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珩接过去,抿了抿,又还给她:“本尊不喝凉水。”
“那尊上稍等片刻。”摇姯捧着水杯放在桌上,又拿起水壶往外走去。
她在门口在水壶给了侍卫,交代了几句。
不一会儿,侍卫将装满热水的水壶递给摇姯。
借着微光,摇姯才发现自己膝盖的裙子上全染了血迹。
摇姯知道他还要折磨自己好一会儿,心里将他骂了几百遍,仍然是将水杯递给他:“尊上,您喝药时不能喝茶,这是温水。”
苏玉珩看见她步履蹒跚,膝盖扎进好几块碎玻璃,心里升起一丝快意,但很快,这种快意又被一种落寞代替。
他又一抬手:“天太热,本尊还是想喝凉水。”
摇姯点头,又小步走去端来凉水。
这回苏玉珩接过去喝了几口,将水杯随手扔在地上。
水杯碎开,摇姯看着苏玉珩。
“接着跪。”苏玉珩说完又躺下。
摇姯一闭眼,又跪了上去。那种钻骨的疼痛,让她直咬牙。
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双手握拳,死死忍住。
半夜,苏玉珩又吵着要喝水。
摇姯本就没睡,轻轻答了一声,就点灯开始伺候他。
这回估计苏玉珩是真的渴了,也没为难她,就将水杯一饮而尽,什么都没说又睡过去。
摇姯等了好一会儿,确认他睡着,才将手伸进他的被窝,探了探他的脉搏,又在他的额头和后颈摸了摸。
温度已经降下来,也没有虚汗了。
果然,虐待她就是病好的快。
将手收回来,摇姯也认死理,接着又跪下去,只不过偷偷将碎玻璃渣往旁边扫开。
伤口仿佛又被撕裂,还是疼的她咬牙,面部狰狞。
第二天苏玉珩醒来,病也好的差不多。
摇姯整夜没合眼,她见苏玉珩醒来,从地上站起来:“尊上,该喝药了,我去拿给您。”
苏玉珩眼睛追随着她的背影,又看着她将药端回来。
摇姯接着跪下,双手将药捧在头顶:“尊上,请喝药。”
苏玉珩接过药,早上刚醒来的他声音还是沙哑的:“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
摇姯摇头:“不敢。”
苏玉珩冷笑,将药倒在地上:“我不想喝这碗。”
药有些烫,溅在摇姯手臂上,她忍住不瑟缩,将碗拿回来:“我再给尊上倒一碗。”
这样反复几次,摇姯脸上都渗了汗,苍白的很。
苏玉珩终究还是喝了药,他爬起来,摇姯跪着帮他将靴子穿上。
书桌上还有好几叠书信要看,苏玉珩几步跨过去,坐在书桌前,开始翻看。
“我让他们去给尊上准备早膳,中午我再过来。”摇姯扶着床沿缓缓站起来。
她冷汗直流,咬牙坚持走向门口,对侍卫说了几句,就往外走,顺便将门关上。
走了没多久,摇姯支持不住,啪的一下坐在地上。
因为在殿中行医,摇姯还带着黑色面纱。
面纱内她疼的直咧嘴,捧着自己的膝盖,头还有些眩晕。
她面前有双黑色靴子,一直站立在她面前。
摇姯缓缓抬头,是沈绍礼。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眼泪湿了眼眶。
沈绍礼没有言语,伸出手来。
她摇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也不说话,蹲下去,双手将摇姯拖起来,扶着她往前走。
将她送到房门,沈绍礼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膝盖,迟迟不走。
摇姯用手扯了扯裙子将血迹遮住。
“你何必回来。”沈绍礼哑着嗓子。
摇姯笑:“自有我必须回来的理由。”
他点头,沈绍礼也知道一些夜谷的事,摇姯一向重情重义。
“很疼吧。”沈绍礼的视线还没从她的膝盖移开。
摇姯低下头:“沈公子,现在这个情况,我不想拖累你。以后,你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吧。”
他张口欲言,又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你别担心,”摇姯开口:“我特别惜命,只是小伤,无碍。”
“一定很疼。”沈绍礼缓缓开口。
摇姯点头:“确实很疼。”
“快进去清洗一下,不要耽误了。”沈绍礼担忧道。
“嗯,”摇姯含笑:“沈公子,不要再管我,我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
他直勾勾看着摇姯的眼睛,良久,他点了点头。
摇姯放下心,对他颔首,就进了门。
屋里莫凡之在喝茶,他看见摇姯一瘸一拐进来,连忙站起身。
膝盖上的血迹越来越多,莫凡之惊呼,连忙拿来药箱,就开始处理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莫凡之手没停下,眉头蹙起。
摇姯轻笑:“尊上说,要我跪着他就喝药。”
莫凡之手抖了抖,他又接着将碎渣挑出来。
“以后你别去了。”莫凡之抿着嘴,满脸愁容。
“师父,还是我去吧,”摇姯摇头:“至少我跪着,他真的喝药。”
莫凡之眨了眨眼,不再言语。
摇姯一晚没睡,现在困的睁不开眼。莫凡之包扎完,就推醒摇姯,让她去床上休息。
醒来后已是正午,摇姯顾不上今天一口饭没吃,赶紧去苏玉珩的书房。
