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插了他一刀

    大庆在门外听到赵云澜说的话,吓得一骨碌翻起了身,脚也不痛了,又跑又跳地冲进门,见赵云澜不知从哪儿抓了片碎玻璃碴就要扎自己,只能又“舍身”抱住了他,脱口道:“干嘛,老赵,你疯啦,死有什么好玩的,你快把它扔了,你扎到我了,你虐猫啊……”

    赵云澜:“你别管,谁都别管……”

    “云澜……云澜……”

    沈巍气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拼凑着赵云澜的名字,虚弱飘渺的音节淹没在狂风暴雨般的咆哮声中……每个人都在大喊大叫,他当然一字不落全都听得清楚明白,但眼前只见黑影绰绰,他抓不到又站不起来,只能扑倒在地,一边爬一边摸,摸到了一只脚,便抓住不放了,其实并没有力,但他整个身体都贴在地上,绑着那只脚,比跪地求饶更惨烈千万倍。

    赵云澜哪见得了他这样,余光才瞥见,一双眼乌珠子几乎就要炸出眼眶,满身黑气骤散,急叫着把沈巍扶起、拥进了怀里。

    “沈巍,沈巍!”

    “我……没……没……想死!”沈巍强攥着神志、心急忙慌地向他解释:“不会……抛下你……”

    沈巍说的千真万确是他的心里话,在知晓了真相后,他怎还会舍得让赵云澜一人负重?他自己独行万年,比谁都深知其苦,既然已无法改变,他但求还能替他扛、千难万难,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没想死?不会抛下我?赵云澜心跳加速,这久违的声音,轻柔地擦过他的耳膜,却如惊雷震响——霎时久旱逢甘霖!

    “我……只是……有点……疼!”沈巍第一次对赵云澜说出了“疼”这个字,还是“有点”、还是为了阻止赵云澜自残!

    “沈巍!你……你能听见我说话了?啊,是……是你能说话了……”赵云澜惊喜到不能自已,又因他那个难能可贵的“疼”字,心痛到不能自已:“你哪儿疼?告诉我,是伤口又疼了吗?告诉我,告诉我!”

    赵云澜这么不爱惜自己,险些酿成大祸,沈巍急火攻心,说完这两句话,终于撑不住,猛地张嘴呛出了两口郁结的鲜血,落在赵云澜捧着他脸的手上。赵云澜大惊失色,仿佛要抓不住怀里的人,手臂猛然收力箍紧。

    “沈巍,怎么了,怎么了!”

    “云澜……你……你怎么了……怎么……”沈巍此时痛到了极致,体力也已耗尽,连气声都快发不出了,可还没放下心里的担忧,他大抵是想问他犯了什么病,吃错了什么药,以至于不说人话、不干人事儿……

    赵云澜不舍那一声“云澜”,但他此刻担心得要死,也知道他在拼命忍着疼痛,已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

    “别说话,沈巍,你别说话了!”他抹着他嘴边的血渍,见他已然目光涣散却仍欲张口,又低头贴近了些,捕捉着他游丝般的声音。

    “你……有没有……伤到?”

    “没有没有,我没事,我好好的,哪儿都没受伤,你乖,别说话了!”赵云澜颤声回应着他,眼泪开始飙出眼眶。

    沈巍依从了他,再没多说一个字,他全然失去了意识。

    赵云澜看着他苍白染血的双唇,恨不得咬死自己。他能听声了,他在门里门外说的那些混/账话,一定深深刺痛了他;他方能开口,却先要来安抚他、为他担心;日盼夜盼着他睁眼,盼来了,却又把他伤成这样!说到底,他有哪一次流血受伤,不是因为他!

    “沈巍,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吓到你了,我该死,我真他/妈该死……沈巍,沈巍!”

