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月裹紧厚实的外袍,乖巧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右手杵着下巴,黑溜溜像葡萄般的眼睛专心地盯着洞口瞧着。
娘亲说今天是自己六周岁的生辰,她准备了一个大惊喜给自己。
虽然娘亲平日里对自己有点凶凶的,总是用那种爱恨交织的复杂目光打量自己。不过自从昨日起,娘亲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亲手给自己做了一件月牙白的外袍,还态度亲和地给自己做了菜。
兴许是娘终于想通了什么吧。
上官秋月甜甜地想着,不由自主露出一个可爱的笑来,但很快、像是怕被人看到一般,他又伸出小手紧紧捂住了小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又偷偷地笑了起来。
“咕,咕。”
洞口飞进了一只纯白的小鸽子,它扑闪着翅膀落到了离上官秋月不远的地上,歪头用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地扫视对它而言庞大的人类,似乎在思考他会不会伤害自己。
上官秋月很少有机会近距离见到这种小小的动物,于是捂紧嘴巴、生怕打扰到小鸽子、把它吓走,他很是好奇地盯着小鸽子看着——明明丁点儿大的小东西,却可以做到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飞。
一人一鸽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上官秋月硬是僵着身子没敢动,那小鸽子则是对视几瞬对着地面啄一啄、再抬头看一眼人。
良久,上官秋月确定那小鸽子应该不会怕他,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昨天吃剩下的半个馒头,伸出手对小鸽子招了招手:“你……要不要吃?”
小鸽子扇动翅膀后退了几步,知道那人不会伤害自己,还手里拿着一个闻起来还可以的食物后,才试探着踱着小步子向上官秋月靠近。
“咕。”
那只小鸽子短促地叫了一声,猛地扑起衔了一大口馒头落地。
落地后,它还特意扭头看了看上官秋月。
他并没有生气或者不开心,反而笑容更大了些,好像在为小动物肯靠近自己而开心。
上官秋月那天就在洞里待了一整天,这洞里冰冷得很,小鸽子最后也没捱住,待了一会儿便飞走了。
直到晚上,他心心念念的娘亲才姗姗而来,她周身充满着寒气,似是在极为寒凉的地方待了许久所致。
一见到娘亲上官秋月便兴奋地蹦起来张开双臂向上官惠跑去。
“娘你终于来了!”他忽略了等待了一整天的失落,双眼发亮地扑上去。
可上官惠却只是冷冷地推开他,不顾上官秋月委屈地快哭出来的神情,神色凉薄:“娘带你去看你的生辰礼物。”
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管上官秋月是否有跟上来。
“娘——”
上官秋月忍住快夺眶而出的眼泪,扁着嘴用可怜的小颤音唤了一声。
可上官惠并没有回一下头,反而走得越来越快。
上官秋月这才害怕地小跑跟了上去,边跑边颤声喊着“娘亲”。
直到快到一处冰寒刺骨的山谷时,上官秋月才喘着粗气追上了步子放缓的上官惠。
“娘——”
上官秋月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儿,小声叫了一声。
上官惠背对着他站着,背依然挺得很直、一副不容侵犯的样子,在听到儿子稚气的童音后,她才迟疑地动了动身子,转了过来。
“娘。”
直到上官秋月又叫了一声,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娘有一只梅花钗落在里面了,月儿能不能去替娘寻来?”
上官秋月害怕自己不答应便会被娘亲抛弃,所以几乎是在上官惠话音将落,他便撒开细腿朝冰谷跑了过去。
他的小脸儿被寒风刮得通红,眼泪也被激地流了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伸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只要把娘亲要的梅花钗取回来,娘亲便会像昨天一样温和可亲。还会抱着自己喊“月儿”。
可他翻遍了冰谷,也没能找到娘亲说的梅花钗。
娘亲不会骗自己的。
上官秋月急得哭了出来。
娘亲不会骗自己的。
他跑到谷口才发现,谷口早被人用大石头封起来了。
他在谷里撕心裂肺地喊着:“娘、娘你去哪儿了?”
谷外却传来上官惠恨意十足的话:“你别出来,你要是出来,就别再认我这个娘!”
“娘……”
上官秋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娘亲竟然就这么把自己骗进了可怕的冰谷中,还不让自己出去。
可外面再也没传来上官惠的声音。
上官秋月只能颤抖地抱住自己,蜷缩在一处还算隐蔽却也十分严寒的洞里,昏睡了过去。
“娘……”
叶颜回房时,躺在床上的上官秋月睡得极不安稳,他正皱着苍白的脸,冷汗不住地滑下,嘴里还不住念念有词。
叶颜屏息集中精神才听出他在说什么。
“尊主?”
叶颜快步走到床前,蹲下身子轻轻摇了摇他。
“娘!”
上官秋月惊呼了一声,随即睁开眼睛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尊主。”
叶颜轻唤着,细细观察那人的神情。
上官秋月的眼神里透露着迷茫的陌生感,他还颇为孩子气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周围。
然后才注意到了这个用奇怪称呼喊自己的女人。
她大概碧玉年华左右,身着绛紫色的丑不拉叽的暗纹锦裙,嘴巴也涂成了丑紫色,画的妆并不好看。
上官秋月暗自腹诽着,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姐姐你是谁啊?”
他歪歪头天真道,“我娘呢?”
哪知这话一出,对面的女人竟然大惊失色,瞪大了眸子:“尊主你——”
“我不是尊主,我要找我娘。”说到这儿上官秋月才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桃花眼中蕴起了一层薄雾:“我娘不要我了——呜——”
叶颜不知所措地呆住,好半天才伸手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哭……”
“可是我娘不要我了!”
上官秋月顶着那张成年后不复可爱的俊脸哭兮兮道:“她把我扔在冰谷不要我了!”
叶颜这才听出来,尊主似乎是在说小时候的事情。他似乎陷入了小时候的回忆,整个人像小孩子一般。
“那我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叶颜试图用最温柔的语气诱哄从前呼风唤雨的千月洞尊主,说着,她又颤颤巍巍地抬手揉了揉上官秋月的发顶,“我们去问她为什么丢下你。”
“……好。”
虽然眼前的大姐姐看起来很不像好人,但上官秋月还是憋着一鼓包眼泪乖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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