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心觉得神奇的是,之前她从未听说过陈真这一号人物,可自从那以后,陈真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她生活中,无孔不入,哪都能遇得到他。
比如上了半学期的英语课才发现陈真就在自己的隔壁班;去饭堂吃饭几乎每隔几天就上演“偶遇”戏码;而且就算是常常走到路上,随便一瞥都能看到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身影。
就连身边的人仿佛也是突然间跟他有了联系,何晨是陈真的同乡,索笑笑在学生会的工作部门的部长是陈真的舍友,就连她的高中学弟居然也是陈真他们班的班长。
其实大部分的这些看似巧合的偶遇都归咎于关注的开始,在意的开始,就好像很久之前林安心就不止一次跟陈真在路上插肩而过、在图书馆里她曾经坐在他对面看书、饭堂排队时她就站在陈真后面......却一次都没有注意过。而后,就好像冥冥之中被谁轻轻推动了一个珠子,撞倒了一排多米诺骨牌,凭空联结起无数不相关的过往,人们往往给它一个更通俗的名字——缘分。
周三的下午没有课,她去校图书馆借专业书写作业,索笑笑临时发了短信来,让她帮忙借本书。书名特别艳俗,叫江湖艳遇之梅开三度。
看到这书名时,林安心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索笑笑这成天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借好了书,就准备离开。因为包比较小,放不下书,她便把书抱在手上,反正两三本抱着也不重。
她借完准备出馆,却在刚刚迈出出口时,图书馆门口的感应器忽然“滴滴嘟嘟”地响了起来。她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在借书台扫码登记过的。见机器响个不停,她只当是感应器坏了,抬腿便准备离开。
“同学,你等一下。”身后有人叫住她,声音非常耳熟,她转身一看,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呵,学校真小,哪都能碰上他。
陈真明显也认出她了,神色微微一滞。
林安心看他身上穿了图书馆管理员的衣服,猜测他应该是在图书馆兼职。不过她今天有事,并不想跟他多纠缠。
陈真只是愣了一下,又变成千年不变的面瘫脸,然后公事公办地要求检查她借的书。
林安心扬了扬手里的书,指着那个感应器说:“这个机器有问题,我登记借过了的,不信你去问那边的管理老师,有借书证明的。”
陈真坚持原则:“你给我检查一下,我扫一下条码就行。”
林安心发誓这个时候她是真没想为难陈真,只是突然想起那几本书里那边索笑笑借的无比恶俗的小说。顿时一滞,不行,这要是被眼前这人看到,以为是自己看的,指不定背地里还怎么嘲笑自己,她一瞬间凭直觉作出决定——她绝对不能给他看。
她犹豫的片刻,更惹得陈真怀疑她有问题,当即要她留下校卡登记名字。
林安心急了,又总觉得这小子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当即爆发说:“我说借过就借过了,就是这机器有问题。”陈真伸手准备拿过来她手上的书,林安心着急侧身一挡,一夺一躲之间,却叫陈真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他瞬间像触电一般猛地收回手,白净的脸颊刷的一下红了。
林安心哪里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大嚷大叫:“流氓。”
眼看人越来越多看过来,陈真憋红着脸又不好跟林安心吵起来,只好叫管理老师过来。老师过来检查后,显示确实是已经借过这些书,最后发现是扫描器的问题。
林安心的下巴快昂到天下,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她昂着头转过头,让陈真对她道歉。陈真冷淡拒绝:“你刚刚如果直接给我检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
“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忘了你刚刚摸哪了?”陈真的脸色难堪至极,活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林安心难得看这张扑克牌脸吃瘪,心里偷乐得快笑出来。
陈真这才别开脸,耳廓发红,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林安心有意捉弄他,说:“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声音跟蚊子一样,我怎么听得见?”陈真知道她故意为难自己,便不再理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工作台。
