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炎热的骄阳晒得路两旁的树叶都蜷缩起来。
快递小哥刘全齐正骑着电动三轮车从家里出来,刚走到村口,小卖部老板娘王婶冲他招了招手。
“埃,这不是小刘嘛,这大中午的去哪啊?货还没送完吗?”
小刘捏了捏手刹,电动车吱嘎吱嘎的停在路边。
这车跟他有些年头了,每回启动或停下的时候总会发出些老旧零件摩擦的吱嘎声。
“是啊,王婶,大货都送完了,就剩一下小件和一小捆信件。”
王婶扇着蒲扇,心疼看着他,“真是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还这么忙,多多注意身子别回头中暑了。”说完,就从自家的冰柜里取出一只冰糕递给他。
“来,吃块冰糕解解暑。”
刘全齐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怎么推脱。
趁着他吃冰糕的空隙,王婶坐在电风扇前语重心长的跟他说道:“小刘,婶听说前些日子咱跟前的雾云山吊死一个黄花大姑娘。”
“还有这事?我咋没听说?”小刘吃着冰糕擦着汗不在意回问道。
“你们网站前些日子不搞什么促销活动嘛,那时候货又多,你都快一个星期没回家了。”
小刘想了想,点点头,“哦,你说八月十号那会啊?”
“对对对,就是那会儿,听隔壁村里的李奶奶说,那雾云山的半山腰上有个女的穿着个大红高跟鞋就这么吊死在槐树下。”
说到激动时刻,王婶还在自己的脖子前比划了两下。
“你说造孽不,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咋想不开寻短见的。”
王婶喝了口水润了下嗓子,“自打上个月山上来个剧组非要在山里拍鬼片,我这心里就毛躁躁的总是不踏实,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去山上送货的时候小心点。”
刘全齐将剩下的冰糕一口吞掉,咧开嘴笑着,“俺知道了,外头热,婶你进去吧。”
他今年二十二,身高一米八,浑身没多少赘肉整个人看上去精瘦精瘦的,除了常年在外送货皮肤晒得黑了些,但看面相就知道是个老实忠厚的孩子。
再加上他一笑起来,脸颊处正好有两个梨涡,村里的老一辈对他印象都还不错。
王婶叹了口气挥着扇子,目送着他离去。
“这傻孩子,总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哎,希望山里的守护神能多多保佑这傻小子啊。”
王婶的话就像一阵风,从刘全齐的右耳进左耳出,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反正他是没觉得,山上自杀的那个女人跟剧组在这拍鬼片有啥关系,这村里的流言都是人们胡乱揣测的根本没啥依据。
刘全齐骑着电动三轮车晃晃悠悠的朝山上开去。
一个月前半山腰上来了个剧组说是要在这里拍个鬼片,算上工作人员大约有五十多人。正好上个星期网站搞活动,山上的工作人员网购的也不少,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往山上送上一趟货。
雾云山上人少静谧,郁郁葱葱的大树笔直的站在路两旁。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刘全齐终于来到剧组门前。
道具部的员工阿乔正站在门口和一男子说着话。
“你听说了吗?”
“上礼拜,甜姐的助理小静挪了二十万公款。”
男子抽了口烟,“这胆子也忒大了吧,小静这小丫头片子,平日里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这么大胆。”
阿乔不在意的挥着手,“谁说不是呢,不过她也是惨。”
男子嗤笑一声打趣道:“挪用公款还惨?那你给我二十万,我也想惨一惨。”
阿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怕你有钱拿,没命花喽。”
“这小静刚拿到钱,后头就在跑路途中掉进陷阱里当场死掉了。”
男子一听来了兴趣,扔掉烟蒂用脚踩灭火,“掉进陷阱里死掉了?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哎,所以说啊,做人还是别做亏心事,要不然老天爷都不帮你。”
刘全齐拿着货凑到跟前好奇的问了句,“什么陷阱?做陷阱的人抓到了吗?”
兴许是二人聊天过于专注以至于来了好久的刘全齐走到跟前都没发现。
他这一嗓子倒是给两人吓得脸都白了下来,阿乔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看清来人不满地呵道:“管你啥事?”
