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人此刻正站在一座山的山腰处,脚下踩着芒萁、里白等蕨类植物。四周都是山,一座环绕着一座,山的尽头还是山。眺望过去,远处的山直插云霄,与天相连,极其壮观。
“这……这是哪?”突如其来的巨变以及陌生的深山环境,她的心难免有些不安,潜意识地往唯一的熟人肆先生靠近。
“三十年前南方某个偏远小山区。”肆先生仔细地环视了一圈周遭的环境,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多少年了?竟然模糊了确切的地点!”说着,只见他伸出右手,往空中一挥,虚拟操控台凭空出现。
接着,肆先生敲打着虚拟操控键盘,修改了几条命令字符,按下确定键。
顷刻间,时空再次产生巨变。俩人瞬间被转移到一个小山村里。
这个小山村随处可见贫穷落败四个字。四周被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包裹住,山间的土地贫瘠干旱,种着玉米、番薯、土豆、大豆之类的农作物,草盛苗稀,长势并不喜人。村里的房子除了他们眼前这间是红砖水泥砌成的屋子,其他的都是泥块瓦盖房。更别说房前房后、房与房之间尽是裸露的黄土地,间或可见地只有几丛小杂草。
从未见过如此偏远破落的小山村的顾媤,内心不禁产生一种悲悯之情。
与此同时,她不禁想起初次见面时她问他出于怎样的动机而犯下多起经济案件,他说是因为他需要钱。出生在如此偏远、落后、贫穷的小山村里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肆先生,这里是……”现今,就连她说出来的话都带上了怜悯的感情。
他就站在她的前面,注视着眼前这间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里称得上是豪宅的房子,冷冷地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这里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抱歉!”顾医生以为自己即将要说出来的话伤到了他的自尊心,遂致歉道。
哪知他却晦暗不明地瞟了一眼她,才轻启双唇道:“顾医生是一个普通人,会有这样的看法很正常。但是身为一名精神科医生,如此的武断却不是一件好事。”
肆先生说得太对了,顾媤无从反驳。
这时,笼罩在寂静的晨光之中的小山村突然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八婆,快出来呀!我刚从外面运了一批新鲜好货回来,头一个就往你家里送来了,快出来瞧瞧啊!”
声音是从左边的村东头传来的,顾媤和肆先生俩人不禁朝村头望去。
“刘嫂子,您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怎么什么好货都先往八婆家送去?”说话抱怨的是一个男人。
“杨四,你要是有八婆家那么富贵,不用你交代半句,我也给你家先送去!”那叫刘嫂子的人似乎非常地瞧不起杨四这个人,满嘴尽是讽刺。
“就是,就是!杨四你家虽然兄弟多,个个都是干农活的好把手,但谁叫你家穷得裤穿窿呢,比不得八婆家富得流油!就算人家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农活什么的也不会干,人家也养得起啊!”一个女人也在嘲笑他。
“大妞,你比我也好不了哪去。长得又矮又丑,却不自知,还整天做着白日梦。别说是八婆家的小白脸了,就连八婆也看不上你!”杨四回击道。
“杨四,你竟敢说我又矮又丑,还说我配不上荀聿。我今天非要给你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紧着“嘭”地一声,似乎是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
“喂!大妞,好男不跟女斗!”那个叫杨四的男人似乎在闪躲。
“你不跟我斗,我偏要跟你斗。”她说话带着很重的喘息声,应该如同她所言在攻击杨四。
“嗷!”杨四似乎被打疼了,干嚎了一声。“你爸是村长,我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吗?”
“喂,你别跑!”
……
一阵鸡飞狗跳的追逐戏码响彻整个村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活在他们俩人耳中刘嫂子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肆先生,我们要不回避一下?”顾媤担心她和肆先生会被那个叫刘嫂子的人发现,于是开口提议道。
“放心!他们看不到我们!”肆先生收回了望向村东头的视线,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回道。
顾媤虽然好奇肆先生是怎么做到的,但并没有问出口。
因为那个刘嫂子已经来到了这,就站在他们的左侧不远处。她的身后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粗壮的男人,各自扛着一个□□包袋,一人一手还抬着一个□□包袋,一共三个□□包袋,都一块扔到了地上。
只是,不知道这麻包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顾媤看着那三个麻包袋,眼眸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八婆,我来了!快出来开门呀!”刘嫂子走到院门前,扯着嗓子喊道。
“来了!来了!”那是一个苍老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下一刻,院子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有些花白、脸上长满皱纹的老人从院里走了出来。
她就是肆先生的奶奶吧!