林安心见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场子又跨了,于是赶忙走到他面前,放狠话说:“陈真,我记住你了,我要向图书馆投诉你。”
他头也没回:“轻便。”
回去后当晚,林安心就花了一晚上时间,写了一份罗列陈真服务态度极差的十条罪证的投诉信,投到图书馆的投诉信箱里。她还觉得不解气。第二天得空又杀到图书馆去,结果在那等了半天,都没见着陈真半个影子。
第三天第四天她继续来蹲人,陈真还是不在,问了管理老师也不知道,只说是这几天请假。林安心发挥出她高考复读般的精神,锲而不舍连蹲了几天,才终于在周末给她守到了陈真这只兔子。
周六的上午,图书馆里。
林安心装作坐在边上看书,目光却看着书柜间推着书车,正将推车里一本本书找到对应的位置放回去的陈真。她合了书,拿着它,偷偷绕到书车的后面,将自己刚刚拿的几本书偷偷放进去,然后躲在后面的书架观察,只陈真毫无察觉,放好上一批书又转身继续从书车里拿出书本放进书架。见陈真没有发现,她大着胆子,从旁边的书架上抓出两本,又放进去。如此几往,陈真似乎真的没有察觉到书车里的书量在增多,依旧在老老实实地把书拿出来,放到书架上。
林安心躲在书架后,看陈真的样子,捂着嘴拼命憋住笑,等笑完再一探头,发现陈真不见了,她往前左右看了看,发现确实不在,她想着正好,还可以再多放几本,于是乎,又伸手从书架抽了几本书出来,正准备往里面丢,一只手伸过来阻拦住她捣乱的手,陈真冷淡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玩够了没?”
林安心被他突然的出现,吓得一个不稳,手一歪,书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她强装淡定,看向他,头一昂:“干嘛?我只是还书而已。”
陈真从地上捡起《机械原理》和《自动机械设计》两本书,嘲讽道:“看不出来你兴趣广泛啊,怎么?想换专业?”
林安心被戳穿了,索性不管不顾撒泼道:“你管我啊,我就是爱看怎么着?”
陈真只当她是空气,面无表情推着车略过她。
林安心最恨陈真那张云淡风轻的欠钱脸,她捏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定要他陈真以后在自己面前跪下唱征服,哼,叫你敢对我林安心视若无睹!
自此,但凡有陈真出现的地方,林安心就像全身上下像绑了炸弹一样的一点就着,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冲上前对陈真冷嘲热讽,各种抬杠,必然要叫陈真下不了台。用索笑笑的话来讲就是“一看到陈真,林安心的眼睛都冒着绿光”。不仅如此,林安心还要求自己身边的人都要跟自己站在一个阵营,一致对外,建立反陈真统一战线。
奈何陈真这尊大佛修行太高,任林安心各种花式作妖都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的一心只读圣贤书。
林安心见陈真不理她,越是蹦跶得厉害。要知道林安心骨子里带着点贱兮兮的自虐性,全然属于那种不搭理她她更来劲的那种人。
索笑笑在经济学院学生会宣传部混了个一差半职,最近因为五四汇演,每个院出节目参与评选,通过投票来决出节目名次,所以要动员经济学院的每个人积极参与投票。索笑笑接下男生宿舍扫楼的重任,本来是跟部长胡乐一起去的,胡乐因为有其他的事去不成,索笑笑干脆拖了林安心一起去。
扫楼扫楼,重点在扫,既要快速全面通知到位,又要保证效率和参与率。从一楼一路扫上去,每间都要发传单和进行投票事宜通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鼓舞大家为学院事业贡献一份力。
刚走进一楼,林安心就看到前面一个只穿了一条内裤的男生惊恐地逃进宿舍。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闷臭味。她砸了砸嘴,这是她第一次进男生宿舍楼,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当走到一个房间门口,索笑笑敲门大声喊了声“经院扫楼,麻烦开门。”,隔着门,听见里面噼里啪啦地慌乱声,还有声音惊恐地在问:“怎么有女生进楼了?”等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林安心跟索笑笑往里面探头一望,几个明显是刚刚套上衣服的男生正在屋中间排排站,颇为尴尬地盯着她们看。索笑笑大致说明了来意想来安抚面前明显被吓到的男生,林安心则左看右看四处打量,看到地上鞋子乱七八糟地甩了一地,袜子塞在鞋子里,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了,空气中还充斥着难以言说的臭味。
其中一个男生突然开口,带着期待问了句:“是两院要联谊吗?”
