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住了神色惶然的霍贤,贾赦才缓缓问来原委,眉眼间抑制不住有些好奇—这得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能让堂堂霍大世子爷,皇帝宝贝大外甥,超级自恋狂霍水仙吓的风度尽失?
霍贤端着茶盏,感受着那冷暖舒适的温度,慢慢抚平了噗噗跳跃的心脏,沉声道来:“不装不知道!一装扮成李郅真吓一跳!瑟瑟啊,还记得李郅背后的那鞭伤吗?当时哥哥我只觉得李家家风真太严苛了,可也真不愧是世代勋贵之家。可刚才那李家老二真把鞭子拿出来准备抽我……呸!”
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霍贤回想着那熟稔无比开口的“家法”两个字,仆从毫不犹豫就拿出鞭子的一幕,面色瞬间又白转青。
贾赦赶忙放下茶盏,拍拍人的手,安抚着:“喝口茶,冷静冷静。”
大口喘息,霍贤咕咚一口将茶水饮尽,一字一顿咬牙着道:“抽李郅!”
这声音掷地有声的,似高音喇叭在耳畔回荡,震得贾赦耳畔都“嗡”了一下。使劲的挠挠耳,贾赦瞧着那依旧沉浸在悲戚惶然中的发小,直问重点:“你这前因后果我听不懂啊。能不能详细点?好端端的抽李郅干什么?”
“因为没保护好自己的妹妹。”霍贤愤愤道,嘴皮子上下一碰似乎打开了匣门的洪水,恨不得从源头开始就一泻千里:“昨日不是发生了意外吗?贾二叔又下令暂时不许外出,我又不想去触霉头,听说敬哥发火了连房子都能拆啊!那贾二叔的心情,傻子都知晓火气大啊。所以我就琢磨着去探探到底哪家闺秀被咱珍哥儿英雄救美了。若是珍哥儿乐意嘛,那嘿嘿嘿……”合适的话,就往外传英雄救美,佳偶天成,不能白白担惊受怕。
迎着贾赦锐利的视线,霍贤捂了捂嘴敛住自己未尽的后半截话语,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岂料好巧不巧的,得知那小姐竟然是李郅的二伯的三闺女,李家的六小姐。李郅的堂妹,这嫡嫡亲的血脉关系!”
拍了拍自己的脸,霍贤无比抑郁:“我入国清寺是顶着李郅的一张皮,这于情于理都得去宽慰宽慰。真的,瑟瑟啊,我是看在我自己顶着李郅皮的份上,我甚至还派人回家取了宫廷珍品的雪花养颜膏。这玩意,宫中那些贵妃们都是垂涎的。所以,你说说,哥哥我这待妹之道够好了吧?”
贾赦点点头,示意人继续往下说,还颇为热情的给霍贤和涂莲续茶。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李六小姐的亲哥李邠,别看长得一副人模狗样儿的,可一开口不由分说就劈头盖脸骂我一顿。”
霍贤回想起来,依旧被气得胸膛一起一伏的,“李郅好歹也是三品神威将军了吧,可在人眼里像是个孙子一样的招呼既然挥之即去。我原以为是好哥哥因为担心妹妹,昨日自我宽慰没怎么在意。可岂料今日呢,我睡得迷迷糊糊间,李家仆从上门把我唤起来。那李邠又是哗啦啦一顿骂,说我没教养,竟然不去请安!”
