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日满地金黄,柳枝随之摇摆,冬雪瑞白消失于此,冬梅艳色褪尽,枝头春梅又放。红杏白花,转身年华便是姹紫嫣红,这日云烟团聚,早上还骄阳高悬,如今雨斜过街,天气啊,说变也就变了。
花泥踏过,柳予安怀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讨债似的推开了‘云歌琴行’的大门。
毕老爷子望着眼前俊逸潇洒的青年,颇为无奈的指着后院:“她在后院呢。”又瞧见了那个小孩子的正脸,微微一愣:“这个孩子是谁?”
柳予安笑了,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点,挑眉:“你外孙。”
“啊?”
毕云歌正在老柳树下调试手工小提琴,风动花香,就看绣球碎花微微浮动,人间惬意中,门被推开,惬意消失,她眼前的光被柳予安挡住。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眼前的影子是何人,冷眼道:“怎么了,被我拒绝之后还打算和我谈恋爱吗?”
“没想和你谈什么狗屁恋爱。”性情实为暴龙的柳予安,泄愤的将这句话一字字的逼出口。
不满他的态度,毕云歌也一肚子火,把小提琴放下,一脸郁闷的抬头:“那你来干嘛……”视线落在那个长睫毛的小男孩身上,毕云歌愣住了:“我去,这谁啊。”
柳予安把小孩放在地上,小孩站稳了,被暴龙推推后背,柳予安理所当然的开口:“清然,这是你妈。叫妈妈。”
小孩睁着漂亮的眼睛,稍稍歪头,憨然可爱的笑了:“妈妈。”
毕云歌被叫的一懵,先是一愣,来不及拒绝,被可爱闪了智商,她应了一声:“嗯。”
应完觉得不对劲,她还没开口,就看到柳予安按住那孩子的脑袋,顺手抱起,把小孩推到那边正在观察现场情况的毕老爷子和云歌母亲的怀里。
“岳父,岳母,麻烦你们陪这孩子玩一会儿。”
他转头回到毕云歌身边,自花旁而起的清风在年轻男女之间回荡,口袋里的钻戒被青年拿出来,像是回忆起,极其不好的事情,他蹙眉,不满的说:“儿子我已经找到了,你现在可以和我结婚了吧。”
毕云歌傻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我不能生孩子吧,怀孕的机率很小。你……”
暴龙急了:“我不是说了嘛!!儿子我已经找到了,你不用给我生。我家没有皇位,不需要嫡长子。现在可以了吗?还有理由不结婚吗?还是你想要女儿,我再给你找个女儿回来,有什么难的,我娶你就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娃吗?!!在你眼底我那么混蛋的!!”
“那个……”毕云歌眼眶发红:“那个孩子谁啊,你把他带过来,他爸妈同意嘛。”
提起这件事,柳予安面上一顿:“他爸妈不要他了,这孩子出生之后就被塞给一个保姆,保姆在我一个小侄子画画的地方做全职保姆,前段时间保姆得了癌症过世了,死前也没说出这个孩子是谁家的,我们也没办法找到他父母,这孩子也没个户口。”深吸了一口气,柳予安拉住毕云歌的手将戒指给她套上,怕人跑了一样,快速的定下来,他说:“我给他当爸,你给他当妈。咱们一家三口幸福的过一辈子,你要是愿意的话,你爸妈我爸妈咱们一家七口一起住也没问题,买房子的事情交给我,你就负责高高兴兴的生活,追你想追的事业,干你想干的事情。”暴龙抬头,他问她:“还有问题吗?能拿着户口本跟我去办结婚证吗?”
毕云歌笑着哭了,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头埋进颈窝。
“没有问题,可以跟你去办结婚证。”
笨蛋情侣调整好情绪,转头去看那边正在带孩子的一对父母,正想和他们说明自己的好消息,靠近就见……
毕老爷子笑的一脸蠢像:“对对对,我是你外公哦,宝贝,来来来,叫外公啊。”
晶莹的和谐家庭之光在二人身边闪烁:“外婆在这里哦,宝贝到外婆这里来。”
柳予安搂着毕云歌的肩膀,惊讶:“哇,你爸妈接受能力好强啊。”
“你爸妈能接受吗?”
“我爸第一眼见到清然就沦陷了,表情和你爸差不多蠢。”
毕云歌抱住柳予安的手臂,有些担心:“安安啊,这个孩子是不是太漂亮了一点?别人会不会怀疑我生不出这样的孩子?”
“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把他从我嫂子手里抢过来吗?好好珍惜,别嫌东嫌西的,再说了,到时候就说孩子像我就好了,不会有人怀疑的。”
“你想死吗?”
“我只是在解决你担心的事情而已。”
“很多人想要他吗?”毕云歌并不惊讶,这么漂亮的孩子一定很多人喜欢。柳予安点头又摇头:“这个孩子是天才,标准意义上的天才。”
“怎么说?”
