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说得义正辞严,落地有声,一心想要“点醒”赵云澜。
“说的什么屁话!”赵云澜完全理解他的“好意”,但实在没有好话能给他:“你的意思是和你在一起,我什么好都落不到,还只会被你坑是吧,那你干嘛不早说?现在老子心也收不回了、贞操也交待了、积蓄也花没了,你就想翻脸甩了我?”
沈巍觉得他言语间多有调侃之意,正色提醒道:“赵云澜,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谁他/妈和你开玩笑呢!”赵云澜坐不住了,起身大跨步走到沈巍近前半蹲下,他来势汹汹,语声却倏然温柔了起来:“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你咋不干脆改口叫我赵处长呢?”
沈巍眨了眨眼,仿佛一时不习惯这人已经压迫到了眼前,但依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地说:“既然错了,难道不该纠正吗?”
“哪儿错了?谁错了?”赵云澜对视着他,心情不大美丽地反问:“我就是只看上天鹅的癞□□,那也得天鹅有心才能‘吃到’,你有心我有意,在一起怎么就错了?就算有错,生米也已经煮成了熟饭,啥都来不及了!”
“也许来得及……”沈巍顺着他的话说。
赵云澜对着平心静气貌似正在和他谈“分手”的沈巍,气恼得就快要跳脚了,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正在解他的心结,绝不能自乱阵脚,他压了压“火气”,抓住了沈巍的手,同样憋出一口平心静气地语调说:
“我告诉你,沈巍,来不及了,你这只天鹅一万年前就栽了,而我这只癞□□,吃进嘴里的东西是不会吐出来的,就是噎死了,我也是要做个饱死鬼的!”
赵云澜说完伸脖子就在沈巍的前额印了长长一吻,这个亲昵又没被拒绝的举动,让他的心一下就真的平静了下来,毕竟他不会松口,含在嘴里的肉也无处可逃!
沈巍最终轻叹了一声,又吸了口气恹恹然说道:“刚才……你,看到了吧,不怕我伤了你?”
赵云澜一怔,脑海里飞快地重新演绎了一遍先前那一幕,心道自己刚才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吗?莫不是在沈巍的梦里他是个混/蛋到让他不得不削他的恶人?他倒是不怕,但果真如此,要眼前这人释怀可就有点难了。
“沈巍,你梦到了什么?刚才那是……险些灭了我吗?”
“不,不是,我没有!”
沈巍几乎是截口回应了他。只不过他没法说,他梦到赵云澜的身上冒出很多个窟窿,黑能量象毒蛇一样往里钻,他怎么抓都抓不完,而他举着镇魂令封印每一个围观嘲笑的地星人,他也阻止不了……在他所有的梦魇里还有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肆无忌惮地狂笑着谴责他背信弃义、质问他为什么不杀了他……他几近崩溃、忍无可忍拔刀相向的并不是赵云澜!
原来他不是没有梦,而是从未真正恐惧过!
黑袍使不怕刀光剑影、不怕血腥杀戮,更不惧死亡与背叛,唯一令他恐惧的,是自己的心上人变成一个不认识他和他也不认识的人——而他救不了他!
“我没有梦……我以前没有梦,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了,变了,一切都变了……我不是……我……我不是我……”沈巍突然颓丧地说,他内心的平静瞬间崩塌,气息混乱粗沉,仿佛天降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奋力地从赵云澜手中往回抽手,像是要把整张脸埋进去。
赵云澜从未见过沈巍这样,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那些字眼,无力掩饰自己的软弱和慌乱,一个强者从未有过或从未示人的一面,就这样战栗着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赵云澜立时心痛得无以复加,掰开他的手疼惜不已地把他搂进怀里:“沈巍,沈巍,听我说,梦不会影响到任何事情、也不能决定任何结果,它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你不要想、不要信,我的命也不是一般的硬,没可能稀里糊涂就交待了,你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诸邪退避、百无禁忌!”
赵云澜有那么一刻,愤世嫉俗地想,为什么这些花式痛苦都要找上他的沈巍,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恶神下的盅,若是让他逮到,非剜掉他的眼睛才罢休!
沈巍很快就平复了,赵云澜一句话说完,他就轻轻推开他,挺身又做了两次深呼吸,令赵云澜感到陌生的面部表情和情绪倏忽隐藏得一干二净,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假象……虽然没能全然抑制住身体的颤栗,但他那种极度克制的毅力仍是强悍到令人发指——
“我没事,云澜!”
赵云澜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却也狠不下心再去撕他的“面具”了:“……啊……我也没事!”
沈巍见他没追问,神色更缓和了些,最后总结性地说:“你先休息吧,我……我怕误伤了你!”
“别借口分房,老子给你时间,是让你想这些破烂玩意儿的吗——上/床!”赵云澜没好气地接嘴,霍然起身不由分说地把人抱回了床上。
沈巍知道拗不过他,挨了床下意识地往开了挪出一大截,幸亏床大,他没有把自己直接甩下去。
赵云澜才躺好了抓着他的手,一瞅他这战战兢兢的小媳妇儿样,简直要背过气去,随即夸张地挺/进了十七八寸,不客气地加倍占掉了那点空当,鼻尖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沈巍还不放弃,诚惶诚恐地又挪了两下,脑抽地指望赵云澜知难而退。
赵云澜:“要不咱俩一块儿睡地上?你贴着墙,我贴着你?”
沈巍:“……”
赵云澜见他终于不动弹了,才不慌不忙地整个人贴上,又圈手扣住了沈巍的腰,硬把人掰向自己,闭眼交换着气息、慢条斯理地低声耳语道:“我的命本就是你给的,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哪天真要死在你刀下,那也不冤,就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沈巍被他这几句情深意重、视死如归的话撩拨得心潮起伏,整颗心软得不行,怎么都做不出推拒他的举动了——也罢,哪天真要伤了你,我死便是了!
沈巍心里这么想,却也没对自己放之任之,他清楚地知道所有的焦燥失控都始于见了那人一面,如果不自制,他可能会比赵云澜更早陷入疯狂,杀伤力也更大,难道他连抵御他蛊惑的能力都没有了吗?
主观上有了强烈的忌惮,迫使沈巍每次入睡前都会先行调息静心,以防发生意外。但经此一事,他免不了后怕,夜太深长,即便主观意识强大到任何时候行为不失控,也没办法确保自己不说梦话。一次两次、只字片语,赵云澜或许推理、拼凑不出他梦里的情境,但日日同床共枕,以那人的警觉和精明,窥测到他真正恐惧的根源是迟早的事。
无论是谁,面对再怎么亲近的人,总还是有一方极为私密的内心世界,是不愿显露出来的,赵云澜是沈巍要保护的人,他竭尽所能为他遮挡一切可能的伤害,而夜尊就是沈巍站到阳光底下也无法抹去的魅影,是他扭曲的亲情和隐晦的耻辱,至始至终不可告人!
最终,沈巍能想出的、杜绝赵云澜听到他说梦话的,是一个绝对万无一失却十分自虐的方法——晚上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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