“天地良心啊,哪怕是要表现兄友弟恭吧,也没有同辈之间用请安的。可我刚理解自己这假装的身份,努力去代入之时,那李邠……”
看着霍贤大喘气,贾赦干脆站在人背后,给人抚气,“不气不气。”
霍贤拍案,“竟然直接要抽我!我当然忍不了这个气了,直接叫霍东来……来……”
压根紧要,霍贤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咬牙切齿着:“去把涂莲叫过来,让他找个借口把我弄出来了。否则我当时能够直接上脚踹,一个耳光扇过去。可……到底不能坏了我皇帝舅舅他们的计划啊。”
说到最后,霍贤双手捂脸:“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我们到时候套麻袋揍去。”贾赦依旧抬手拍拍霍贤的后背,边安抚着,但眼眸眯了眯,带着些求证看了眼涂莲。
迎着贾赦的眼神,涂莲摩挲着莲花木珠,神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回道:“根据对话,像是李家厌恶李郅与武将有所往来。或者说,李家压根不许李郅从军,尤其是其立下军功,还得封神威将军的爵位。且……”
顿了顿,涂莲眼眸闪过一丝的冰冷,“这兄妹两对李郅的态度很轻慢。你们确定李郅真得是京城贵公子之首,是李家下一代的顶梁柱吗?”
说道最后,涂莲带着些试探开口问道。
他父亲要对付李家看来是个很正确的命令。
他应该去努力执行。
“是啊,与我们同龄这一批,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勋,亦或是皇亲国戚,李郅综合起来乃第一人。”贾赦说着还举了个无比汗颜的例子:“若不是如此,我当年娶张氏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下作小心思的说我捡漏了。”
“咳咳……”霍贤听得发小这话,左右转了一圈,“涂莲,我把你当自己人呐,跟你们分享个小秘密。我前段时间得来的八卦。”
涂莲闻言身形一僵。
贾赦弯腰附耳之时,撞见涂莲惊骇的模样,眼眸闪闪—这涂莲性子好像挺奇怪的。说老实吧,但能够从容的跟他们这些世家公子交流,隐约间气质并不输,着实不像个被征兵入伍的。可说不老实吧,眼下这种情况,是莫名的因为霍贤的话语而激动震撼。
眼角余光扫见涂莲又摩挲莲花木珠的举动,贾赦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企图让自己机智冷静客观,具备一个狐狸精应有的聪慧—赶紧学会马语,让涂莲的战马开口跟他沟通,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涂莲敏感的察觉有一道光线在他身上停留,但转眸间就见贾赦已经竖起耳朵,一副挺小秘密的模样,非但如此,还挥挥手示意他都跟着弯腰,当下微不着痕的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莲花木珠。
“我有血海深仇,尤其与司徒皇家更是灭门之仇,不该如此放纵自己与霍贤贾赦等再相交下去,得合理利用他们。对利用。”
在心理反复来回了三遍,涂莲也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来。
“我……”哥两好的一边拦着一个,霍贤悄声道:“我爹不是逼我好好学习嘛,无意间就说漏嘴了。这李家啊,那李阁老是个老狐狸,可私下里却是个挺偏心眼的老头。他有四个儿子。李郅的爹排行老四。这老四啊,娶的是谢家的女儿。”
“谢家?”贾赦敏感的发现涂莲的呼吸有些紊乱,摸了摸耳朵,一脸好奇的问道:“哪个谢家来着?”
“三十年前的一个谢家,我皇帝舅舅文伴读的其中一个,叫谢衍的。”
一听这话,贾赦臭着脸,“那杀千刀的……不对啊,珍儿说李郅他娘是他三表姐来着。”
“贾赦啊,宋家也是谢家的姻亲啊。”霍贤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贾赦,“你怎么忽然转弯不过来了?”
