了一会穆小央，穆小央硬着头皮看回去，目光比哈喽还无辜。
卫涵起身摸了摸他的头，确认没有发烧，刚想说什么，手机却忽然响了，卫涵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写着“David”。
他看了一眼穆小央，按了接听键。
“Salut.”
穆小央一脸懵逼。
傻……傻驴？
傻驴是什么？
哈喽本来专心卖萌，却忽然好像被人按了什么不可描述的键一样，腾地一下往卫涵怀里撞去。
卫涵吓了一跳。
David打趣他，“怎么了？”
卫涵定了定神，按住在他怀里又蹦又跳地想要舔他脸的哈喽，“没事，家里狗发疯了。”
“你不是再也不养狗了吗？”
“不是我养的。”
“行吧行吧，说正事，你那个资产……”
卫涵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浑身便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穆小央听了一会，直觉神仙打架，凡人勿扰。
他本想翻个身再睡一会，一动才想起自己如今动弹不得，只好瞪着天花板，就着卫涵低低的电话声睡了过去。
医生说，穆小央身上这些钢板，起码得一个月才能拆，这一个月里他只能当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穆小央听完医生的话，大喊一声。
“爽！”
卫涵自然是没时间伺候别人吃饭穿衣的，但他知道穆小央有个舍友，便托人过去带了话，让朴玉过来照顾他。
卫涵领着朴玉，“你还认识他吗？”
穆小央头皮发麻，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以掩饰自己心虚的神情，“不认识。”
朴玉打从捡到穆小央就亮晶晶的眸子一下黯淡无光，整个人都好像被抽去了力气一般，他垂着肩，“我是你弟弟。”
“哦，弟弟。”穆小央轻声道。
卫涵点点头，他还有事要忙，不能在病房待太久，看两人相处还算和谐，便开口先走，“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朴玉转身目送他。
卫涵仿佛提醒他一般，接了个“多陪陪他，峰子，哦不是，小舅子。”
朴玉像个小大人，煞有其事地回了个，“放心。”
穆小央直感觉天雷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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