索笑笑顿住了,觉得有些奇怪:“你们不是经院的?”
“我们是计算机的啊?”
索笑笑这才知道自己跑错房间了,扔下句“对不起”,然后转身拉着林安心跑了出去。林安心想起来既然这是计算机系,那陈真应该也在这层楼吧?于是回头问刚刚那个男生:“你知道陈真在哪个宿舍吗?”
“就这一层,最里侧的那个,109。”
得了消息,林安心扔下索笑笑,径直跑到走廊尽头,找到了109。站在门口,发现门没关上,半掩着,传来说话声,听着是陈真的声音,紧接着突然听到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孩的说话。林安心心里顿时掀起惊风骇浪,看不出来啊,陈真平时看上去一脸不近女色,现在居然还带女生回宿舍?陈真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人!想到这,在一股不知哪来的冲动下,林安心伸手猛然推开门,怒瞪着里面的两人,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林安心以为会看到什么香艳的场景,结果只是看到陈真坐在桌前写着什么,一个剪着妹妹头的女生站在他旁边,林安心瞥了眼她,上下打量了番,长的嘛还算清纯,只是瘦得皮包骨,前后一样平,毫无女性特征。
陈真一看到又是林安心,头都大了:“怎么又是你,”
林安心举起手上的工作证:“我是检查员,你违反校规了,校规明文禁止女生私自进入男寝逗留,你们两个都要记名扣分。”
那个女生听到连连摆手正要辩驳,陈真站起来挡到她面前:“她进来在门口宿管阿姨那有登记时间和名字,你不信可以去看。”林安心看到他挡在那个妹妹头前的姿势,觉得分外刺眼。
林安心哪肯罢休,仍辩驳道:“你说有登记就有登记啊,阿姨一直在轮班,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偷偷溜进来在这里卿卿我我的?”那个妹妹头脸皮薄,被林安心这么一搅和,脸都快红成熟透的虾子,磕磕巴巴地开口:“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打算报考阿真哥的学校,今天自招,就来找阿真哥要些资料的。”林安心心里腹诽,一口一个阿真哥,叫得可真亲热。
林安心并不愿意放过这个突然出现在陈真身边的‘妹妹头’,上前拽她,跟她说:“你跟我去宿管阿姨那里确认一下。”
这时索笑笑在门口探头叫了声林安心:“林安心你在干嘛?我们走错了楼了,经济学院在对面那栋楼。”
陈真冷眼看着林安心瞬间僵硬的表情,大概猜到林安心在搞什么把戏。他站了起来,看向林安心,忽然之间生出了一种厌倦感,面对林安心一直以来的无理取闹,他从不愿意搭理她,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时间和闲情逸致,干脆索性眼不见为净。但林安心像个甩不掉的麻雀一样天天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叫着,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不想知道。可现在他受够了,于是他终于开口了:“林安心,你是有多自卑,每天才来我这里找存在感?你就那么喜欢引人注意吗?我告诉你我真的很烦了,我拜托你别来找我了好不好?你是不是想要我道歉,我现在道歉行不行?我马上写一封道歉信贴到公告栏,告诉全校我怕你了行吗?”
林安心呆愣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这是她一直希望得到的回答吗?她应该开心吗?陈真终于被她搞烦了,也对她道歉了,她应该现在摆出洋洋得意的样子,嘲笑他一番,然后潇洒离开才对啊,但她现在只是呆立在那里,喉咙像卡了根鱼刺般不上不下,说不出一句话,也笑不出来。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讨厌他,就是想要他跟自己道歉,但后来似乎什么时候变了,总是忍不住每天想见到他,可见到他,他却总是对自己爱理不理,仿佛她是空气,所以每次遇到她,她都特别生气,用各种手段逼迫他去注意他。
那一刻,她忽然就这么想起来,曾经也有一个男孩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就这么想引人注意吗?”她好久没想起夏满了,就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此刻,夏满的身影跟陈真重叠在一起,她仿佛陷入了一种无边的恐慌和未知的害怕中,是不是在每个人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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