贾赦揉头:“忘记了,这些家大业大的。”
涂莲微微拧紧了眉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开口问道:“世子爷,您跟我说这些没事吗?卑职是曾经影影绰绰的听闻三十年有些密案,却是被下令尘封了,若非必要,不可言说。”
话音落下,涂莲迎着霍贤定睛看过来的目光,莫名的心虚了一分。
而霍贤瞧着人一脸拘束的模样,捂嘴乐了乐,还手肘抬起戳了戳贾赦,笑着:“难怪我爹哪怕招不成女婿,也没生气呢。瞧着可真老实的。涂莲,这些事情,就叫做家学渊源啊,就叫做人脉香火情谊啊。官场上比的就是谁知晓的信息多,否则哪一天你被人用某些陈年旧事给设计,掉坑了多不知晓。”
“放心,我有数的。你是我爹一手推荐的,又为龙禁尉副统领,摆明了我皇帝舅舅也是看好你的。这种事情你早晚也得知晓,我告诉你,你日后就得承我的情。”
贾赦听得霍贤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霍贤不算太傻叉,可就算傻逼,南安郡王还有皇帝也不是个傻逼,可他们好像特别优待涂莲,让霍贤时时刻刻带着,为其搭建人脉,不是女婿都肯如此认真培养起来。眼眸带着审视打量了一眼涂莲,贾赦瞧着人似乎手足无措的茫然无辜模样,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醍醐灌顶的一般逼近了一分,“涂小将,你今年几岁来着。”
涂莲一愣,对于贾赦这莫名的跳跃有些纳闷,但还是如实认真回答:“赦公子,涂某今年正三十而立之年。”
“三十……哈哈,那……那也不年轻了哈。”贾赦笑笑,换了另外一只手指头啃啃指甲—他现在急需老妈一爪子打醒他。
他这个脑洞太疯狂了—涂莲跟那个傻逼的拆家二哈长得像!尤其是这眉眼!
他刚跟“敬二哥”怼过呢。
二皇子上头那个皇嫡长子算算岁数,也三十。
想着,贾赦讪讪的补充一句:“有些事情的确该知道了哈。”
“就是。”霍贤丝毫没发现发小已经脑洞大开了,清清嗓子继续道来:“李四公子其实才华洋溢的,但因为谢家的事情,人就自己辞官了。而后呢,据说李谢氏病亡了,没两年李四公子也亡了。这李阁老啊,就觉得李郅是个倒霉衰的,待人挺严,把人送国清寺当寄名弟子,颇有几分自生自灭的意思。李阁老剩下的三个儿子,老大其实挺憨厚老实的,踏踏实实为官,官至知府,却不幸遇到了贼寇,一家都是为国牺牲了。李郅也是因为此直接弃笔从戎。因为根据调查,李郅也就大伯一家待人和睦了。”
“现在呢,李家老大也走了,李阁老好像因此就有些左了性子,打着严师出高徒的名义,对李郅要求越发严苛了,那……”
说着说着,霍贤一拍掌,眼眸迸发出一抹亮光来:“我懂了,难怪那对兄妹看李郅不虞呢!李家接下来若是以贤选才,铁板钉钉的就李郅是未来家主啊。可若是长幼有序,那就是二房接手李家。这李家几百年积攒,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吧。亦或是从第三代过继一个子嗣到大房膝下,那论情谊没准是李郅啊。”
“啧啧,也有道理啊。李家又没爵位可以继承,但家产数目定然不小。”贾赦听着,一脸认同的点点头:“不过我依旧理解不了李阁老,这脑子进水吗?虽说文武结合是大忌,可谁不希冀自家孩子成材,文武双全的?都能真上手打的。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扪心自问,我爹要是有李郅这么个有才华的儿子,都能吹一辈子了。”
“像我……”像我这样文武不全的,被贾史氏偏心眼对待,对外还说得过去,可李郅这种靠才华吃饭的,依旧能够被偏心眼,可真是老天瞎眼啊。
说话间,贾珍的脑海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自己在玉庭院所见的一幕—那时候李郅孤立无援,依旧是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完完全全不妥协,意志力坚定无比。
现在想来,也只有从幼年开始一次次的历练中磨砺出来的。
想想,还有点小可怜。
毕竟,李家捂得严严实实,所有人都觉得李郅定是受李家众人所宠爱的,否则哪里来的京城四大贵公子之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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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贾赦念叨的李郅此刻正毫不犹豫的持、枪、刺去,当下一个死士便被穿了个透。热血扑面而来,李郅也丝毫不躲不闪,甚至连眼睛都眨也没眨一下,任凭带着些温热的血在脸庞,在身上浸染开来,自己是面无表情的举枪迎战下一个死士。
与其随行的帝王暗探们瞧着李郅这番冷酷无情,活像是武器大师精心制造出来的大、炮—极具杀伤力,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自己心中看到一抹的敬意—天生将帅,也是天生就干暗卫的料子啊!
