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学校
殷小芝顾时铭
复兴大学。
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 校园的长椅上, 坐着两个人。
殷小芝悄悄抬头看身边的人, 他衬衫外披着件米色的西装外套,灰绿色的薄呢围巾, 阳光透过树荫的缝隙漏下来,为年轻男人线条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光, 垂下的柔顺丝中掩盖着一双满是温柔的眼睛,修长的手指划过诗歌的篇章
“这首诗写得很好,辞藻非常优美。”
说着, 顾时铭抬起头,殷小芝有些羞涩地移开了视线, 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学长。”
“你可以再去看看外国女作家艾米莉狄金森的诗, 会对你有帮助的。”顾时铭朝她笑了笑, 将笔记本还给她,“继续加油, 我相信你一定会写出更好的作品的。”
“好的, 学长。”殷小芝垂着眼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如果不是你带我进入文学社,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还可以做到这么多事。”
“是你自己有天赋。”顾时铭站起身,拿起书本往前走去。
殷小芝跟了上去, 与他漫步在林荫小道上, 关切地道, “学长,听说前几天你请假了,是生病了吗”
顾时铭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只是家里门坏了,要找人来修罢了。”
“学长需要帮忙吗”殷小芝顿了顿,有些腼腆地说,“我是说你平时帮我了我这么多,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
“不用这么客气,我是文学社的社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顾时铭客气地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一样东西,你们女孩子可能比较清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殷小芝。
“你知道这上面绣的是什么图案么”
殷小芝接过手帕,不由一愣,但还是仔细看了看那玉兰图案,“这似乎是玉兰女校的校徽,但我也不太确定。”
尽管她很好奇为什么顾时铭会有这张明显属于女子的手帕,但出于矜持,她并没有发问,只是心中,稍稍地有了些不安
顾时铭看着手帕上的玉兰,陷入沉思。
玉兰花纹样的校旗迎风招展。
课间休息的时间,白茜羽啃着苹果,正在看草坪上的姑娘们排练。
下个月是玉兰女校的校庆日,女学生们都踊跃报名当天的演出,甚至自发地组好了节目,有演话剧的,诗朗诵的,也有唱歌的,弹琴的,热情都十分高涨。据说那天各大高校的学生、家长、报纸记者、各界名流都会前来,作为沪上顶尖的女校校庆,规格不可谓不高。
看她们的精神面貌,白茜羽不由有些感慨,上辈子她读书那会儿,班里谁被安排出个节目都是一片哀鸿遍野。
“白同学,新一期杂志你看了吗”丁香走到她身边,挥了挥手里的玲珑。
“没呢,怎么了”
“这期的封面请到了唐菀诶”丁香向她献宝似的展示着封面,“你看”
作为女学生人手一册的杂志,玲珑将上海名媛们请上了杂志的封面,每一位都是身家、学识、相貌无可挑剔的天之骄女,在杂志的策划和包装后,以“玲珑dy”的姿态出现,堪称是女学生们心中的模范女性。
白茜羽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女人姿态端庄,气质冷艳,虽然不是明星,但却比普通明星更多出一份大家闺秀的神气,她想了想,“我好像见过她。”
自从华懋饭店的事件后,丁香已经知道这位公费入读的同学身世不凡了,不由有些崇拜地看着她,“她真人怎么样像照片上那样漂亮吗”
丁香虽然不清楚宴会后来发生的事,但善解人意的她并没有追着白茜羽问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或者是为什么是傅家的座上宾,虽然回到学校后,听其他女生林林总总地说了些闲话,大概就是白同学以前和傅少似乎纠缠不清,但却也没有当面和白茜羽提起过。
在丁香看来,这都是别人的私事,自己不应该去讨论他人是非。
当然,如果白同学愿意与她分享倾诉,她也会做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是挺漂亮的。”白茜羽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都不容易忘记,虽然那天被孔潜与傅少泽纠缠着,但她还是留意到了一旁与傅少泽站得最近的那个女人。
“其实你也很漂亮,不比唐菀差呀。”丁香上下打量着她,打趣道,“你以后要是上了玲珑杂志的封面,我一定会买很多很多本的。”
“我就算了吧。”白茜羽兴趣缺缺,说起来她与普通人想要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别人追逐的名与利,上辈子她该有的都有了,名利带来的一些代价让她还有些腻味。
