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澈如洗。
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脸上，让人感觉懒洋洋的。办公室里，即使场面一触即发，殷芊还是被阳光照得想睡。
殷芊的这种闲适状态，和眼前父亲领养的女儿殷颍声嘶力竭的卖力演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殷芊重生的第2天，一切的情节都像上辈子那样上演着。
“老师，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耳畔传来殷颍的声音。
上辈子，当殷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殷芊挺身而出，对着班主任邓萍说：“老师，不关她的事，是我把张碧推下水的。”
据殷颖向她的描述，当时是张碧故意说殷颍是捡来的、有娘生没娘养，激起她的怒火，导致她失手将蔡倩推进河里。
殷芊后听到殷颖哭着讲述张碧的所做所为，对她心疼不已。
又可怜她因为是父亲领养的女儿遭受攻击，又不满张碧嚣张恶毒的做法，因此主动提出替殷颍顶罪。
她主动认罪后，邓萍大为光火，当场叫来双方的家长，并要求殷芊赔礼道歉。
殷芊本就看不惯张碧目中无人的做法，拒绝道歉，最后她被学校记过，还处处被邓萍针对，整个高三学年不得安生。
其实现在想来，真相或许并不是殷颍所说的那样。
当时她赶到的时候，她们俩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她只听到一句“你做得不要太过分”，再然后张碧就倒进了水里，陷入昏迷。
也就是说，她当时根本就没有目睹全过程。关于“养女”的那一段话，是殷颍编造的都不一定。
此刻站在办公室里，听着殷颍跟邓萍卖惨，她不再说一句话，像个局外人一样，任她自导自演。
殷颍哭了许久也没等到殷芊的接话。
难不成她想赖账？殷颍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时地上太滑了，我都摔了好几跤……”她继续哭诉，一边拿哭的通红的眼睛看着殷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殷芊笑着看着她，表情好像在说，我看你继续演下去。
以前殷芊从来都是护着她的，只要自己一哭他马上就会站出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殷颍心中十分困惑，甚至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罪殷芊是想顶也要顶，不想顶也要顶。殷颍目光幽深，眼睛一转，又改变了策略。
“其实姐姐也是不小心才把她推下去的……老师你不要怪她好不好，我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责任。”
殷芊冷笑，她果然等不及，开始主动出手了。
她望着眼前这个这个杀害她的凶手，大脑如走马灯一样闪过前世的记忆。
上辈子，她怎么样也没想到，是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将她推进了河里。
看着她那张无辜的脸，殷芊很想问，明明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还是想要我死？
邓萍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殷芊：“你妹妹都开始指证你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她鲜少有高兴的时候，更别提此时目光冰冷，语气阴沉，让人听了不自觉想要退缩。
殷芊知道这位年级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曾经恶狠狠地教训她：“高三了你连基础题也不会，不然趁早算了。”
请教她问题时她会咬牙切齿地说“连公式都不懂还学什么数学”。
和她争辩是无意义的，“没有。”殷芊没再解释，干脆利落地说。
殷颍假装擦眼泪，借此遮挡自己的笑容。蠢货果然还是蠢货，自己稍微一撒网就直接上钩了。
一旁的父亲殷武一脸失望的看着她，表情严肃：“真的是你做的？能说说原因吗？”
“原因你等会就会知道。”殷芊继续保持神秘，留个悬念，这样等会谜底揭晓的时候，才能看见在场的人精彩纷呈的脸色。
邓萍皱眉，很不喜欢殷芊的态度：“你还不赶紧给人家家长道歉。”
一旁张碧的父母听到邓萍的话，突然歇斯底里起来：“道歉就够了吗？她害得我女儿昏迷不醒，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邓萍叹气，顺着张碧父母的话说：“那你们希望学校采取什么样的处理方式？”殷芊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张碧，这种有钱人她惹得起吗？
“这种害人的学生留在学校里干什么，直接开除不就好了？”张碧母亲说。
邓萍皱眉。开除学生就得闹到校长那里去，到时候自己也得担一个管理失职的罪名：“学生年纪还小，处理问题比较激进，我相信经历这次之后她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改正自己，请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
张碧父母见邓萍态度强硬，知道开除是不可能的，便退了一步：“那必须给他记过，记大过，留在学生档案里，跟着她一辈子。”
邓萍正在思索绕过校长，直接开出处罚令的可能性，殷颍忽然神色激动地说：“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就是推了一下你女儿吗，谁叫她这么弱，站都站不稳？！”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桶。张碧父母气得气都喘不匀了，指着殷颍：“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太过分了，老师，这种学生必须要开除，开除！”
殷芊在一旁冷笑。