刘全齐堆着笑脸,“俺这不是好奇嘛,来,姐这有你的快递,帮忙签个名。”
阿乔努了努嘴,看在快递的份子上压住火气,她签完字继续解释道:“具体什么陷阱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组里的人讲就是山里很常见捕野兽的陷阱。”
闻言,刘全齐更是好奇了,“捕野兽?那一定不是俺们村的,俺们村的人顶多会上山抓个蝎子卖卖钱,但抓野兽这事俺们村没人敢。”
“不过俺天天给附近村子送货,也没听说那个村子里有人会布陷阱。”
阿乔颠了颠快递,“这我那清楚啊,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刘全齐接过话茬,“这小静也是倒霉,这么罕见的陷阱都能让她给遇着。”
阿乔竖起手指在他俩面前嘘了一声,“这事组里可不让讨论,你们俩可千万别给我说漏嘴了。”
俩人纷纷点点头,答应了。
送完剧组的货,刘全齐手里就只剩一封信件。
这信件他很熟,每个礼拜四都会有一封信件是要送到山里的那座破道馆的。
而且自打他入这行以来,这信件就没停过,听上一个前辈讲过,这信最少也送了有十几年了。
不过,刚听完阿乔和王婶的话,这好好的雾云山愣是接连死了俩姑娘,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刘全齐也有点害怕了起来。
况且去往道馆的路只有一条小路,这小路上杂草丛生,蚊虫颇多,去一次就得被咬十几个包回来。
刘全齐看了眼天色,咬了咬牙自言自语道:“现在快三点了,脚程快一点还能赶着天黑前下山。”
他将电动三轮车停在剧组前,让阿乔帮忙照看下,便揣着那封信件往破道馆走去。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越往上走,路越来越窄,野草都能长到人的腰处,车子根本驶不过去。
刘全齐扒拉着野草,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着。
雾云山之所以名字里有个雾,那是因为吉原镇独特的地理风貌,使得这座山每天傍晚会被一团灰白色的浓雾笼罩,远远望上去像是一圈云雾一口将山吞噬掉。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刘全齐的后背就被汗水打湿透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刚想取出腰上别着的水壶,可手伸过去半天什么也没摸到。
刘全齐拍了下大腿,这才想起来刚才走得匆忙,水壶落在车里了。
不过他依稀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湖泊。
刘全齐舔了舔因干涸而皲裂的嘴皮,慢慢的朝着湖泊的方向走去。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拨开树枝,终于看到了记忆里的小湖泊。
“呜呜......”
一位穿着长裤长袖的女子正蹲在湖泊边哭啼着。
刘全齐快步走上前问道:“大妹子,你咋的了。”
听到有人说话,女子缓缓从手臂中抬起脸。
看着眼前白皙俊俏的小脸,刘全齐有些愣神。
眼前的这位女子鼻子俊俏,皮肤白嫩,再加上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红的眼眶使得她看上去格外的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你...你是?”她哽咽的问道。
女人娇滴滴的声线让刘全齐有种飘乎乎的感觉,看着女人柔美的面庞,他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试图展现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俺是来山上送货的,对了,大妹子,你咋蹲在湖边哭呢?这怪危险的,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他的话仿佛又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女人又将头闷在手臂间小声地抽泣起来。
刘全齐束手无策,也不好意思直接拉妹子起来,正在蹲在一旁守护着她。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这才哽咽着解释起来。
女子名叫赵雪梅,今年二十岁,三天前收到剧组的通知,让她今天下午来面试。
她头一次来雾云山不认识路,又错过了剧组派来的接车,在山里兜兜转转一整天出不去。
赵雪梅擦了擦眼泪,“走了一天,身上也没带什么吃的,看见这有个湖泊就想着来这边接两捧水喝润润嗓子。”
“谁曾想,脚一滑,整个人就栽了进去。我又不会游泳,好不容易爬了上来,结果...”
话刚说一半,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接着说道:“结果钱包和剧组给的通知全掉进湖里了,现在面试时间也过了,我又迷路了...这才哭的。”
刘全齐怜悯的看着她,“只要人没事就行。”
赵雪梅摇了摇头,“钱包里还有我的身份证和一些现金,现在全找不到了,就算下山也回不了家。”
刘全齐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不就是掉水里了吗?我下去给你找找。”
他找来一个长树枝插进水边试了试水深。
“这湖里淤泥不算很深可以下去,对了,你得告诉我你刚才在哪掉进去的?”
赵雪梅站起身子走到湖边的一个滑坡处指着水面说道:“应该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刘全齐卷起裤脚,对着妹子挥了挥手,“行,我知道了,你去岸上看着吧,这边滑小心别再掉进去。”
赵雪梅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担心的凝视着他。
刘全齐转过身子,趟着水一点点往湖里找去。
一想到身后妹子焦急担心的目光,刘全齐得意的弯了弯嘴角,他从小就下河摸鱼,水性在村子里都是数一数二,找个钱包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最主要的是,只要能找到妹子的钱包,那妹子不得对他刮目相看,说不定以后还会发展成...
一想到这,刘全齐心里就止不住的狂喜,他卷起衣袖漫不经心的展示着自己臂膀上的肌肉。
刘全齐就这样在湖里摸了十来分钟,别说钱包了连条鱼都没摸着。
赵雪梅在岸上看的有些着急,对着他喊道:“刘哥,要不你朝里面找找?”
闻言,刘全齐点点头,将裤兜里的手机钱包等抛到岸边,接着就一个猛扎一头扎进湖里。
这小湖泊从上面看着挺清澈的,没想到湖底水草横生,淤泥厚重,他拨弄了半天的水草,除了把水质弄的更浑浊一些,别的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就当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水草里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刘全齐快速游了过去,在水底发现了一串钥匙串,他轻轻一拉,钥匙串上果然还副着一个钱包,钱包的下面压得就是赵雪梅的面试通知书。
刘全齐吐着气泡,快速游到水面,举着手里的钱包和通知书,高兴的问道:“梅梅,是这个吗?”