    大庆从方才就一直跪在沈巍身边,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直替沈巍叫冤。这哪是吓到?分明是吓死好不好,虽说这两人不是你吓我,就是我吓你,但这次他真同情不起来赵云澜,心说叫你作,最后还不是自己心疼死。大庆拉起沈巍的手轻轻拽着,他活了一万年,怎么都想不到,会为这个地星至尊哭了又哭。

    “你看你把他急成啥样了!”肥猫鄙弃地剜了他主人一眼:“老赵,你打算让沈巍在地上躺多久?他可都湿透了,你是不是该帮他换换?”

    赵云澜霎时警醒,连带着理智一起回笼:“死猫,你去收拾一下,仔细看看床上有没有沾到碎玻璃!”

    “对哦,哪来的碎玻璃?”

    赵云澜抬头示意了一下,大庆才发现房里的顶灯碎了一地,不解,但也没多问,先干正事儿要紧。赵云澜检查了沈巍全身上下,不出意料地在没遮没挡的手上找着了几个划口,幸好不是很深,但旧伤叠新伤,足够他心疼八百回的了。他也才发现,沈巍一只手不知何时起就紧攥着他的衣角,他虽没有意识,也没什么体力,但这只手却抓得极牢。

    “沈巍,我不会做傻事了,你别担心!”

    赵云澜急着要抱他上床、替他清理和换下汗湿的衣服,哄着他、咬牙强行掰下了他的手,心疼地送到嘴边亲吻着,亲不够,又亲了他的额头、发丝、嘴唇……

    楚恕之人虽走了,但心里记挂着沈巍,大庆终究是护主,电话里只说沈巍状态不好,昏睡着,赵云澜守着他,对于他闹自杀把沈巍吓得半死的事只字未提;楚恕之也护主,心里又憋着气儿,啥也没透露,就等着看赵云澜措手不及。

    沈巍确实昏睡了一整天,虽然人没醒,但伤痛牵扯着他全身神经,时不时地抽搐打颤。到了后半夜,赵云澜发觉他体温也不正常了,人更不安稳了,不知是在发梦还是烧糊涂了,来来回回念着两个词:云澜,别走!

    “沈巍,我不走,我不走,沈巍。”

    赵云澜也重复应着这句话,又送着自己的手,想让他安心,可惜走不进他的意识里,也没法再让他抓牢他。

    “别走”,这本该是他对他说的话,现在却颠倒了。沈巍如果醒着对他说这句话,他一定会觉得欣喜又甜蜜,可他无意识地乞求,却是饱含了无助与恐慌,可见他把他吓得有多狠!即使这只是他的一场梦,他也觉得自己不可原谅!还有他计日以俟的一声“云澜”,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沈巍仿佛要把这些时日以来,欠他的名唤,一夕还干净,但此刻赵云澜每听一遍,都觉钻心刺耳,沈巍越是寄以深情,他越感辜负了他。

    如果今天换作是他躺在这里,沈巍一定会把他照顾得神清气爽,可他是怎么照顾他的?“痛症不可擅药,热症不可入水”,老者的话言犹在耳,回来不到一天,痛症、热症就全体发作,他不但没有减轻他的痛苦,还在他心上插了一刀;沈巍破天荒头一遭告诉他他疼,可他又能做什么?赵云澜抓着沈巍的手,不停地抚平他蹙而不展的眉心,看着他深受折磨,湿了一身又一身,痛过一茬接一茬,心里悔之无及。

    直到第二天早上,“美好”的四字咒语终于念停了,赵云澜的耳根子暂时得到了解放,沈巍也不颤了,想必疼痛是过去了,他彻底陷入了无知无觉的昏迷状态,只是高热不退,身体依旧滚烫。赵云澜上床趴到他的身边,一条手臂圈过沈巍的头顶,轻轻握着他的鬓发,一手抚触着他苍白的嘴唇……一滴泪水落到沈巍的脸上,而后又有两滴、三滴,一串……沈巍只是无声地接着,连眼睫都没有一丝轻颤,泪水不住地滑过他的脸颊,润湿了枕头,仿佛伤心落泪的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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