“和我结婚之后,跟我们一起生活,陪他一起长大你就能明白了。”
毕云歌笑着说他鸡贼。
清然三岁那年柳予安要去全国巡演,云斋的姚老先生死活不放漂亮孩子去国外,小小的孩子被留在云斋由师兄师姐照顾。
说起云斋要细细的介绍一下。
其主人姚老先生为国画泰斗,家中七个徒弟,正式的共有六个,其中第六个入门的周毅然是隔壁家裱画老周的儿子,自小混迹于云斋,算是半个徒弟。
入云斋需要从辈。
此辈为‘然’字。
姚老先生的儿子,名为姚飞然,云斋的大师兄。
二师姐,静然。
三师兄,昊然。
四师姐,嫣然。
五师妹,梦然。
半入不入的老六,毅然。
小师弟,清然。
古调蔓延,清晨从一杯茶水开始,老先生坐在堂前望着正在和隔壁‘灵枢堂’家养的比熊玩闹的清然,忍不住面露微笑。家里的三徒弟柳昊然也就是柳予安的小侄子,咬着馒头忍不住笑道:“师父,你这一脸春风荡漾,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恋爱呢。”
说着一个拖鞋就飞出来了,出门吃早饭的梦然接住拖鞋,把拖鞋放回鞋架上,一脸惋惜的开口:“师父,对付昊然这种家伙,用拖鞋是没有用的,我劝您还是拿秤砣。”
“我去,你谋杀啊!!”
“要你嘴贱,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少年无所畏惧的冷哼了一声,对着那边正在给比熊喂狗粮的清然招手:“小七,到哥哥这里来。”
小短腿匆匆的奔来,扑倒大哥哥的怀里。可爱到冒泡的孩子,四面都是粉色的小花花。
时光缱绻,春风软暖,梦然在昊然身边坐下,伸手捏了捏小孩子的脸蛋,又抬头问昊然:“喂,听说你又被告白了?这次谁啊,哪个班的班花?”
“初三(2)班。”
“嚯,学姐啊,你现在通杀啊。”
昊然浅笑着捂住了清然的眼睛,由此,两岸柳树可见,堂中先生可见,枝头鸟儿可见,少年凑上前在少女的颊边停顿,靠近,贴上,又极快的撤退,稍有红晕染上脸颊,却又一脸舒心的望着高空飞鸟,遥遥无际,他没有去看那边羞红脸颊的梦然,笑说:“我可是校草啊,怎么说,也要校花来配吧,班花不够的。”
捂在小孩子脸上的手被拿下,梦然没有说话,只是仰头与那少年同看一片天空。
“切。”
捧着新茶上前的姚飞然继承了父亲的稳重与不苟言笑,一身寒山似的严厉气宇,叫全家的孩子都要警惕三分。茶水被放在木桌上,一瞬茶香满屋,大师兄站在父亲身边问:“爸,要让他们两个去祠堂面壁思过吗?”
姚老先生喝着茶,微微斜了自家儿子一眼:“你上次和静然面壁思过的时候……以为大家没有看到吗?”
……
……
“父亲,偷窥,不是君子行为。”
“你亲人家女孩子就是君子行为了是吧!!”
“父亲,我们是两情相悦。”
“……”
关于大师兄和二师姐的事情,从老姚先生的角度来说。
这都是自家的好孩子嘛!!
自产自销多好!!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当然靠谱了!!
进了我们家的门,还有出去的道理吗?!
所以当隔壁裱画家的周毅然带着裱好的画卷推门而入,无视了坐在主堂等待的自己,踩着满地花泥直径奔向正在短桥上写生的嫣然,就看二人相视一笑,羞赧满面,姚老先生盯着穿堂飞花,捧着茶杯叹气:“都是青春啊。”
身子稍稍一沉,低头,小孩子拉住自己的衣角,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姚老先生的心得到了治愈。
他感慨,果然家里最心疼师父的就是我们清然了。
疼爱到无边无际。
柳清然是个天才,这是昊然最先发现的,过目不忘,学习能力极强,理解能力极高。
柳清然有轻微的脸盲症,这是姚师父最先发现的,这个孩子认清一个人的脸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察觉到这两点的家人们,觉得不妙,聚在一起开了个会,最后他们决定让这个孩子留在家里学习,以免在学校被人欺负。
因为老姚先生为画界泰斗,家中常来各路教授与名师,稍稍拜托就能得到极高资源,留于家中教学可以针对性的加强孩子的能力。
由此。
柳清然的世界被封闭在云斋与家人身边。
许是清然这个孩子自幼就经历了被父母抛弃一事,虽说他并没有什么意识,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某些角度来说,他肯定受到了影响,毕竟这个孩子乖的让人有些心疼。
即使是孩童时期也没有任性过,每天都很安静的跟在家里人的身边,让他学什么就学什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小年纪,跟着在父亲,师父,各路名师身后,不知学了多少东西。虽说这孩子乐在其中,享受接受新知识的生活,可他到底太小,免不得让人担心。
云斋所在的老旧街道上,多的是匠人。
这边是做伞的,那边是织布的,走过街头就能看到雕刻砚台的手艺人,制墨,做笔,还有晾晒纸张的工坊,这边谁家的蚕丝飞出木门,那家的墨香又飘了满街,风筝节快到了,小街大院都是玩闹的声音,喧闹依旧喧闹着。
独独这云斋二楼的私人书房中冷静如霜,仿佛清然自己给自己建造的高塔,兀自封闭。
童话故事里被封印的公主或者王子,最终都会得到救赎。
柳予安趴在二楼书房外的走廊上盯着角落里正捧着本厚重书籍津津有味的清然叹气。
这个儿子好的有点过头,是个天才,音乐天赋也高,钢琴跟着外婆学,小提琴跟着爸爸学,画画跟着师父学,其他的乱七八糟的跟着老师学。
学识倒是不用担心,性格也乖巧温顺,人更是漂亮可爱到不讲道理。
但是怎么说呢?
要是这个孩子能更像小孩一点就好了。
父亲抱臂,给清然找个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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