赵雪梅开心的对着他挥舞着双臂,“是的,这就是我的钱包,刘大哥你简直太厉害了。”
确认无误后,刘全齐刚想上岸,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游到了湖中央。
“刘大哥,快上来吧,别着凉了。”
刘全齐应和着,游上了岸。
他刚一上岸,赵雪梅就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刘大哥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葱白般的纤纤细手摸得刘全齐愈发的飘飘然,一丝凉意顺着赵雪梅的掌心传到了他的掌心。
刘全齐冻得打了个激灵,反握住她的手,“呀,梅梅你手咋这么凉?是不是刚才落水冻着了?”
他碎碎念的继续说道:“虽然现在是夏天,但也是有可能会感冒的。”
赵雪梅猛地缩回手,小脸微红,“没关系的,刘大哥,谢谢你了。”
“这都是小事。”刘全齐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你刚说你迷路了,要不你等我把这封信送完,带你下山?”
赵雪梅羞涩地对他笑了笑,点点头答应了。
刘全齐将东西递给她,甩了甩身上的水便带着她朝破道馆走去。
也许是路上多了一个人陪伴,之前一人上山的恐惧感消失的一干二净,刘全齐偷偷瞄着梅梅柔美俊俏的脸庞有些失神。
“这么漂亮的妹子我可一定得把握好机会。”刘全齐在心里暗想道。
由于怕妹子感冒加重,刘全齐特意加快脚步领着人抵达破道馆。
这个道馆建了有多少年头没人知道,但是长时间无人供奉,道馆内杂草横生,墙皮也几乎全部脱落,门前的两个石头雕像也布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吱吱——”
两只老鼠从墙壁的小洞里跑了出来,窜进树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雪梅被吓了一跳,紧紧攥着刘全齐的衣角紧张的问道:“刘大哥,这...这道馆里会有人住吗?”
“不会的,这道馆都不知道荒废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有人住。”
“那既然不会有人住在里面,怎么还有人往这寄信呢?”
刘全齐摸着后脑勺半干的头发,“俺也觉得奇怪,每周四都会有一封信往这里寄过来。”
听到这,赵雪梅攥的更紧了。
“没事的,梅梅别怕,我经常来这送信,里面又没人,没啥好怕的。”
他话音刚落,道门吱嘎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啊——”赵雪梅发出尖叫瑟瑟发抖的缩在他的身后。
刘全齐慢慢转过头去,双腿有些发抖。
一双沾着血迹的手从道馆里面伸了出来。
“你...你是谁?”
刘全齐红着眼,对着道门口奇怪的女人问道。
赵雪梅也从他身后偷偷探出头来,想看个究竟。
道门口的女人,头发凌乱,打结的发丝里还别着少许的泥土和茅草,乌黑的头发微微遮挡住她的脸庞,二人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
刘全齐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女人的下一步动作。
他发现,门口的女人还穿着市里吉原市医学院的校服,她身上的校服布满干涸的血迹,衣服上刀痕多达数十处,左胸心脏处貌似还有被到刺入的痕迹,最主要的是她脚上...
她脚上...
她脚上穿着的是一双红色高跟鞋!!
一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打在女人的身上,两人渐渐看清女人的面容。
她脸上脏兮兮的,嘴角还一道血迹,双眼像是失去灵魂般呆呆的望着二人。
赵雪梅望着女人泥泞的小脸有些诧异,但很快回过神来。
“你,过来。”门口的奇怪的女人对着刘全齐勾了勾手指。
“别去,她好吓人啊。”赵雪梅紧紧攥着刘全齐的衣角生怕他跑了似的。
刘全齐安慰似的拍了拍的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怕。
看到男人没有动,门口的奇怪女人皱了皱眉毛。
“进来,我能保护你。”
听着门口女人奇怪的言语,刘全齐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不会过去的,这是寄给道馆的信,我...我放在这了...”说完,就将信丢进信箱里。
“没...没什么事的话,我...我们先走了。”望着门口女人阴霾冷峻的脸,要不是梅梅还在身后,按照他以前的性子现在早就拔腿狂飙了。
“你现在走的话,会被你身后的女鬼吃掉的。”
听到她的话,刘全齐有些愣神。
身后的梅梅气愤地跳了出来,“刘大哥,你别听她瞎说,我才不是什么女鬼。”
赵雪梅指着门口的奇怪女人怒喊道:“你看她胸口心脏处的伤,正常人被捅了心脏怎么可能会活?你还好意思说我是鬼,你这个女鬼装都不知道装的像一点。”
“刘大哥,你信我的没错,她才是女鬼啊!”
门口的女人歪了歪头,“我的伤已经好了。”她再次对着刘全齐勾了勾手指,“喂,小伙子,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过来探探我的鼻息。”
刘全齐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有些为难。他刚想去试一下门口怪女人的鼻息,下一秒就被梅梅拉住衣角。
赵雪梅摇了摇头,眼眶红红的,“刘大哥,别去啊,太危险了。”
刘全齐摸了摸后脑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那么,到底...那个女人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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