她转过身,正好看到方美怡与其他几个女生从教室里走出来。方美怡见了她微微一愣,随即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离开了。
换做是曾经的方美怡,大概就要上来挑衅几句,或是故意很大声地在一旁说她的坏话,但从那一天华懋饭店的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与白茜羽说上一句话,但整个人的行为举止似乎收敛了不少,也没有再去欺负其他的平民学生了。
大概,她也受了不小的刺激。
下课放学时,白茜羽背着书包走出学校。
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停着辆轿车,她经过时,驾驶室的车窗摇了下来。
白茜羽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随即摆了摆手打招呼,“嗨,搭档。”
肖然将手搭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地说,“上车。”
“你是特意来放学送我回家的吗我好感动。”白茜羽上了车。
肖然忽然扭脸看向她,冷冷地说,“听着,我根本不想和你做什么搭档,我会帮你创造一次接近目标的机会,如果你没能成功,那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向上级申请解除搭档的关系我没兴趣陪你这种人玩过家家”
白茜羽丝毫没有被他疾风暴雨般地气势所压倒,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我这种人是哪种人”
“毫无信仰、毫不专业的人。”肖然盯着她的眼眸,试图从中捕捉出她一丝慌乱的痕迹,最后还是失败了,她看起来很轻松,甚至目光中对他还有点好奇、或是探究的神色。
他发动了车子,目视前方,“从那天抓捕信鸽的行动时我就看出来了,你一点也没有为党国尽忠的觉悟,你也根本不在乎那些能够左右战局的重要情报,你只是觉得好玩,有趣,刺激。”
他打量了她一眼,接着道,“像你这样的富家小姐出身,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在真正的大风大雨面前,你会死得很惨的。”
“我同意你前半句。”白茜羽道,“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换做是你,你该怎么形容这份工作”
那天,林少尉向她大概介绍了肖然,他刚从南京总部调过来,是谢南湘为她安排的搭档但“搭档”这个定义很模糊,在谢南湘口中的定义,就是由肖然教给她军情处的常识与技能,并且负责协助她完成这次相当重要的任务,最好寸步不离,朝夕相对。
如果说谢南湘没有其他的用意,白茜羽是绝对不信的。而且肖然的到来对于谢南湘应该也很突然,不然他不会在上次吃火锅时只字不提。
肖然这个人的存在,究竟代表了什么呢
白茜羽对此很感兴趣。
肖然沉默了片刻,一字一顿道,“危险,沉重,光荣。”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了,他淡淡地说,“你查过你在华懋饭店的行动,你以为自己胆子大,把执行任务当玩票,甚至当着孔潜的面杀人,但有些事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做到的,到了那个时候,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我该怎么接近这次的任务目标”白茜羽打量着他的侧脸,平心而论,他长得很清秀,但他不爱笑,也很少有放松的表情,如同时时刻刻都绷紧的弓。
他与谢南湘恰恰相反,一个是俊朗惫懒的外表下隐藏着危险与陷阱,如风般捉摸不透,一个则是将“我不好惹”的煞气写在了脸上,像是块寒冰似的,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这时,车子停了下来。
这是福煦路上一处英国维多利亚风格高大洋房,门牌号是181弄,门口的招牌上写着“职员俱乐部”,门外停着数辆高级轿车。
肖然从口袋中丢给她一张烫金卡片,上面是几个字“181总会会员”。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保护你,羊入虎口,你自求多福吧。”
白茜羽看向他,伸手,“所以衣服呢”
肖然一愣。
“衣服啊,我不能穿着这身校服出去见人吧你不是专业的吗怎么这点小事都没有准备”白茜羽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看向对面街角的女成衣店,命令式的口气,“给我去买衣服。”
肖然盯着她数秒,气冲冲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回来。”
肖然回头怒视她,“你还要怎么样”
白茜羽冲他勾了勾手指,他僵着没动,但想着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附耳过来了,然后,温热的吐息在耳边一热,轻柔的声音响起,“胸围九十五,腰围六十,臀围九十去吧,别买错了。”
肖然的耳朵根,瞬间红得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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