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就没从“伤了沈巍”这件事里走出来,一直自苦不拔,无论是祝红还是楚恕之,其实他根本没听出他们的言外之意,全然理会不到善意的提点。不过楚恕之把他比作大树,“一反常态”地认可他、激励他,让他意识到自己至少没被这个向来明目张胆一边倒、扯他后腿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下属鄙视的时候,除了受宠若惊,还有很大的满足感——这恐怕又是沈巍的杰作!
赵云澜专注地凝视着他,神色慎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受益匪浅。不论这些话是不是发自对方的内心,在他腹背受敌的当下,都有一份雪中送碳的情谊,只是不知道他这“碳”能不能送到他的手上?
赵云澜示探着移步,虽然他此刻极想攻其不备,先进了门再说,却又怕惹沈巍不悦,当然,他现在也不想得罪楚恕之。
楚恕之没阻拦,甚至还退开了一步,给他让了道?
赵云澜没费吹灰之力,就顺当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当他发现屋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楚恕之赶在他破口之前,快言道:“大人在隔壁!”
闻言,赵云澜眼都没抬,擦身跨到了另一扇门前——房门纹丝不泄,而且从里面反锁了!
“沈巍,你开门啊,我说了不碰你,你何苦要难为自己?”赵云澜这下是真急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分房”来得这么措手不及!隔门如隔山,看不到摸不着,他还能干啥?
楚恕之没有继续听之任之,出手扭住他把门栓当发条拧的手往后拽,赵云澜身体一落开,还本能地拎了一脚门。
“赵处,赵处……”楚恕之压着他的肩膀,推搡着他和房门拉开距离:“你听我把话说完,说完我就走,大人交给你!”
赵云澜一听他总算要把人交给他了,勉为其难压下了手脚,气喘吁吁地正眼对视着他。
楚恕之又把他拉远了几步,压低声音道:“我先问你,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还能把人放心地交给你吗?”
赵云澜被他问得一机灵,倒吸了口气,缓缓往外吐出,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来平息自己的燥动,他并没有发怒,只是焦急不安:“能!”
“好,我……相信你!”楚恕之相信得有些违心,但他没有选择,必须按沈巍交待的做:“听好了,大人说卧房留给你,让你好好休息,还有……他就在门后,如果不怕伤到他,随你怎么破门而入!”
“……”
“话我带到了,你,好自为之!”楚恕之说完慢慢松开了他。
“可……可……可那房间没地毯也没暖气,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啊……”赵云澜瞬间软了语气,他心疼又无助,慌不择路地反扣起楚恕之的手臂,苦着脸央求:“老楚,他现在不听我的,你和他说说,先换出来行不?”
楚恕之黯然垂下眼皮:能说得动他还会由着他拿自己的身体来教育你吗?沈巍心里怎么想的,他未必全都明了,但他既执意要和赵云澜“过招”,他又怎敢插手!
“赵处,大人不听你的难道就会听我的?你没看出来,一直都是我听他的吗?”楚恕之还倚仗赵云澜去卸了沈巍一身的“钢金铁甲”,才不想看到他反过来求他:“他心里有事儿还没过去,可过得过不去,得看你,你不是挺有‘手段’的么,别怂啊!”
“谁怂了,我是担心他的身体……”
“担心他,你就自己想办法进门啊,动口别动手,动脑别动脚,你最了解他,他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吗……”
“他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可他是个有理也不闹的人啊,避而不见会把人逼疯……”
“大人是在给你时间,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早认识到了,我现在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呆着……”
“认识到了你去说啊,求他原谅你、让他重新接受你,你跟我磨嘴皮子有用吗?”
两人情绪颇为激动地连环对嘴,赵云澜不知不觉地把楚恕之抵在了墙面上,楚恕之心里有根弦绷着,虽不甘示弱,语声却一直保持着淡定不变的声调和节奏……按照沈巍的嘱咐,他已该离开,赵云澜一时没有方向,抓着他不放,也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而他也快不冷静了,看来大人永远是对的!
“老楚,我之前怎么跟你说来着,我不在的时候让你替我守着他,你倒好,他醒了都不叫我,还由着他来照顾我,他疼的时候什么样,你没看到吗?你不难过吗?你不担心吗?你就不怕他现在一个人在房里死扛,要真出了什么意外,你我都不在身边,谁来拦他?”
赵云澜开始翻旧账,想激使他助他一臂之力,可楚恕之已经决意不再冒险和他纠缠了,遂使了把力,撤开了他的臂膀,语速更慢地说道:“赵云澜,你还不明白吗,我帮不了你,你如果要我留下来,我只会替大人看着你,大人要你去休息,那我就押你去休息,你,乐意吗?”
“CAO!”
“你当我看不出来大人是在硬撑吗?我就是着急才要把他交给你,你到底懂不懂?”楚恕之说完再也不想多话,大踏步下楼把赵云澜晾在了走廊上。
赵云澜目送他顿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刹回头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碰大人了?”
“扯淡!”
楚恕之离开了,赵云澜并没有失落,也没觉得无能为力了,相反,他转身就开始庆幸和窃喜,仿佛终于扫除了一切障碍,可以淋漓尽致地“发挥”了,沈巍终究还是顾及了他的面子,也满足了他想要私聊的愿望。
可他的心情还是沉重的,心也还是痛的。他转回密闭的门前,贴着耳朵静听,门里没有任何声响,无从猜测沈巍在干什么、怎么样了。
“沈巍,你真的在门前吗?那你应我一声,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事!”
赵云澜是真担心,他了解他的身体,当胸一脚会把他伤得多重,他怎会没概念,沈巍绝没可能像以往任何一次发作那样说过就过,他越是没有显露出异样,就越可疑,越让他忐忑不安。而他一直也没能碰上他,更别提察探了,现在还看不见他,被他各种拒之于千里之外,这种煎熬的痛苦程度比起看着他痛、陪着他挨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云澜紧贴着门说话,声音也不轻,沈巍早知道他不是块让人省心的料,更不会乖乖去休息,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门外的动静,自然听见了他的话,他及时地在门上叩了两下算是给他回应。
“沈巍!你还好吗?”赵云澜心里泛苦,心说他还真的在门前驻守,誓死都要把着这道门吗?但既然能听清他说话,嘴巴就不能停,赵云澜站直了,带着真实的哭腔得寸进尺道:“求你开门让我进去,我就想看着你、陪着你,怎么样都好,只要让我呆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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