不过对生死,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了,这么一个人可用吗?
若是知晓暗探们的腹诽,李郅在没有经历玉庭院之事,定还会态度谦和,毕恭毕敬的解释,用着自己所知晓的政治、潜、规则,缓缓诉说着自己的用处。可现如今,李郅满心只有一件事—查清真相,报仇雪恨!
一枪解决了最后一个死士之后,李郅回扫了众人一眼,声音清冷无比:“请仵作将尸体绘测,而后破开肚腹,检查五脏六腑。可以用仵作的一些学识,从他们的饮食习惯着手调查屠圣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暗卫们齐齐一惊,无比震撼的看向了李郅。在他们的行事规则里—一旦死亡,便意味着线索中断,尤其是死士的死亡亦或是自杀,那便是弃子废物的存在,从来没想过还能有解剖尸体这样的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操作。
这……这真不愧是文化人,有文化!
当下暗卫们按着李郅的吩咐去办理。
说起来之所以有这一幕的发生,还是因为李郅的血性震撼到了泰安帝。
自打玉皇阁的事情发生后,李郅便被秘密接走疗伤顺带调查。人在苏醒后看见黄老御医,第一件事便是跪地请求黄老御医转述,自己一封血书呈送帝王,恳求让自己参与调查。
泰安帝在把李家翻了个底朝天后,确定没过份到祸国殃民,似屠圣盟之前的行事那般正义凛然的风格后,忽然有了另外的猜测,便同意了李郅的请求。
今日,还是李郅伤好后,第一次接任务。
也正因为,自觉有些经验的暗卫们一方便佩服,另外一方便又有些担忧。自己未来的同僚,甚至没准的未来上司有些疯狂的性子,唯恐人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
不过在听闻李郅提及的收尾勘查之法又觉得引进这么一个文化人也挺好的,博学多才,没准有其他的意外发现。
李郅也正如暗卫们所希冀的那般,正目不转睛小心翼翼的检查暗卫先前发现的屠圣盟据点—育英书院。
书院培养人才之地,若是被屠圣盟所利用,那完全是细思极恐,不寒而栗。
一目十行,快速的将书册一页页翻阅,李郅提笔圈出书页中断章取义的话语,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蹙成了川。
忽然间,又暗卫悄然而至,垂首禀告道:“李大人,皇爷有令,急招您回去。”
“回去?”李郅拧了拧眉头,“可是这个任务,李某并还未完成。这……”
“李大人,”暗卫深呼吸一口气,微笑:“李大人,皇爷的命令,我们只管听从,会有人来接手此任务。且若不是京城发生紧急要事,也不会急招。”
看着暗卫神色如此肃穆的模样,李郅放下书本,认真的行了个礼:“多谢告知,李某知晓了。”
简单述说了自己的发现:“除却大众耳熟能详的四书五经注解,这屠圣盟似乎更加偏好在话本传奇中动手脚。诸位接下来请多多关注这方面。我会尽快办完事赶回来的。”
暗卫听到最后,嘴角一弯:“我们会伪造成盗匪截杀,以免引起恐慌。所以这些书册,李大人您放心,还得您带领我们详细检查在检查。在读书这方面,我们都不太行。”
氛围不经意间流淌着一种莫名的温馨感。
“嗯。”李郅抱拳辞别。
在即将跨步出门槛之计,李郅又忍不住回眸定睛看了一眼高悬在正中央的孔圣人画像。瞧着那被风刮着哗哗作响,只觉得有中阴冷由此散开。这种阴寒,比现如今外头刮着的寒风还更加的冰冷彻底,似乎能够直接冻住骨髓。
那屠圣盟不像表现出来那般,张扬舞爪,反而就像沼泽地一般,悄然无息的将人吞噬干净,不留丝毫的痕迹,甚至还清清白白,像极那所谓的莲出淤泥而不染,透着股诡异的高洁优雅。
毕竟,在百姓心中可跟青天差不多啊!