到了书房,摇姯看见莫凡之跪在门口外。
她三步作两步,将莫凡之扶起:“师父您怎么来了,把药给我。”
莫凡之冲她摇头:“我来照顾尊上,你回去休息。”
摇姯笑了笑:“师父这样可不行,徒弟总要出师的,把药给我吧。”说完便夺过食盒。
她对莫凡之眨眨眼,示意他别担心,便推门而进。
这回,侍卫倒是没有将人拦下。
莫凡之看见似乎苏玉珩只让她进去,心里大呼不妙,这肯定要想什么损招折磨她了。
摇姯见他迟迟不走,冲他挥挥手,对他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他揣着不安的心情几步一回头,直到摇姯把门关上。
“尊上,到时间喝药了。”摇姯将药端出来,她跪在书桌旁,将药举过头顶。
这回,苏玉珩接过药就一饮而尽,他往桌上一放:“你可以滚了。”
摇姯点头:“谢尊上。”
摇姯腿脚无力,加上一天都未进食,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脑子又开始停止运作。
她知道自己是低血糖又犯了,暗自给自己打气,就这么十步路,再坚持一会儿。
将碗装进食盒,摇姯仿佛就用了全身的力气,她的手开始颤抖,脑子里意识在流失。
苏玉珩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苍白,短短看一眼,又将目光放在自己的书上。
摇姯吸一口气,将食盒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往前走。
一步,再坚持一下。
两步,一定不能倒下,不然那个人会以为自己是欲擒故纵。
三步,前面的路怎么黑了。
四步,黑了也要往前走的。
五步,好吧,黑了真的走不了,干脆就这样吧,反正她的小命苏玉珩不敢拿走。
食盒从她手中飞出去,摇姯重重摔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已经在自己的房间。
莫凡之在一旁,还有莫子黄,他们两个眉头有解不开的思绪,在一旁互相瞪眼。
莫凡之见摇姯醒来,连忙过去:“徒儿,你在这里休息一日,明日就启程回夜谷。”
摇姯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师父,我饿。”
莫凡之一拍脑袋:“给你准备了吃的。”说完就赶紧拿过来。
摇姯喝了几口汤扒了几口饭,顿时觉得自己回了血。
“师父,今日是我自己的原因,尊上很快就喝完了药,并没有为难我。”摇姯解释道。
莫凡之撇过头去:“跟这个无关,你明日必须回去。”
摇姯抿嘴,她知道定有事情发生。她转向莫子黄:“子黄师兄,是有何事发生了吗?”
莫子黄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在摇姯眼里,就属于那种特别老实特好欺负的人。
他语气里满是哀伤:“摇姯,尊上他将萧风抓起来了,说他贪污。”
摇姯大惊失色,她从床上起来:“怎么会,萧风只是行医,怎么贪污。”
莫子黄摇头:“父亲让你赶紧回夜谷自是有他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纠葛,但看这个形势,尊上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去找他。”摇姯顾不上头发凌乱,就开始穿鞋往外走。
莫凡之抓住她:“摇姯,不要冲动。尊上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你认识的人,他现在是一人至尊。”
“我只是去问一下,萧风到底怎么贪污了。”摇姯将莫凡之的手甩开,“师父,我不可能不管他的。”
莫子黄也摇头:“师妹,要问也该是我去问。萧风是尊上安排让他师从夜谷,既是我夜谷人,当然是我负责。”
摇姯想了想:“好,我明日就走,但是今晚我还要再去送药。”
莫凡之望着她,缓缓摇摇头:“你自己小心。”
摇姯点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久没缓过神来。
到了傍晚,又开始下起雨来。摇姯撑着伞,带着食盒来到书房门口。
侍卫告诉她,尊上去找天女下棋了。
摇姯点头,将还在滴着水的伞放在一旁,自己找了块干燥的阶梯坐下。
苏玉珩去找天女下棋了。他苏玉珩什么时候做事还要告诉一个侍卫,他苍狼教的侍卫什么时候又好心到会告诉一个大夫自己的尊上去做什么了。
想到这摇姯就觉得可笑,他是觉得自己会嫉妒吗,还是觉得自己今日晕倒就是一个计谋,欲擒故纵想要再夺回他的心?
不知苏玉珩那盘棋究竟要多久,索性裹紧衣服靠在木门上假寐一小会儿。既然苏玉珩早晚都会回来,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就在梦溪斋的门口守株待兔,尊严是什么,比命更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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