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
上官秋月实在不信，这天下间还会有另一个叫上官秋月的杀了他娘亲上官惠。于是从叶颜怀里挣扎着抬起头闷声道。他的眼神迷迷茫茫的、蒙上了一层水盈盈的薄雾，像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错的小孩子。他的声音也听起来低哑十分。
叶颜没防备顾晚竟突然提起此事，急急伸手捂住了上官秋月的双耳，回头秀眉一皱：“你若实在闲着无事可做，不若回去好好准备、马上要到下一步计划了。别让尊主等急了。”
顾晚一时失语，可刚刚从叶颜怀里传出的低哑声音、那明显是个男人。
一股劲风袭过，叶颜因怀里还带着个大男人、躲避地迟缓了些。可到底也没让上官秋月的面纱被揭下来。
“他是男人。”顾晚肯定道，女人极少有如此身量、声音也不该那般粗。
叶颜面不改色地依旧死死揽着怀里的人，扬了扬艳丽的眉眼、勾唇颇为倨傲道：“是又如何？想截我的人？顾晚，你别忘了这人是谁要的。哪怕是要送去受罚，也不是我们区区星主能动的。”
顾晚这才不情不愿地咬牙放下了手：“那你、便尽快将他送进冰谷。”
叶颜骑虎难下，揽了神色木木的上官秋月飞身而起。
“叶……姐姐，”沉默了许久，上官秋月才僵着声音开口，虽然刚刚被捂住了耳朵，但他还是听到了，“刚刚那人，是在说我吗？”
他的神情被飘忽的面纱挡住、看不大真切。只有露出的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表现出它主人的无措。
“其实……”
叶颜抿了抿唇，绷着脸语气悲痛深沉：
“公子的娘亲……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
冰谷今晚的天儿像是蒙着一层薄雾、月光也隐隐绰绰的、映得冰谷愈发散发着冰冷逼人的寒气。
“你是谁？”
顾晚眯着眼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华贵、气定神闲的娇娇小姐，瞧着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然而这位弱女子却只是娇憨一笑，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清甜：“自然是来找顾星主了。”
找他？
顾晚双臂抱剑哼笑一声、语气带着些轻蔑之意：“你倒是胆子大。”
“不怕我杀了你吗？”
下一瞬那把剑便倏地出鞘，银白的剑刃直接划破了对面女子的雪白脖颈、涓涓的鲜红当即渗了出来、染红了女子绣工精致的衣帛。
不过这明明看着心力并不出色的女子却并没有痛呼出声，她甚至就那么坦然立在原地、并不闪躲。她柔美的双眸也没有飘忽、反而亮晶晶地、透出一丝不寻常的光来。
“有趣，”顾晚收剑淡笑，“找我何事？”
“不算什么大事，不过谈一笔生意罢了。”女子的一双眼睛仍胶着在他的身上、她缓缓拢了拢衣衫、遮住那道不算太深的伤口，方又道，“关于上官秋月的，相信顾星主不会失望。”
“是吗？”
“是吗……”
上官秋月的星眸明显黯淡了下来，“真的是我——”
“不。”
叶颜出声打断，“不是公子。”
上官秋月听闻此话，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神又忽地亮了起来，澄净的眸子里满是天真：“真的不是我？”
很快又垂眸、如扇般的睫毛颤了颤：“可我娘……”
他的声音一抖：
“明明不久前她还就在这冰谷之外狠声叫我别出去的……”
“虽然娘她经常打骂我、说我是孽种，可她也会亲手给我做厚厚的狐裘、会温声喊我‘月儿’……”
“姐姐，你不知道，我娘她那日下午送我进冰谷的时候还偷偷揉了眼睛的、她还以为我没看到、我看到了的。”
“……”
上官秋月絮絮叨叨地小声掰着手指细数着，数一件便伸直一根手指，他还故作严肃地敛紧了神色，可那双朦胧的泪眼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叶颜静静望着这个“小儿心智”的上官秋月，又想起上次他在林间质问她凭什么不能杀了跟上官惠相似的女人的时候，她也跟着心脏一抽、难受了起来。
这世间的大多情绪都是不相通的。
但叶颜此时却觉得自己能清晰感受到身边这个人巨大痛意，这痛意并不猛烈、但却密密麻麻的、叫人只能闷声受着、避无可避。
月白色的衣袖翻飞，一只骨节分明却瘦长纤细的手探了探对面乌黑的发顶，然后无限柔情地打着圈儿揉了揉。
“尊主……”
叶颜屏息轻唤了一句。
可对面这人却还沉浸在回忆中，似乎并未听到她低不可闻的声音。
“你还有我。”
她手指下滑，落到了那人俊美的侧脸旁、戳了戳。
“公子。”
她又放高了声音，引得上官秋月迷蒙地看了过来。
“属下会永生永世忠于公子、死而后已。”
叶颜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她面上虽平静无波、可内里却心如擂鼓、那剧烈的心跳声几欲震碎她的耳膜。
好在上官秋月及时俯身扑进了她怀中，声音沉闷哽咽：“姐姐不许骗人。”
可叶颜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僵直住、连同她的声带都紧绷着发不出声音来。
那清朗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说出的话却十分幼稚：“不许骗月儿。”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