越想,李郅挥鞭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分。他要回京处理完事情,尽快的投入追查屠圣盟的任务中。不光为了自己报仇,也是为了对得起自己所学的忠义。
回到京城秘密的小院,这天早已是乌云密布,黑云压顶,似要下暴风雪的架势。
随着戴权的指引,李郅看到了站在院中昂望苍穹的帝王。
毫不犹豫单膝下跪,李郅毕恭毕敬行礼:“属下参见皇爷。”
话音落下,却许久没有人应答。静寂的院中,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李郅对此也丝毫没有半点的不耐,依旧认认真真跪地行礼,身形标准的恍若用戒尺测量过的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泰安帝觉得空气中渐渐带着冰渣子,瑟缩了一下,拉紧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狐裘,又换了个暖壶,哈着气开口:“李郅啊,朕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想好了,走了这条路,哪怕身上还有会官职,却不会也不能封侯拜相。大好的前途,可就没了。”
听到这话,李郅只觉得有一股暖气缓缓从跪麻的膝盖窜出来—即使帝王心思难测,可皇帝到底却也是难得会如此温和与他开口说话。
“皇爷能开恩,信任属下,让属下参与对屠圣盟的调查,已是对属下的恩典。”李郅双膝跪地,行了九叩的大礼,“属下能为皇爷而战,乃属下的荣幸。”
“那李家呢?”泰安帝看着匍匐跪地的李郅,眼眸眯了眯,不急不缓开口问道:“李家若是等着你继承呢?你能够拿到李家一切的资源。”
这仿若天大的笑话,李郅眼眸闪过一抹的苦涩,“皇爷,荣属下斗胆,与我而言,李家只有大伯他们一家。若是从前,为了大伯的心中所愿,我会继续科考,为国家为李家尽力。可自打大伯殉国后,我便觉得有些不一样了,属下心中的李家,不是只有利益只有家族的李家。玉皇阁之事,更加让我确定以及笃定这一点。”
闻言,泰安帝“啧啧”了两声。他搞不懂李阁老的偏心眼,就如同也不太明白贾史氏的偏心眼—放着自己日后能够立身的根本,不好好去培养,反而一次次的伤人心。
所幸,最后的赢家都是他这个帝王!
能挖别人家水灵灵的白菜,不挖白不挖!
泰安帝一想,只觉得先前因为自己疑神疑鬼的猜测而产生的抑郁全部一扫而空,心情异常的舒、爽,开口道:“起来说话吧。你这伤好了,也该自己出现在京城了,要不然啊,您这京城四大贵公子之首的名誉要被纨绔给祸祸干净了。”
边说,泰安帝扫了一眼戴权。
戴权低声诉说了国清寺发生的事情,而后将贾代善最新的调查以及建议形成的密件递到李郅手上。
李郅一目十行的看过,身形一僵。
上面说是罪魁祸首孙三所言的亵玩之事的确存在。且顺藤摸瓜调查了一番,这国子监的学风奇烂无比,所谓的大才子们各个想着如何出人头地,被皇子们看上,成为人的门客,好青云直上,视线自己的报复。而荫庇的监生们也互相打架斗殴,仗着家世耀武扬威,欺凌弱小。
国子监祭酒完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礼部因为各方的关系,也完全压下了国子监发生的种种事情。
建议:由此案件,撕开国子监的口子;另明年春,我儿将携带贾珍入国子监。由此可另外派一队暗中排查。一明一暗,定然有所获。
将最后一行字来回反复看了又看,李郅神色还有些惶然无措,“皇上,属下……属下斗胆,既有危险,这……这荣公怎么会让赦公子入国子监学习?”
