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余晚。”何晚初警惕地看着来人。
那老人见他丝毫没有被返魂香迷惑,还想去碰自己最珍爱的儿子的棺材,心下更加不悦,沉着脸道:“老夫是这苏府的主人。”
原来他就是苏老爷,那他身后跟着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苏夫人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找来这么个人当老夫的女婿,一点教养都没有,竟然敢动桥儿的棺材!”苏老爷鄙夷地看了何晚初一眼。当然,他并不知道他的另一个“女儿”就是他口中的“蠢货”,还从一开始就相中了何晚初,把他当成白捡的大宝贝,芳心暗许了。
何晚初听罢也有些生气,但还是保持微笑道:“若苏老爷不想让我当你的女婿,大可以解除婚约,放我离开。”
“放你离开?”苏老爷冷哼一声,“来人啊!把他给老夫捆起来!”
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强壮的家仆,气势汹汹地冲着何晚初左右包抄过去,让何晚初无法躲避,挣扎着像小鸡仔般被直接按到在地。两人用绳子将他捆住,又不知从那里拿出一只发硬馒头塞到他的嘴里。
什么毛病???一言不合就捆绑?何晚初抗争性地“唔”了一声以示不满。
苏老爷见他已经被绑结实,转过身恭敬地对一旁的瘸腿道士说道:“道长,老夫都已准备完毕,您看您是不是可以……”
这道士长得其貌不扬,很是抱歉,却还半阖双眼故作高深道:“可以开始了,请苏老爷让无关人等退下吧,此处就有你我二人足够了。”
“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还有翠翠,你也出去吧。”
“老爷,可桥儿……”苏夫人面带担忧,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苏老爷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打断她道:“快出去吧,这里有老夫守着,你怕什么。”
“是……”苏夫人的目光在漆黑的棺材上停留了好一会,才懦懦着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瘸腿道士冲苏老爷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条红布,走到何晚初的面前,用满是褶皱的粗砺双手把红布系在了何晚初瞪得圆圆的桃花眼上,又贴了张符在红布上。
何晚初的双眼被这红布蒙得严实,只能看见面前模模糊糊地站了两个人影。许是被完全控制,身旁又没有任何熟悉的人,他心中没由来得翻涌起一阵慌乱,不顾肌肤已经被勒得红紫,开始拼命挣脱手腕上的绳索。
道士注意到他的动作,尖细的眼睛微眯,瞳仁里划过了一丝诡异的暗芒。他极快地从腰间取下一个铜铃,边摇边口中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这咒语传到何晚初耳朵里简直比他高中数学老师的催眠术还厉害,嘀嘀咕咕念得他的大脑不出三秒钟就开始混沌,上下眼皮也打起架来。
不行!不能睡!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可那天书般的咒语仿若附了魔,侵蚀一切坚定的意志,消融了何晚初最后一丝意识,让他所有的戒备瞬间土崩瓦解。
“小晚……”有低沉而魅惑的声音在叫他。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那人一声呼唤,都令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何晚初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是一片浓郁的黑色,唯有一团亮白的光圈在他的头顶上下飘忽,朝某个方位移动,似在为他引路。
他直接无视了那团光圈,毫不犹疑地,面无惧色地,径直朝光圈原本想要带他去的地方走过去,步履不停,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这一条路充满了黑暗,亦或者说黑暗湮没了路,致使已无人知晓这里到底有没有路。何晚初就这样跑着,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疲惫,也不管会不会跌倒。他只在自己心中的路上奔跑,跑向那人所在的地方。
“小晚……”这次已经不止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在何晚初的四面八方,有许多人在呼喊他,声声凄厉悲哀。一双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渴望他能够回头看一眼。
“是你,你害死了你的父母!”
“你这个怪物!”
全是熟悉到他此生都不会再忘的声音,可何晚初的脚步亦不曾停留。
“小晚,走夜路时有人从背后叫你千万不要回头哦。”那人的音容笑貌依稀在脑海浮现……
何晚初的双眸里不知何时充斥着炽热的疯狂与执着,几乎要将一切除那人之外的回忆燃烧殆尽。
他停在了一座学校前。
跟随他的光圈颜色已经不再白亮,而是变成了幽幽的红光,慢慢照亮了整座学校,散发出如同之前红布蒙在眼睛上的颜色,使得这里诡谲血腥。
何晚初无比清楚地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苏老爷和瘸腿道士搞的鬼,但是他却没有办法不动容。因为这世界上有且仅有一人,能够撼动他千疮百孔,无可救赎的灵魂,把他从自我编织的谎言囚笼中拉出来。
那个人现在就在这座学校里,在他与他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待着自己。
……
另一边的苏乔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红盖头,看着女仆为他上好艳丽而稍显邪气的妆容。
“怎么这么复杂?”他有些不耐的哼了一句。
“请小姐再耐心等等,一会就好。”有人恭敬回他。
反正到了晚上都要擦掉,苏乔无谓地想着,他总不能要一直以女人的身份去见他的小未婚夫吧,更何况他可是非常期待对方知道他真实身份时的表情呢。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他的小未婚夫那边怎么样了,有自己给他做的锦囊应该没事吧……苏乔这般想着,胸口却突然袭来一阵心悸,让他忍不住蹙了蹙墨眉,脸上阴晴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余晚出问题了?
“不要化了。”苏乔一把挥开女仆上妆的手,站起身直接冲出了门,迅速朝着正厅移步过去。
“该死的,到底是谁……”有他锦囊的保护苏长盛和臭道士应该都没办法对余晚出手,余晚自己也不再受返魂香的迷惑了,怎么还会有生命危险呢?
苏乔第一次有了无法掌控一个人的无力感,更是从未想过一向对所有事物漠不关心的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害怕失去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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