顾媤下意识地望向肆先生,却见他神色如常,一点儿也没有见到多年未见的亲人的那种激动的情绪。
“八婆,您瞧!我给您带什么来了?”只见那刘嫂子饱经风霜的脸上挤出一堆笑,带着讨好地道。
“刘嫂子,这次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尽是些低劣货色吧?”八婆皱起眉头,质疑道。
“八婆,您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那些货哪一个不是上万算的!也就你那宝贝儿子眼界高,瞧不上我那些货!”刘嫂子一边领着八婆过去两大汉那看货,一边有些不高兴地道。
“我儿子整个人就好看得像仙人似的,一般的庸脂俗粉能配的起他?”八婆生气地横了一眼刘嫂子。
“是、是、是!您的儿子长得最好看了!”刘嫂子生怕气倒了一把年纪的八婆,连声低头道。“来、来、来!我们先瞧瞧这次的货!”
那俩个壮汉轻巧熟路地解开三个麻包袋,将里面的货露出来。
女人?
那三个麻包袋里面装的竟然是女人!
“他们……”顾媤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想的没错!他们是拐子!确切地说,这整一个村子的人不是拐子就是拐子的亲人!他们需要女人、需要孩子,可是他们没有钱。那怎么办呢?他们只好自己既当拐子,又当最终的受益人了。这样不就很好地解决了两难的困境!所以,整个村子是罪恶之源,也是罪恶滋养之地。”肆先生说起这个残酷的事实时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那般平静淡漠。
然而,就是他这冷漠的语调给了她致命一击,彻底地摧毁了之前她对于这个偏远落后贫穷的小山村的所有怜悯和同情。
这里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肆先生这句话说得多好!
在这里,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同情、怜悯。比起外面那些过得相对富裕只知道同情、怜悯生活在偏远山区的群众的人,譬如她,他们是那么的清醒,从来就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为了得到他们需要的,他们甚至不惜践踏法律于脚下,行走在法律的边缘之外,拿自己一生的自由或者是性命去换取。
一个村子,不,也许是整片山区的人都犯了法,是法不责众,还是犯者当罚?
这是一个自古争执不休的辩题!
不管顾媤是如何想的,都无力阻挡这一切的发生。
“怎么都昏迷了?这样子我怎么知道哪个嗓子好听哪个嗓子不好听?还有哪个活波些哪个文静些?”八婆一边仔细地打量那三个女人,一边挑剔地道。
“八婆,您以前也是干过这个行当的。您也很清楚弄醒的回来,那风险有多大!”刘嫂子对于八婆的挑剔,早就见惯不惯了。所以,她能够十分的心平气和地回道。
“八婆,这次的货已经是我这么多来弄得最好一批了!”刘嫂子是典型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您瞧瞧,这个脸是普通了点,但是丰满好生养啊。另一个瘦是瘦了点,但是长得我见犹怜啊。还有这个是三个当中最好的一个了,小脸标致,身材又好。”
“你卖东西当然夸得哪都好。”八婆嗔了她一眼。
“瞧八婆您这高兴模样,难道您不满意?”刘嫂子一言即中,直接道破了八婆的心思。
“我满意有什么,要我宝贝儿子满意才行啊!”提及她的宝贝儿子,她是一脸的无奈。“行了!我进去问问我宝贝儿子去。他要是喜欢,我就是都买下,也不心疼那几个钱。”
“就知道八婆您豪气!”闻言,刘嫂子笑得见眉不见眼,好像这事一定能成似的。“我等着您的好消息!”
“肆先生,你可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女人被当成货物一样卖掉,顾媤的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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