“贾赦有点小才智。他当日以你的身份抚琴,还创了一曲,那可是令人刮目相看。”泰安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难得神色有些变化的李郅,笑着道:“再说了,贾珍不得也去?有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神威将军在,某些事情朕调查起来倒是方便了。”
说到最后,嘉佑帝眼眸不由得带着一抹的苦涩。
—那孽障不利用白瞎了。
即使是一闪而过,李郅还是敏感的觉得帝王忽然间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到底是多年的习惯养生。作为臣子作为帝王的暗卫,是完全无法抬眸直视龙颜的。
只能是愈发提高了精力,李郅小心翼翼从语音语调中去分辨帝王的喜怒哀乐。
与此同时,皇帝伤感也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转瞬又乐观,甚至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起来:“你随朕一同去国清寺吧,朕得慰问慰问老贾,哈哈哈。”拆房子,还是整个院子那么震撼的事情,贾代善得用什么无耻的理由来遮掩啊?
想想还有些小期待。
李郅:“…………”
就在李郅陪着帝王去国清寺之时,贾赦命人提溜些礼物,礼节性的拜访李家。
也许是自己听闻了霍贤的诉说,下意识的有些先入为主,带着偏见。贾赦将李邠打量来回—国子脸,浓眉大眼,没李郅那般棱角分明,像个砂糖馒头。尤其是人笑起来,没文质彬彬之感,莫名的有些谄媚。且同样衣冠禽兽的感觉,李邠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还是个小麦色,瞅着连贾政都不如。贾政在自私自利,可脸白啊,看起来还无辜。
哦,对了,眼前这个还有一点像贾政,亦或者比贾政还不如。贾政有个好爹,能为人求来五品工部员外郎的官身。可李邠至今还只有个秀才的功名。
贾赦暗中嘀咕点评之时,作为秀才公的李邠也在打量着贾赦,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的鄙夷。贾赦这是活生生的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若不是有个爵位,以人这幅长相,恐怕都是沦为玩物的下场。
若是以前,他从来不耐烦与此等败家的绣花枕头言语一句,可偏生现如今不光朝廷,便是李家行事也诡谲。
故而,在听闻自己的嫡亲妹妹出了事情,他与爹合议了一番,打算促成一桩“英雄救美”的传奇美谈。
贾珍是个纨绔,贾家也是个泥腿子出身,发家不过三代,可谁叫现如今贾家还是势力鼎盛,如日中天呢。且还有爵位虚名,相比李家青黄不接而言,还有些可取之处。
拨弄着茶盏,李邠开口,笑盈盈道:“真没想到赦世子您竟然如此知礼,料想先前那些坊间言论也是谣传。”
贾赦面无表情的开口:“李秀才,本朝国公以下爵位,并未有世子之称。”
李邠一噎,瞧着贾赦那面色冷冷,丝毫不像传言中那般傲然自满,耳根子软的标签,努力让自己神色显得淡然,起身一脸愧疚的道歉:“还望赦公子海涵,是李某倏忽了。说来也是这两日接连发生的意外太多,以致于李某有些恍然无措了。”
“李公子,客气了。”贾赦起身,还礼。
“说起来,也莫要怪李某胆大与谨慎,敢问赦公子,荣公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李邠一脸忧愁着开口:“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世上总有些小人在暗中作祟。一个女人的闺名……”
“您放心,这件事不会对外透出只言片语的。”贾赦笑眯眯的打断李邠的话语,“放心,没有人会知晓孙三伤得是李家小姐。因为孙三一开始就是冲着珍儿而去。”
“这……”李邠面色一惊,神色有些恍然,不可置信道:“这话谁能信?这当时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若是有一人对外言说了,那舍妹的闺名还要不要了?”
“这是意外啊。”
瞧着如此不上道的贾赦,李邠神色带着恼怒,想也没想脱口质问道:“赦公子,荣公让你前来的目的,你有没有理解清楚?若非荣公存着借机攀附我李家的心思,何须赦大公子你登门拜访?”
贾赦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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