殷颍这一手看似是在帮她说话，其实不过是为了激怒张碧父母，让他们处罚更严厉地自己。
不过……这些这些处罚最后都会一点一点全部落在殷颍身上。
现在，就看着她作死好。
果然张碧父母说完后，殷颍神情愉悦了许多。
还没等她继续添油加醋，殷武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接完电话，殷武面色凝重的说：“邻居打电话来说家里的煤气没关，我要回去一趟，老师，小孩子年轻不懂事，请你一定要对她网开一面，谢谢你。”
殷武也无奈，怎么关键时候，家里又出事了，他明明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关了煤气了？
殷颍也觉得殷武走得恰到好处，还安慰：“那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有殷武在肯定会给殷芊求情。
等殷武离开，殷芊脸上绽开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不枉她费尽心思把殷武支走。
好戏，就要开始了。
***
邓萍觉得既然殷芊已经自己承认，也没什么好调查的，思考了片刻，便决定宣布她的决定：“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就罚殷芊……”
话还没说完，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师，校长找你过去。”
——苏珩。
这个影响了她半辈子的人。
她想过很多种他们重逢的方式，没想到最后是以这样出其不意的方式见面的。
记忆又回到上辈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自己做不出题目，在学校河中心的亭子里面哭泣。
苏珩见到，一遍遍地给她讲解题方法，一遍听不懂就讲两遍，两遍听不懂就讲三遍，不管殷芊有多愚钝，都没在他脸上见到不耐烦的神情。
作为学渣，殷芊在学校就是被嘲讽、被鄙视的对象，很少有人愿意这么耐心地对待她。那时的她觉得亭子很温柔，世界也没那么糟糕。
如今的他脸庞有些青涩，还没从高冷内敛究极进化到面瘫冰山，但脸庞是毋庸置疑的精致，任谁见到他，都会不自觉想多看两眼。
殷芊开始思索起来，为什么校长会突然找邓萍？
还没想出理由，苏珩停下来，转过头对他说：“让你也一起过去。”
殷芊：？？？校长找她做什么。
虽然上辈子她没有跟校长相处过，但听闻他的风评还不错，笑起来像个弥勒佛。
想到这里殷芊的心安定不少。
进入校长办公室，校长葛健就笑眯眯地拍了拍殷芊的肩膀：“同学呀，我知道你知恩不忘报，但是我们学校不能让你的好人好事白做，一定要表彰。”
好人好事？殷芊整个人愣住，她怎么不记得了？
葛健见殷芊一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心中更是对她大为赞赏：“你不记得啦？你上个礼拜救了一个女孩子，人家一直想找她的救命恩人找不到，还在媒体上登了信息，幸好苏珩同学发现了，告诉了我，要不然你这个事就要瞒一辈子。”
殷芊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怎么回事。
一个礼拜前她放学回家，正好碰到一个女孩子突然晕倒。
她之前受过一些简单的医疗培训，就打了120，并对她进行了人工呼吸，等女孩子上了救护车才离开。
只是上辈子自己一直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没关注后续。
只是……为什么苏珩这次能发现？
事情的走向好像不太一样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殷芊谦虚道。
“人家想请你吃饭当面感谢一下，还有学校也想对你的行为进行表彰，为同学们树立一个榜样。”
殷芊还是不爱出风头，更别提让她在全校面前戴个红绶带领奖了，简直是对他的公开处刑。
“校长，心意我领了，其他的真的不用了。”
殷芊就这样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精致的脸上纤毫毕现，阳光洒脸上，仿佛给她周身撒下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清丽出尘。
校长心里更是对殷芊赞不绝口。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应该早就被周围的人捧上了天，这殷芊还能保持冷静低调的性格，实在是难得。
“那不行，你可以什么都不想要，但学校不能这么忽视你的行为。”葛健态度坚决。
邓萍突然开口：“校长，既然说到了殷芊同学，我这里有个事情要向您汇报。”
邓萍听到葛健说起救人的事，知道局面更复杂了。虽然说一码归一码，但表彰了殷芊，张碧的家长恐怕会气得在学校大闹一场，到时候场面更不好看。
她将殷芊推人下河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遍。
葛健听完，神情严肃的看着殷芊：“他说的是真的吗？”
邓萍本以为殷芊在她办公室承认得干脆利落，到这里也会一样，谁知道葛健问完，殷芊只说了两个字：
“不是。”
邓萍气得吐血，那你在我办公室里是在梦游吗？害的她在校长面前丢脸！
葛健也不是糊涂的人，想起事发那块正好前些日子装了个监控，便直接喊人过来：“把今天的录像给我调过来。”
殷芊又一次颠覆了认知。
那里什么时候装了个录像，她重的是假生吗？
早知道又有监控，她又何必请崔滟拉几个朋友在教学楼走廊围观全过程？
有了校长出手，事情很快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监控录像里，一开始只有张碧和殷颍两个人在聊天，后来殷芊出现，殷颍突然绕到张碧的背后，将她推到河里。
葛健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邓萍。
“以后做决定之前先调查清楚，你的一个决定影响的是孩子的一生。”
如果不是自己刚好碰上，一个孩子可能就会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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